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月》羽禾三三

14、杀意

　　人群如潮，锦绣繁华。
　　大淮京城最繁荣的一条街上，一座名叫送星楼的茶楼里，打斗声尖叫声此起彼伏。茶客们胆小的遁走胆大的躲得远远的看热闹，只见茶楼一楼的中央，一彪形大汉孔武有力的手臂猛攻，粗大的手掌成爪朝一个半仰在桌子上的瘦小少年抓去。
　　眼看魁梧男子就要抓到那纤细的脖子，陆白月双手握拳朝男子手腕击出，男子手腕一沉躲过，左手成掌朝陆白月面门拍来。陆白月同时右腿横踢，踢向男子的腰。
　　两人你来我往的打将起来，招招下狠手互不相让。其实陆白月大概猜出对方是误会了，但是这男子的招式太彪悍，她不得不狠命对抗。那圆台上的女子急得大喊：“哥哥，不是他，不是这位公子欺辱我，快住手。”
　　男子闻言身形一顿，陆白月来不及收手，一拳打在男子胸口。男子闷哼一声，后退几步才站稳。然后转头问圆台上的女子：“莺儿，我刚刚可是看见这个家伙在你身前。”
　　“这位公子刚刚是护着我的，”少女说着往圆台下一指，“是这三人欺辱我，上次就是他们。”
　　那三个人揉着被陆白月打的地方，哼哼唧唧的爬起来骂道：“你一个艺姬，本少爷看上你是抬举你，还敢找人来打我们，你们三个谁都别想活着走出京城。”
　　魁梧的男子终于明白自己打错人了，黝黑面颊一红，二话不说，也不在乎那锦衣男子的威胁，冲上去就是给三个人一顿暴打，直打到官兵冲进来才住手。
　　陆白月见这里没自己什么事了，再说她也不想跟官兵扯上关系，于是悄悄的准备开溜，却不想那魁梧男子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小兄弟，实在对不住，误会你了，你有没有受伤？”
　　茶楼里的客人跑了大半，只剩不多的人在看热闹。官兵首领走上来不耐烦的道：“杨烈冬怎么又是你？”
　　魁梧男子立刻义愤填膺的道：“唐捕头，这次可不怪我，那三个畜生欺负我妹妹，如果不打得他们满地找牙，我杨烈冬也就不用姓杨了。”
　　唐捕头哼了一声：“你爱姓什么姓什么，这回说什么也不能放过你，这几个人寻畔滋事都给我带走。”
　　陆白月赶紧后退一步：“大人，我就是打酱油……不对，我就是看热闹的。”
　　唐捕头横了陆白月一眼，见她白白净净、个子小小、又干又瘦，看起来也就十二三岁，气质高洁，确实不像杨烈冬那样的混人，大手一挥：“看热闹的就退后。”
　　衙役们压着杨烈冬和那三个锦衣男子走出茶楼，其中一个锦衣男子大喊：“你们敢抓我，知道我是谁吗？我是程暮前，我爹是宗正寺少卿程光。”
　　唐捕头皱了皱眉头，二话不说率先走了，四个人被压着离开。
　　琵琶少女赶紧跑到陆白月跟前，担心的问：“公子有没有受伤？”
　　陆白月忍着疼，浅笑着道：“没事没事，姑娘没事就好。”
　　少女把琵琶放在一边就跪了下来：“多谢公子仗义相救。”
　　陆白月赶紧扶起少女：“先别管这个，你哥哥被抓走了，怎么办？”
　　少女苦笑：“没事的，哥哥去衙门如同回家一般。今日本也不是哥哥的错，晚点应该就回来了。”
　　去衙门跟回家一样，这得是什么样的人呢。
　　“请问公子尊姓大名，今日大恩来日杨莺莺定然相报。”
　　“在下陆白月，路见不平一声吼，杨姑娘不用这么客气，报恩就不用了，如果姑娘不介意，能不能把刚刚那首曲子弹完？不瞒姑娘，在下很喜欢姑娘的琴曲，刚刚打人也有一半原因是听曲子正入迷的时候被打断。”
　　杨莺莺掩口一笑道：“陆公子真是坦诚之人，不过，今日实在不便再弹。如若陆公子不弃，三日后再来，莺莺为公子弹曲。”
　　二楼，名曰微恒的雅间里，门开了个缝，门内一年轻男子身着白衣，身姿挺拔的站在缝隙后面，优雅的偷窥楼下那场闹剧。
　　“子俅，杨烈冬这匹野马很难驯服啊。”白衣男子身后，一名青色长衫的男子坐在红木桌边，浅浅的抿了口茶，继续道，“这送星楼，早晚被他一把火烧了。”
　　“无妨。”白字男子低沉的嗓音，声音不大，但极具威严。
　　“如果我没记错，前些日子程光府上死了一个小妾？”
　　青衣男子轻笑：“你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确实是死了个小妾，不过那小妾并不是程光的，而是他的嫡长子程暮前的新宠。刚接回府里没几天，被程光给糟蹋了，怕事情传出去就给偷偷弄死了。为这事，那程暮前还跟程光置气很久。”
　　“去年被程暮前逼死的舞女，她的爹娘也该来为女儿伸冤了。”白衣男子语气低沉轻缓，眼睛微眯，盯着楼下陆白月蹒跚离去的背影。门口的阳光一闪，清晰的看到几片细碎的瓷片，刺入她的血肉里。
　　“倒是个能忍的孩子。”白衣男子喃喃自语。
　　青衣男子并没有注意他嘟囔什么，微微有些吃惊的看着那挺拔的背脊：“你要动程光了？”
　　白衣男子没有回答，直到看着陆白月的身影消失，才转身回到桌边，拍了拍手。一道黑影悠的从屋顶落下，单膝跪在白衣男子身前。
　　“去把杨莺莺叫上来。”
　　黑影一闪出门，不久，杨莺莺疾步而来，脸颊微红，进门就跪在桌边：“主子，您回来了。”
　　“事情打听得怎么样？”
　　“宫里没什么消息，不过，发现一个人很像娄骷。”
　　白衣男子眼角一跳，垂眸盯着杯中淡绿色的茶水：“我就知道他没那么容易死，却没想到躲进宫里去了。”说着，他扯动嘴角，邪笑，“起死回生药的消息已经散播出去这么久了，那个老家伙怎么可能没有动静。”
　　杨莺莺闻言身子不住的发抖：“是属下等无能。”
　　“无妨，在宫里按暗桩本来就很困难，这儿多年只有你们几个成功了，不要为这些小事暴露了，转告他们，留着力气在更重要的时候用。”
　　杨莺莺松了口气：“是。”
　　看着杨莺莺退出去，脚步声远去消失，青衣男子浅笑妍妍的道：“说起来，林家的女儿失踪了十三年竟然找回来了，还真是好运气。”
　　他看着对面那人的脸阴沉下来，笑意更深：“这么多年，谁知道那林家嫡女身上有胎记？林夫人瞒得倒是深。”
　　“哼，如若不瞒着，那孩子估计早就被杀了，还有她活着回来的机会？”
　　“除了你，谁会这么闲？跑去杀一个走丢了的小孩。”
　　“他们犯下的罪孽，岂止是杀他一个嫡女能补偿的？”白衣男子眼中露出浓浓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