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月》羽禾三三

11、不是林家女

　　骄阳当空、朗朗乾坤，落梅院中最角落的屋子里，传出阵阵哭声。陆白月一进院门就听到了，她十分期待那哭声是什么鬼怪，最好是长发白衣女鬼，她现在继承了楚林琅的一身本事，很想试试能不能打的过鬼。
　　带着曲弦和歌桐朝哭声轻步靠近，寻着哭声就找到了小厨房，听到一个少女不耐烦的道：“行了别哭了，一会儿三小姐回来听到，指不定罚你呢。”
　　另一个声音委屈的哭着道：“你也听见那些贱婢怎么说的，敢编排三小姐，我自然要骂回去。”
　　“他们人多，你骂得过吗？悄悄被打的，脸都肿了。再说，三小姐本来就没教养。你还不知道吧？昨日晚膳，三小姐竟然去跟两个姨娘同饮，听说老夫人当场气得骂了她个狗血淋头。”
　　“不可能，三小姐堂堂嫡女怎么可能跟姨娘同饮？就算再不懂规矩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来，连你都编排三小姐，如绿，三小姐对咱们这么和善，咱们就得要尽心尽力伺候才是。”
　　“哼，和善？那是不懂规矩。你没见曲弦、歌桐那两个丫头，在三小姐面前哪有半点礼数？那都是老夫人默许的，老夫人根本就瞧不上咱们这位三小姐。”
　　“闭嘴！”歌桐几乎尖叫出来，冲进小厨房就骂，“谁说老夫人瞧不上三小姐了？老夫人对三小姐好着呢。”
　　见歌桐冲了进去，陆白月也不能继续躲在外面听墙角，便也跟着进去。
　　曲弦赶紧拦住：“三小姐不可，这厨房污秽之地哪是您能进的地方？”
　　陆白月无谓的一笑，转头问道：“如绿，我不知道其他院子里的人怎么说我，我也不在乎。不过，我不允许我院子里的人挑拨离间，背后嚼舌。祖母对我好与不好，不是外人能说道的。既然你这般瞧不上我，那这落梅院也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你便离开吧。”
　　闻言，如绿噗通一声跪地求道：“三小姐如绿错了，如绿不敢挑拨三小姐跟老夫人的关系，如绿只是心直口快，请三小姐不要赶我出去，如绿以后再也不敢了。”
　　陆白月微微一笑：“如绿，你以前是哪个院子的？”
　　“花月院的杂扫。”
　　“二姐姐院子里的人？”
　　“正是，求三小姐开恩，看在二小姐的面子上不要赶奴婢出去，被主子赶走的奴才都会被赶出府，奴婢知错了，求三小姐给奴婢一条活路。”
　　“我要赶你出去的原因不是你挑拨我和祖母，我和祖母的关系也不是你一个外人能挑拨的。而是，你不该挑拨院子里的人对我不满，如若你有怨只管找我说，到处散播谣言挑拨那便是不可原谅。每个人做事都有底线，你触到了我的底线。曲弦，把人打发出去。”
　　曲弦得令，跟歌桐一起把人拖了出去，听着如绿的哭喊声越来越远直到消失。
　　“你叫什么名字？”陆白月看着那个哭成泪人的小丫头。
　　“奴婢话梅。”话梅终于从刚刚处置如绿的情况中醒过神来，赶紧跪下回话。
　　陆白月躲开话梅的跪拜，笑着道：“起来吧，这名字跟人一样，酸甜酸甜的。你在其他院子听到别人说我坏话，于是跟人理论，结果被以多欺少了是吗？”
　　一提这事，话梅又开始哭，说道：“三小姐，那些奴才就是嘴贱的很，他们不知道您的好，您根本不像他们说的那样。”
　　“怎么不像？我本来就是个不懂规矩的，不然怎么会让别人嚼这样的舌根子？自己有错就要承认并且改正，这才是做人之道。何必跟无谓的人去理论？吵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反而拉低了你的格调。记住，以后遇到那些嚼舌根子的人不用理会，只要记住他们说了什么回来告诉我就行。”
　　话梅没听明白陆白月这一番话，只记住一点，三小姐让她去听墙根，她自信这个差事自己一定能办好。但其实陆白月一点没有这个意思，如果知道话梅心中的想法，肯定哭笑不得。
　　陆白月叮嘱完话梅，转身就看见方嬷嬷正木然的看着她，吓一跳，赶紧堆起笑脸道：“刚刚的事请嬷嬷替我保密，咱们这就去学礼数吧。”
　　方嬷嬷点点头，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方嬷嬷先教陆白月行礼，见着不同的人行不同的礼，从皇帝到妃子。单是宫中行礼一项，陆白月就学了半个上午。最后两条腿软得直打颤，换来方嬷嬷不咸不淡的点点头。
