3、亏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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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扬的家就在二楼，他一开门，季阑就不客气地钻了进去。这这些细节上，她向来是不客气的，料想冯扬也不是爱计较的人。进门暖气就扑面而来，顿时感觉温暖了许多。“想喝什么？”冯扬放下钥匙，季阑却大方地坐到了沙发上。
“有酒没？忽然想喝。”季阑冲他勉强一笑。还真希望自己醉了呢。明明他就在眼前，心却隔地那么远，这两年间，根本摸不到边。
他沉默两秒：“……没有。”
季阑并不意外，冯扬并不喜欢喝酒，虽然现在已经工作少不得一些应酬，但恐怕不至于自己主动去喝，在家不准备也不奇怪。“那随便吧，果汁或者汽水都行……啊，冬天还是喝杯热茶吧。”
冯扬转身去厨房泡茶，她就顾自打量起他住的地方来。并不宽敞的两室一厅，却被收拾地异常干净。除了茶几上散乱地摆了几本最新的杂志，随手抽了一本翻翻，尽是游戏之类的东西，谈不上兴趣，粗粗地翻了一遍，然后把摊开的杂志都收拢到一起，堆成一叠。完成这些，冯扬端了茶出来，她把手捂了上去。“小心烫。”冯扬的话说的晚了，季阑已经被烫了一下，蓦收回手。
“不早说。”她嘟囔一声，小心把手靠上去。她一向是怕烫的人，虽说这茶由冯扬端出来，已经不算太烫，她还是觉得温度甚高。视线落到手边的杂志，“明天上班吗？”
冯扬就职于一家游戏公司，主要开发网游和手机游戏，他本人也因此十分忙碌。致力于这一行业的，多是朝五晚九的日程，休息日也未必保证。所以才有这一问。他迟疑了片刻，道，“嗯。”
“做游戏的真辛苦，没日没夜，累得一群玩游戏的人也没日没夜。”想起大学里认识的男生都打起游戏昏天暗地，甚至有女生扬言绝对不找打山口山（WOW）的男友。
冯扬淡淡一笑，他倒不是特别热衷于这类游戏，虽说喜欢，但不至于沉迷，像他的人一样冷静有度。“混口饭吃。”
季阑直直地看了他几秒，心想自己怎会喜欢上这样的人。不过很快就放弃思考，捧起茶杯不停吹气，吹得一张脸上热热的，露出两片红晕。“有点饿了，有吃的没？”说完脸上一红，这话说得很不客气，倒像是赖到他家一般。
冯扬开了冰箱皱眉，“只有方便面。”她一边吐舌一边凑过来，“又是这种没营养的东西。”朝冰箱里一张望，果然空空如也，除了鸡蛋罐头孤苦伶仃地躺在那里。再仔细一看，发现罐头背后还塞着一小袋面条，伸手拉了出来，还顺手抓了两个鸡蛋，“下面吃吧。厨房借一下。”说着就朝厨房的方向溜去。冯扬一看也跟了上去，跟她解释厨具摆放的位置。看着近乎崭新的厨房，季阑料定他很少下厨。
面很快就好了，趁着碗还不烫，她赶紧端了出来。冯扬见了立刻起身去接。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摆在面前，季阑把头一扎投入了战斗，也顾不得说话。却见冯扬不动，只好把筷子一收道，“怎么，怕被我毒死吗？”
“你好像说过你不会做菜。”
季阑楞了楞，“原来是嫌弃我做的不好啊。放心吧，菜不会，下面还是下过很多次的。我也就这点水平。”
“只是没想到……”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真的，季阑不与他计较。这下也不再管他，顾自己吃了起来。两个人都是挺能吃的主，加上深夜也确实饿了，三两下就把面解决了干净。
“还不错。”冯扬赞道。反倒是季阑意外些，“谢谢——碗怎么办？”
“我去洗。”冯扬不愧是爱干净的人，不愿把碗留到明天洗。他进厨房洗碗，季阑就靠在拉门边看他，“我还真不喜欢洗碗，油腻腻的，一股难受的味道。”
“我也是，不过一个人住，难免要自己洗几次，习惯了。”
她印象里的冯扬，也是很懒的。吃饭让同学打包，不但省了自己去食堂，也不用花时间洗碗。生活，真的会改变一个人的习惯。这样的冯扬比以往更成熟了，也更让她有了眷恋的理由。“冯扬，你长大了。”
其实冯扬并不比她小。季阑算是那一级中月份较大的人，原本只知道冯扬的生日，不晓得是哪一年，看月份小就以为冯扬其实要比她小几个月的，谁知不然。他竟是比一般人晚一年读书，所以理所当然的要比季阑大上将近一年。可是最初不知道，季阑心里隐约把他当弟弟看。不光是年纪上，他貌似成熟实则踌躇的心态她也知道。即使后来喜欢上他，再后来知晓实情，也并没有把自己从“姐姐”的立场赶下。
“谁都会的。”冯扬说。
两年前他说过同样的话，如今，他确实成熟了，而自己，还在原地止步不前。“是啊，谁都会，我还没有罢了。”她自嘲地垂头。
