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clover怡

15、京城四

　　那以后，李小泉似乎是发现了讨好杜思华的办法。
　　借着以诗斗酒的优胜头衔，他日日以美酒引诱杜思华出门。每每此时，那人都会乖乖地跟在后边。
　　在这个全中原最繁华的大城市内，汇集了各式各样的人和物，其中自然也包括各地的稀世美酒。
　　那日酒楼的小二并没有骗他们，确实每家酒楼饭馆的酒都各有风味。以诗斗酒后，李小泉的名声大振，每家店几乎一见到他都会笑脸相迎，搬出一排美酒来招待，末了还会求个墨宝以装饰店门。在他们看来，李小泉高中科举似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尽管现在连省试都没过，但这大京城除了靠实力，还不就是人脉和名声吗？
　　杜思华每次都默默地坐着，看着人把一坛坛酒往桌上堆，那双眼比任何其他时候都亮。待酒上全了，小二也唠叨完毕了，他会先看李小泉一眼，似乎在确认自己是否可以开始了，得到肯定的眼神后，他才会悠悠地拿过坛子，往杯中倒去。
　　每次李小泉都会被这一系列的动作憋笑憋得难受，内心暗暗吐槽，明明就想喝得要死，就别装了好嘛？一开始店家备的还是小酒杯，慢慢的李小泉就让他们换成了大酒碗，再慢慢的直接上坛子即可。而不管是小酒杯、大酒碗还是大坛子，杜思华喝酒的节奏都是一样的，并且滴酒不漏。
　　“我说杜兄，你是酒罐子里长大的吗？”喝了几日，他总算是没忍住，问道。
　　杜思华放下了酒坛，微蹙眉，道：“何出此言？”
　　“你知道‘醉’字怎么写吗？”李小泉问。
　　“当然知道。”杜思华不假思索地答。
　　李小泉对他的迟钝劲儿也只能苦笑。
　　“你就从没醉过？”
　　“没有。”
　　李小泉觉得这大概已经是种病了，若饮酒不知醉为何物，那该是多遗憾的一件事情。这么想着，他们跑酒家的频率也是更高了，刹那间，杜思华“千坛不醉”的名声也已传遍京城。还会有不少好事者来找他斗酒，结果当然不言而喻。最后，杜思华已经懒得理他们了，因为他倒不是太愿意同一种酒饮太多，腻味。
　　“敢问杜兄心中的第一美酒可是哪家？”李小泉在他对桌，依然不依不挠地问着。他发现只有这个话题，能够让杜思华开口接下去，而不会只是一个白眼。
　　果不其然，那人又是一饮坛中酒，似是品味许久，缓缓答：“福酒。”
　　福酒？李小泉一愣，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福县的酒。他勾起了嘴角，情不自禁地调戏道：“哦？想必那是杜兄的一见钟情？”
　　却没想到，杜思华很爽快地“嗯”了声，抬头道：“下一家。”
　　李小泉内心顿觉好笑，应着他出了门。
　　走在街上时，杜思华突然开口道：“你要我做什么？”
　　他不提这事儿倒还好，李小泉内心已经觉得自己输了，毕竟他是先倒下的那一个，很无耻地想着能不提就不提吧，就把这事儿抛到了脑后。
　　他此时内心一怔，装糊涂道：“什么什么？”
　　杜思华答：“打赌，我输了。”
　　尽管李小泉内心非常窃喜，但明明输酒的是自己，若是占了这个便宜怎么都觉得自己不是个男人。他连忙道：“输的是我，我先倒的。”
　　杜思华迟疑了会儿，慢慢道：“那为了表示感谢，我应你件事儿吧。”
　　敢情他是跟着自己白喝了那么久，心里过意不去？
　　这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的，如何能够放弃？
　　李小泉一咧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不过此事嘛，我得好好考虑考虑，先欠着。”
　　杜思华也没再说什么。下一家酒楼就在前面了。
　　刚一跨进门，就听见个熟悉的声音黏黏糊糊道：“易大哥~你下次可得把你说的那个什么殷商的青铜镜给我拿来瞧瞧啊……”
　　一旁的易云用手覆上他的背，轻轻抚摸着，应道：“好好好。”
　　“哟！这不是易先生吗？”李小泉朗声道，“我们家阿硕怎么就喝上了？易先生你这是想拐带良家妇男吗？”
　　不料王硕倒是横了起来：“什么阿硕的！叫我子玉！易大哥是好人~”说着又往易云身上扑去，被扑的那位尴尬地朝门口两位笑笑，解释道：“王兄让我去帮他物色几样好货，完了就硬吵着要喝一喝，估摸着是你们都不带他一起喝，闹别扭了吧。”
　　李小泉心想，就他这一杯倒，请问要如何带？
　　“易大哥！叫子玉！”那人说着又粘上了易云的身，在听到易云轻轻的一声“子玉”后，满足地埋在他肩头沉沉睡去了。
　　“那就劳烦易先生把我们家这只宠给送回客栈了！”李小泉拱手道。
　　易云弯眼笑道：“好。”然后给了杜思华一眼，“杜公子好酒量。这是今天第几家了？”
　　“五。”杜思华答。
　　易云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起来，这位含殊真君在天庭总是独来独往，不和任何一位仙君有公务之外多余的来往。所以基本没怎么见到他和谁喝过酒，却不料酒对他却如茶水一般。
　　这边还想多说两句，杜思华却被李小泉催着坐到了店内的空位上。
　　易云也只得背起王硕出了店。什么时候自己总是干这种照顾人的事儿了，他冷冷自嘲道。罢了，这事儿结了后，问玉帝要个几万年的长假，游历各地淘个宝什么的，也是可以的。
　　这边两人前脚出门，跟着就进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位穿着朴素但气宇轩昂，一举手一投足间贵族气质尽显，那身粗衣却有点容不下他的霸气侧漏了。另一位跟在他身后的人也是文质彬彬，应该是管家或参谋类的人物。
　　他们进门后就径直往李小泉他们走去。
　　文质彬彬的那位先生抬手一礼，道：“公子，可愿合桌？”
　　李小泉琢磨着来人应该官职不小，忙起身还了一礼，道：“请。”
　　待都入座后，李小泉又问：“不知两位有何事要找在下？”
　　那位大人物一直盈盈笑着，一手撸着长须，一手摇着折扇。
　　他身边的那人答道：“沈公子果然是爽快人，我们确有一事相求。”
　　“但说无妨。”李小泉内心道，能结识如此大人物，可是千载难逢的机遇。
　　那位文质彬彬的先生凑近了些，小声道：“在下姓崔名茹，这位是当今圣上的叔叔，齐王殿下。听闻沈公子正到处品尝京城美酒。我府也有一些秘藏佳酒，不知可否赏脸府上一续？”
　　齐王，亦是之前被告谋反的赵王的同母弟弟。传闻，这俩兄弟从小关系就特别好，赵王谋反一案中他也是据理力争到最后一刻，最后皇上一句“你再说一句，朕连你一起诛”，无奈只能闭上了嘴。
　　李小泉心中暗喜，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嘛。这局，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