　　休息半个时辰，陆白月正在园子里喂鱼，方嬷嬷便又来了，于是又开始学习见长辈与平辈的行礼。
　　到午膳时间，陆白月觉得自己的腿和腰都要断了。本以为可以吃饭了，却听到方嬷嬷清淡的声音道：“三小姐的俯身礼不标准，左手在上右手在下，左手拇指在内右手拇指在外，双臂端平，叠手放在右侧腰间，手臂端在与肚脐同高。双脚双腿并拢，屈膝下沉三寸。身子向左微侧，肩膀端平，背脊挺直，含胸，小腹收紧，颔首，垂目看脚前五寸。嘴边含笑，不能露齿。保持这个姿势，直到完全标准才可以吃饭。”
　　陆白月心中大骂：卧槽，竟然体罚，还不给吃饭，律师，我的律师呢？
　　心里正喊着律师，屁股上突然挨了一下戒尺。陆白月疼的躲了一下，就听到方嬷嬷道：“不要撅着，女儿家不知廉耻。不许躲，罚手板十下。”
　　“真打手板呀？”陆白月把手藏在身后。
　　方嬷嬷一脸木然的看着她，手中戒尺点了点，意思让陆白月自觉把手伸出来。
　　“方嬷嬷，我下次肯定不躲了，原谅我这一次，就一次。”好汉不吃眼前亏，求人就得笑，讨好就得撒娇。
　　方嬷嬷不为所动，依然木着一张脸。最后在陆白月的百般撒娇之下，十下手板还是挨了。
　　一个中午，陆白月在屋子里一直保持半蹲的姿势，累得浑身发抖。忽然听到脚步声和说话声，这具身体原主的耳力非常好，听到曲弦领着老夫人跟前的丫鬟彩风进来，就知道自己或许可以得救了。
　　彩风传话让陆白月立刻去恒禄院，摆脱了方嬷嬷的魔鬼教习，陆白月兴高采烈的跟彩风走了。可是一进院子，陆白月就感觉出凝重的气氛。她装乖的走进正厅，老夫人坐在主位，脸色清冷的看着她。林将军和夫人坐在下手，面无表情，林空名站在老夫人身侧，脸色有些难看，看着她的眼神也再没有之前的温润，反而带着点仇恨。
　　陆白月自认自己不聪明，不过即使是不聪明的她也立刻明白了现在的事态。仔细想想，这事越早让老夫人知道或许对她是好事。
　　陆白月上前给老夫人拜礼问候：“林琅见过林老夫人、林将军、林夫人、林公子。”
　　老夫人眉头跳了跳，清冷的开口：“你倒是个眼明心快的。”
　　陆白月不说话，一时间屋子里便静下来。良久，林老夫人道：“林琅啊，你也知道，那落梅院是给我亲孙女准备的。”
　　老夫人在这里停顿下来，陆白月赶紧乖觉的说道：“林琅明白，其实我一直想要一个偏僻安静的住处，出入更方便，不会给府里带来太多麻烦。”
　　老夫人点点头道：“不错，毕竟圣上的差事最为紧要。这样吧，那锦隅阁现在还闲着，正好也在东院，你搬起来也方便，下午就搬过去吧。”
　　陆白月点头应是，问道：“我看曲弦和歌桐都很想念老夫人，要不要让她们回去伺候您？”
　　见陆白月主动还回两个丫鬟，省了她再舍下老脸去要，老夫人脸色和缓了些道：“也好，你先留着这两个名字，回头我再赐给你两个机灵的丫鬟。”
　　陆白月点头应是，林将军放下茶杯，说道：“那锦隅阁甚好，临近东侧门，随后我就让人封了那门，留你一把钥匙，只是注意出入隐蔽些。”
　　“林琅明白，绝不给将军府带来麻烦。”
　　一下午忙忙叨叨的搬家，她都有点心不在焉，说不出心中是个什么滋味。
　　把锦隅阁整理得能住人时，天已经黑下来。曲弦和歌桐已经走了，陆白月给了那些下人选择的机会，可以留下可以离开，最终跟着她到锦隅阁的只有话梅。
　　锦隅阁在将军府的东北角，与外面马路仅一墙之隔，院子大概有落梅院的三分之一大，院子里的花草都没有打理过，杂乱无章。屋子不多，只有两间。陆白月住的屋子已经打扫出来，丫鬟们住的屋子还没打理。陆白月撸起袖子，要跟着一起干活，被话梅哭着拦住了。
　　话梅哭的是什么她心里很清楚，她却觉得没什么好哭的，本来就是不属于自己的，昨天到今天上午，她不过是做了一场梦。虽说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唯一的一次感觉到温暖让她多少有些欣喜感动，可是到还不至于恋恋不舍。
　　话梅哭起来没完，陆白月随手拿过发带两头绑在一起，开始反绳哄话梅。话梅还是孩子心性，看了一会立刻被转移注意力，兴奋的嚷嚷着要学。两人玩起来就忘了时间，眼看着天要黑了，话梅才想起来要去大厨房请膳回来，风风火火的跑了。
　　话梅刚出去没一会，王氏带着林瑶音来拜访。陆白月请人进了屋子，看着屋子中连个正厅都没有，进去便是卧房，林瑶音毫不掩饰的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