他重新将她打量：一身黑色职业装，亮红的高跟鞋，精致的妆容，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无懈可击。可是仔细观察，会发现，她精明的眼神下是迷惘的眼珠，薄薄的粉底下是一张属于青春的面容。她一向显小，二十多岁仍像十七八岁的少女，只得靠化妆和服饰来掩饰，却瞒不了知根知底的人。她并不天真只是认真，认真到他怀疑这世界上竟然还存在这样的女人，一心一意，多少次让他不忍心。即便是踏入社会一年有余，还是改不了这毛病。有时候冯扬会想，这世上少了她他会不会轻松点？也许还是失落多吧，再也遇不到这么认真的女子，在这样的年纪，如同一个小女生般说爱说喜欢。
“你也会的。”他笃定这一点。你也迟早会改变的，改变得不再坚持，不再记挂我这个人。冯扬对自己说。果然心里涌起一股失落，只是并不十分难受。
说到长大，想起“姐弟”，另季阑又想起一个人。“吴迪她……还好吗？”
“嗯，大概吧，很久没联系了。”这回答让她相当惊奇，没有往来并不是她预想中的局面。“这样的……”她结结巴巴的应道。
吴迪是冯扬以前爱慕的对象，个性简而言之就是大姐姐，温柔而美丽，特会照顾人。只是吴迪另有男友，时间一久冯扬也就忘了，不过二人还是挺熟络。他曾说自己喜欢的就是吴迪那样的女子——和季阑有些呆傻的个性完全相反。——这种呆傻是不着痕迹的，是胸有成竹的表面下的懵懂和迟钝，大部分时间不察觉，却在一些小细节上频频失控；偏又固执的可以，百般尝试百般失败也不愿放弃。这样的个性喜欢的人也挺多，平时也都照顾她，唯独对冯扬，没有任何吸引力。
“你怎么还是一个人呢？”冯扬的条件不差，个子高，长得也英气，对人和善，大学期间就博得不少女生的好感。可他全都保持着距离，时间一长她们也没了耐心。季阑是在那一批潮流之后出现的，忽然发现了他的好一般，开始一点点的注意他；也是留得最久的一个，到毕业依旧不曾忘却。
冯扬并没有回答，倒是她自问自答起来：“不是一见钟情，就是日久生情，感情就这么两种模式。漂亮的姑娘早就有了男朋友，而大多数女人，都没有那样的力气和你慢慢磨，你这样怎么办呢。永远碰不上喜欢的对象。”
如果换作油嘴滑舌的人，早接一句“不是还有你嘛”。但这话始终太过暧昧，是以冯扬是绝对不会说的。“你自己不也一样？”
她并没被问住，这一点她自己也清楚，“我并没有放弃接触其他人啊，和你不一样。”她一直是这样的，试着和周围的人多接触，接触到后来还是成为朋友，“我在说你呢，别扯到我身上。”
“季阑，我到底有什么好？”第一次，冯扬这么认真地问她。
“不知道。大概是长得帅吧。”不想告诉他自己是因为一句话注意到的他，随口糊弄过去，“别告诉我‘我有什么好，我改还不行嘛’，太伤人心了。”
“呵……”
“你又不是没做过这种事，对阿同说‘快去追季阑吧’。哪有你这样的，自己不喜欢就推给别人，差劲。”她一气之下道出当年令她愤恨不已的事实，那时候没去质问，是考虑到这种自己“不应该知道的事”得知道了也当作不知道。如今想起来，依旧生气。
冯扬压根忘了这事，“有吗？”
季阑拉下脸：“就知道你没放心上，我可是郁闷了好几天。你以为你们男生私下间的谈话我就不知道了，所以才这么放心大胆地说的吧。我可是眼线多的很。”
“哦……”冯扬不由有些在意这个“眼线多的很”，这下有了印象，“当时都在鼓励他，所以……”
“所以就把我卖了吗？”当时听说不由冷笑，如今连冷笑的力气都没有了。那件事之后，季阑好好思考了一番喜欢他的原因，最终还是在心里给他判了赦免。“仗着没人知道我们的事借此划清界限么？生怕独独你不声援他们会有想法吧？”她一度是这么想的，若有其它原因，恐怕他也只是希望她能放手能幸福才这么说的，却不了解她根本不是那么轻易会接受别人的人。这么想，是以也不认为他太卑鄙。倘若有十足的借口让她意识到自己爱上的竟是一个人品恶劣的家伙，想必更要纠结。
“当时没想那么多。也许吧。”
他的诚实让她无法再记恨起来。“罢了，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当时的难过，当时的鄙夷，在挣扎之后已经有了结论。还有什么需要反复？只记得自己还爱着，并没有因此消减，只记得这个结论，就已足够。见他欲言又止，忙阻止，“别道歉了哦。你晓得的。”对于无法弥补的事，她不接受道歉，他知道。何况也分不清楚，究竟是谁亏欠了谁的。于是冯扬点头，将手中的碗放到柜子里，“不早了，还是睡吧。”
“嗯。”季阑的声音轻轻的，没有重量一般，轻得仿佛要飞到天上去。转过身，等他越过自己，跟着他到客房。
“你睡这间房吧。我就在隔壁，有什么事叫我。晚安。”然后离去。
太正人君子了也让人觉得无趣，季阑瞪大眼睛想。“晚安。”她喃喃道。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亏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