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月》羽禾三三

3、皇宫

　　门内二十几个卫兵分列两边，喊着口号用力拉开大门。丑老头架着马，傲慢的走了进去。一头领模样的人弓着身子走过来，恭敬的递回牌子。陆白月还没看清那牌子的模样，丑老头已经收起牌子，然后架着马飞跑进城里。
　　马蹄踏着青石地面发出悦耳的哒哒声，整个街道一片漆黑，两边的房舍也没有半点光亮。这样纯黑的夜晚陆白月第一次看到，过去的生活里，黑夜到处都是霓虹和灯光，根本看不到这样一整片的黑暗。
　　两人一马飞快的在漆黑的街道上奔跑，最后停在一扇金色小门前。这门跟刚刚的朱红城比起来，就像是曾曾曾孙辈的，没有对比也不会觉得这门小，不过那金灿灿的颜色显得有些气势。丑老头下了马，陆白月也赶紧翻身下马，抬头看见金色大门上方挂着一个牌匾，上书：望安门。
　　丑老头牵着马推门而入，门里站着一队侍卫，领头的看了一眼丑老头的牌子，便恭敬的接过马缰，做了个请的手势。陆白月跟在后面，忐忑不安的偷瞄这些侍卫。可这些人却像没看见她一样，只是低着头盯着地面。
　　进门后是一条两人宽的窄道，铺着红砖的地面平整而干净。路两边是一簇簇花丛，花香随着晚风悠悠的钻进鼻子，让人心神一阵轻松。陆白月紧跟在丑老头身后，满眼好奇的看着周围。
　　不远处可以看到一排排的暖色灯光，灯光中可以看到建筑物朦胧的影子，那一排排的高大建筑虽然比不上陆白月见过的现代建筑般高，却足够宽大，每一栋占地面积都不小。虽然只是远远一望，陆白月也明白，这里绝对不是简单的地方。
　　两人七拐八拐的走进一处院落，院子里漆黑一片，还带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和药味。丑老头直走到一扇房门前站住，扭头对陆白月道：“今晚就住这儿吧，你以前的屋子给别人住了。”
　　陆白月乖乖的点头，庆幸以前的屋子给别人了，否则她找不到住处肯定会被丑老头起疑。
　　木门很轻，陆白月轻轻一推，吱呀一声就打开了。房间里一股熏香的味道里参杂着一点潮味，显然是很久没人住了。丑老头冷冷的看着陆白月走进屋子，说道：“这两天老实呆着养养伤，不需要参加训练了。伤好后，立刻去办差。”
　　陆白月觉得不能再这么糊涂下去，至少要知道差事本身是什么，万一丑老头怀疑她，就借口自己伤了脑袋，忘了很多事情。于是恭敬的问道：“干爹说的差事是？”
　　丑老头静默的盯着陆白月，这静默让陆白月心中发毛，就在她马上就要抗不住，准备说自己失忆的时候，丑老头冷冷一笑：“既然是陛下亲自下的差事当然比干爹的差事重要，你先去效忠陛下吧。”
　　陆白月心一沉，所以差事的内容到底是什么？并没有回答好吗？丑老头的语气十分古怪，搞得陆白月已经不敢再追问，只得拍马屁：“林琅心里知道该效忠谁，干爹放心。”
　　丑老头缓缓转过身走开了，边走边说：“连我都是陛下的人更不要说你了，陛下亲自下的差事你就放在干爹之前考虑吧。”
　　最后一个字轻轻的落在陆白月耳中，丑老头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陆白月长叹一声，似乎这一关算过去了，命暂时保住了。她谨慎的观察四周，一点不敢放松。房间是一个简单的小套房，两进室。卧室不大但还算干净，正当陆白月打算把那难闻的熏香扔出房间时，脚步声传来，两个十二三的小女孩，迈着小方步平稳又快速的走进来，低声道：“林琅姐姐，干爹说这几天我们俩照顾你。”
　　陆白月不敢问她们的名字，只得客气的道：“那就谢谢了。”
　　两人没什么反应，个子高的女孩手里捧着衣物道：“林琅姐姐，热水很快就来，你先洗洗换上干净衣服，然后再处理伤口。”
