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月》羽禾三三

15、程家

　　约好了三天，陆白月迅速离开送星楼，恐怕被抓走的几个人把她招出来，那唐捕头再来抓她。原本打算多逛一会，没想到出门不利，受了伤，只得先回去。
　　蹒跚的回了将军府东侧门，正要开门就察觉出巷子口一股气息突然出现，正朝她急速靠近。忍不住一声长叹，今天真的是出门没看黄历。无奈的侧身摆出迎击的架势，却看见林空名钻进巷子，朝她走过来。那张原本俊秀儒雅的脸上，此刻极为阴沉，眼神含恨的看着她。
　　陆白月摸不清林空名这是什么意思，单看这架势绝对不是找她聊天的。
　　“林大公子特意在这里等我，不知有何指教？”陆白月全身防备，脸上却友好的笑起来。
　　林空名快速走到她五步远的距离站住，盯着她的脸仔细查看一番，冷笑一声：“这就是密探大人的真面目？如果不是你走到我府上的侧门，我还以为认错了人。”
　　陆白月猛的想起自己现在没有化妆，心中忍不住唾弃自己，假装不认识走掉就好了嘛。不过，这林空名是特意在这等着她，她跑得了一时也跑不了一世，反正这幅容貌给他瞧去也没什么。
　　“出宫办差，总是要稍作改装的，毕竟林将军提醒过我，不能有损将军府的脸面。”
　　“出宫办差？那么，密探大人办的什么差，不知可否告知在下，看在下是否能助密探大人你一臂之力。”林空名的语气可完全没有助她一臂之力的意思，反而更像挑衅找茬。
　　“差事的内容恕在下不能相告。”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陆白月心想。
　　林空名也知道陆白月不会告诉他，上下打量一番，似笑非笑的问道：“你到底是男是女？”
　　陆白月心想，女人没有胸，你们男人就看不出男女了吗？
　　“可男可女。”她也似笑非笑的回道。
　　林空名脸色一沉：“如果让我知道你对林府不利，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如果皇上想要对林府不利，大约不会光明正大的送我到林府来。当然了，也不排除皇上他老人家反其道而行。”
　　林空名眼角抽跳一下，显然有了几分怒意，衣袖一甩转身就走。
　　“等等。”陆白月拿出扇子轻摇几下，见林空名站住但并没有转身，便继续道，“在下有一事不明，请林大公子指教，在下自认没有得罪林大公子之处，你为什么总是对我含恨相视？”
　　林空名转头狠狠的瞪着陆白月，一言不发。
　　等半天也不见人家回答，陆白月叹口气道：“既然如此，你莫名其妙的恨意我收下了。”说着从袖袋里掏出那块墨色玉佩，“玉佩是你要送给你妹妹的，所以我不能收，还给你吧。”
　　林空名这次直接转身走了，走远几步才道：“被你碰过的东西我嫌脏。”
　　陆白月看着他走远，无可奈何的摇摇头，林空名这莫名其妙的恨意来自哪里？难道是认识真正的楚林琅？可是也不像啊，毕竟他刚刚是第一次看到她的“真面目”。如果不是跟楚林琅有仇，那是怎么回事？
　　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干脆不想了。
　　悄悄打开东侧门，闪身进院子，远远就看见话梅在勤勤恳恳的打扫庭院。院子里的杂草已经全处理完了，此时露出青石地面，因为被杂草覆盖，倒没有那么破旧。陆白月忍不住心疼，话梅这小丫头年纪不大，干活手脚麻利，来到这锦隅阁所有人都走了，只有她主动留下来，说不感动都是假的。
　　陆白月悄悄绕过话梅回到屋子里，脱衣服的时候疼得她龇牙咧嘴。找了面镜子摆在身后，艰难的通过镜子看到她干瘦的后背一片血肉模糊，几片瓷器的碎片在阳光下闪着光。把手背到身后，艰难的拔出碎片，伤口再次涌出血来，疼得她一阵阵发晕。
　　等到瓷器碎片都处理完，手上早已经被血染红。随手抓起一件干净的中衣，把后背擦干净，慢慢等着血流自己停下来。她没有处理伤口的药，回来的路上完全忘记了买药的事。心想着要怎么让话梅去要点伤药过来，不知道这些伤口不上药会不会有事。想来想去也没想出办法，冥思苦想一会，想起盐或许能杀毒。
　　重新穿上衣服，化了妆，打开门喊话梅帮她准备些热水来。话梅清脆的声音传来，顿时让陆白月心里慰贴不少。这少女的声音，真像一股清流，滋润她苦涩的心田。
　　话梅手脚麻利的去烧水，陆白月悄悄摸到小厨房，偷了把盐回来。不一会话梅送来热水，陆白月又把她赶出去，用温水调了些淡盐水。脱下衣服，一点点的用温水擦干血迹，然后用淡盐水擦拭伤口，沾了盐水的帕子刚刚碰到伤口，疼得她差点叫出声来，眼圈一热，赶紧咬紧牙关忍了忍，最终没有哭出来。
　　陆白月不喜欢哭，小的时候她的妈妈曾经告诉过她，爱哭的人会没有福气。那时候很认真的相信着，直到现在。
　　第三遍盐水擦伤口的时候，已经不那么疼了。盐水很快干了，伤口微微发白，不过已经止住了血。陆白月小心翼翼的穿上衣服，恐怕动作大了伤口裂开。
　　与此同时，京兆尹府门前，一对中年夫妇击鼓鸣冤。周围的看热闹的人围上来，七嘴八舌的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夫妇哭着讲述，自己女儿被程暮前糟蹋迫害致死的遭遇，引得众人阵阵唏嘘怒骂。程暮前滥杀无辜的消息，乘风波浪一般迅速传开。
　　程府，程光啪的一声摔碎一盏茶杯，怒骂：“这个逆子，逆子。”
　　程光四十岁出头，两鬓微白，一双三角眼冒着怒火，如同怀胎十月的肚子，气得一涨一缩：“都是你惯的！”
　　下首坐着一名三十多岁的夫人，一身湖碧色滚雪细纱裙，显得她十分年轻。妇人哭得凄凄切切：“那是我亲生儿子，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不疼谁疼？难道还指望老爷疼吗？你只知道疼那些小妾，哪里有时间管我儿子。”
　　“我看我就是管他管的少了，才会让他干出这等事来，当街侮辱良家女子，还把人打死了。这是哪儿？京城，天子脚下，干出这等事。这回，我也保不了他。”程光脸色铁青，显然气得不轻。
　　妇人猛的跳起来，吼道：“不就是一个贱籍女子吗？死了就死了，还能因为她搭上我儿子不成？老爷不是在皇上面前得脸吗？这点小事都不成，你就不顾着点骨肉亲情了吗？我不管，我儿子不能有事，要不然我回去找我爹扒了你的皮。”
　　程光被彻底激怒：“别动不动就用岳丈唬我，这些年我走到这一步，都是靠我自己。”
　　“你，你，程光，好你个程光，如果没有我爹你能那么早回京城就职？在皇上面前长脸？你个忘恩负义的，老娘今天跟你没完。”妇人骂着就要冲上去。
　　程光一把挥开撒泼的夫人，气哼哼的走了，留夫人径自跌坐在地上哭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