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慕山白》张仙僧

3、第二章：搜查

　　果然不出洛月所料，一路上楚子行叽叽喳喳，说个没完，让她好一阵烦躁，怒斥了一句之后，虽然话少了，可楚子行偏又东看看，西逛逛，这哪里是在赶路，分明是在游山玩水。

　　到了日落时分，两人终究还是没能进城，只能在城外的树林里将就一晚上。

　　洛月想的是，这一路去往慕山，免不了要风餐露宿，有一个提剑的男人在旁，不说有安全感，至少没有吃的时候还能弄来一顿野味吧，可洛月让他去打来一只野兔时，楚子行却道：“我手中宝剑可还未见血，第一次见血怎么说也得见人血吧，拿一只野兔来祭剑，未免有辱本人声名。”

　　洛月无言以对。

　　所幸没有来得及进城的不止他二人，这片树林里零零散散的躺着十几个人，看样子都是因为赵国与北国交战所殃及的流民。

　　洛月只好同一对老年夫妻商量，一起弄些吃的，像这些流民离开家乡，肯定都带着吃饭的家伙事，从北国一路走来，洛月可没少这样做过。

　　当下她去采了一些野菜，又让楚子行去拾些木柴，等到万事俱备，只等木柴时，却见楚子行抱着一堆湿柴回来，虽是宋国气候温和，但这些湿柴无论如何也点不着呀！

　　洛月再次无言以对，没有办法，只能亲自去拾柴。

　　楚子行意识到自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言不发的跟在洛月身后，当洛月捡起一根木柴时，他就走过来接过去。

　　洛月感到好笑，道：“像义士这般贵族，定然没有这样的经历。”

　　楚子行这时方道：“那是，本公子······在下虽仗剑走天下，却从未做过此等粗重的活。”

　　洛月不再言语，弯腰捡柴。

　　过了片刻，楚子行又道：“月儿，如你这般······”

　　洛月忽然起身，道：“不许你如此叫我。”

　　楚子行道：“那我怎么叫你？”

　　“你看着办。”

　　楚子行笑道：“叫月儿既好听，又显得亲切。”

　　“说了不许就是不许。”

　　“好好好，”楚子行连说三个好，白日间他因话多被洛月训斥了一顿，显得有些心有余悸，“不叫就不叫。”

　　“那我叫你小月，总可以了吧？”

　　“随你。”洛月说了一句就走开了。

　　“喂，等等，”楚子行赶紧追上，“刚才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洛月将手中一堆木柴丢到楚子行身上，道：“有什么话快些说吧，那老丈估计都要饿坏了。”

　　楚子行抱着一堆木柴，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洛月，道：“小月，如你这般既貌美，又知礼的女子为何会这般？”

　　“哪般？”

　　“将自己打扮的如同村妇，还要与此等流民一般远走他乡，风餐露宿。”

　　洛月微微一笑，道：“我本来就是村妇。”

　　楚子行摇摇头，神秘的说道：“我看不像。”

　　洛月道：“有什么像不像的，是就是。”话头一转，道：“你呢，如你这般身下有骏马，身上有宝剑的少年，想必是世家贵族吧，你又是为何这般？”

　　楚子行叹息一声，道：“身下有骏马，身上有宝剑，说得好，不过，我如今只剩身上宝剑了，身下骏马早已易主。”

　　洛月又道：“为何呢？”

　　楚子行眼珠子转了转，似是在思索什么，片刻，道：“以后有机会我告诉你。”

　　“你的秘密我可不想听，好了，木柴够了，我们快回去吧。”

　　两人又回到树林，正准备将木柴放下，起火煮野菜，东边的道上却飞驰而来一队骑士。

　　借着黄昏的日光，洛月见这队骑士均穿着青色的甲胄，这是楚国兵，此地乃是宋国，楚兵来此所为何事？

　　正疑惑，领头的楚国骑士举剑指着林中的十几人，大声道：“谁见了骑着一匹枣红色宝马，腰戴青色长剑的少年？”

　　洛月闻言一怔，这人说的莫不是楚子行？

　　她转头看向楚子行，只见被木柴挡住脸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的他，使劲摇头。

　　洛月心下了然，楚国兵找的就是楚子行，难道日间他要卖马，正是以此躲避楚军。

　　领头的骑士见无人应答，又问了一遍，还是无人作答，他道：“有知情者赏百金，隐情不报者，杀无赦。”

　　见林中依然是无人作答，骑士正欲离去，谁知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我见过。”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一个头披白巾的女子俏生生的站在那里。

　　楚子行心中波涛汹涌，吓的浑身发抖，看着身边的洛月茫然不知所措。

　　领头的骑士问道：“在何处见过？”

　　洛月道：“宋与北的边境。”

　　“去往何处了？”

　　“自然是北国。”

　　“此话当真？”

　　林中的众人，包括楚子行在内都被这位骑士的肃杀气势吓的抬不起头来，唯独洛月凌然不惧，楚子行看着洛月，莫名的生出一种情愫来。

　　洛月道：“乡野之人，不敢欺骗将军。”

　　那骑士看着洛月片刻，见洛月神情自若，便信了几分，当下一挥手，领着身后的人往北国而去。

　　楚国骑士的到来对于林中诸人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事过了无痕，如今他们朝不保夕，又如何去考虑其他的事？

　　洛月升起火，煮了一锅野菜，与那对老夫妻和楚子行分了吃，自楚国骑士走了之后，楚子行便一直不说话，这倒让洛月感到不可思议，从一日的接触来看，要让楚子行这么久不说话，那还真是难事。

　　夜渐渐深了，洛月见楚子行远远的一个人靠在树下，神情落寞，心有不忍，便走了过去，道：“想什么呢？”

　　楚子行抬头见是她，又低下头，默然不语。

　　洛月靠着他坐下来，道：“刚才是不是以为我要出卖你？”

　　楚子行摇摇头，还是不说话。

　　洛月道：“你我虽相识不到一天，但我见你是一个品行端正之人，已然将你当做了朋友。”

　　楚子行闻言一怔，望向洛月那绝美的容颜，道：“真当我是朋友？”

　　洛月笑道：“那当然，你可是我第一个朋友。”

　　楚子行嘿嘿一笑，道：“我不想你只当我是朋友。”

　　“此话何意？”

　　楚子行再次露出神秘的笑容，道：“日后你便会知道的。”

　　洛月白了他一眼，道：“你的秘密可真多。”

　　楚子行心中的积郁一扫而空，心中大为痛苦，与洛月又说了些闲话，突然又道：“你怎么对那些人说我去了北国？”

　　洛月道：“你将追风卖给了那对夫妻，若是让那些楚国兵碰见了他们，你说那对夫妻该怎么办？”

　　“免不了一顿祸事。”

　　洛月点点头，道：“世道如此艰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