　　陆白月任由她们安排，她身上的伤口很多，脖子的伤口最重。两人快速但并不忙乱的处理着，矮个子女孩看到她脖子上的伤口时，不由自主的吸了口冷气。小声道：“这么重的伤，也就林琅姐姐能活下来了。”
　　陆白月没应声，只有她知道楚林琅已经死了。
　　那女孩顿了顿，又道：“林琅姐姐能住这浣清阁，就是咱们院子里辈分最高的了，想来姐姐也快放野了吧？”
　　楚林琅心想，原来这小屋子还有名字，浣清阁，名字还挺好听。
　　高个女孩请哼一声道：“香莲妹妹还不知道吗？林琅姐姐已经接到差事了，干爹说林琅姐姐不用放野，可以直接去办差的。”
　　那叫香莲的女孩明显愣了一下，眼睛分外明亮的看着陆白月，激动的道：“不愧是林琅姐姐，比我们厉害多了。艾明姐姐，你也不错呀，今早干爹不是说你最后一次探练过关就可以去放野了吗？”
　　陆白月安静的听她们聊天，一句话都插不上。
　　艾明叹了一声，答道：“这最后的探练是最难的，历来没几个能活下来。林琅姐姐今天刚执行完探练，你看这伤，我看呐，咱们可能都过不去呢。”
　　香莲开始紧张，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陆白月一眼：“林琅姐姐，你今日的探练是什么？你悄悄告诉我们，我们绝对保密。”
　　陆白月一看问题直接抛到她面前，她不回答都不行，可是今天什么探练，她根本不知道。楚林琅的记忆并不完整，她甚至都想不起来这女孩是怎么长大的，记忆里只有那个漂亮的少妇和屋子里被她杀死的孩子们，还有那可恨又可怕的丑老头。
　　一想到那血溅的场面，那些孩子疯狂的赤红双眼，狠厉的兵刃，陆白月没来由的一阵恶寒，背脊一层冷汗。虽然人不是她杀的，可是那记忆里的画面实在太过清晰，清晰到每一个孩子疯狂的脸变成冰冷死寂的一瞬间都历历在目。
　　这种场景陆白月觉得有些熟悉，她曾经在小说里看到过养蛊虫，据说是把很多虫子放在一个罐子里，虫子们互相厮咬蚕食最后只剩下一只，就是蛊虫。
　　那丑老头难不成是把一群孩子当蛊虫养了？记忆里，丑老头最后对她说的话，让她放弃可笑的感情，难不成那些孩子楚林琅都认识？甚至有感情？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丑老头得变态到什么程度？到底要养出什么样的人来？
　　正在陆白月迟疑时，艾明突然轻声斥责道：“香莲闭嘴，什么事都敢问，被干爹知道你我连全尸都留不下。”
　　艾明的话让陆白月心里很不舒服，在她的认知里，这个年纪正是跟父母撒娇跟朋友同学胡闹的年纪，什么样的经历能让她说出死无全尸这种话来？
　　香莲战战兢兢的道：“我只是悄悄的问，不会让干爹知道。”
　　“哼，干爹他老人家耳清目明，这皇宫中任何一个角落发生什么事都瞒不过干爹，你以后说话给我仔细些，别连累了我。”
　　陆白月一愣，这里竟然是皇宫？
　　“是，艾明姐姐，香莲知错了。”香莲说着就跪了下去，朝陆白月和艾明磕头。
　　陆白月吓一跳，赶紧去扶起香莲，轻声道：“这是干什么？又不过年磕头干什么？你的话我们什么都没听到。”
　　她不习惯被人下跪，在她看来所有人都是平等的，不需要向别人下跪低头，即使工作不同、生活条件不同，可都是有着自己的使命和责任的人，从生命本身的意义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
　　香莲被陆白月的举动吓一跳，差点哭出来，浑身颤抖的道：“可不敢让林琅姐姐扶我，姐姐是咱们辈分最高的，跪你是理所当然的。”
　　陆白月坚持扶起香莲，坐回凳子时说：“无论如何，在我这里不要磕头，我不喜欢。”
　　香莲和艾明一听陆白月说不喜欢，都白了小脸，战战兢兢的点头应下，之后两人就再不说话，显然是觉得陆白月脾气古怪，不敢再轻易招惹。
　　陆白月睡下的时候，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