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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十九章 重修于好 ...

  •   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知道自己从学校医务室被送到医院,知道自己得了成人水痘,发着高烧。清醒时,身上似有无数的小蚁啃咬,麻麻痒痒,头痛欲裂,昏睡中,人亦不得安宁,纠结撕裂,梦魇连连,可不论清醒和昏睡,意识里都只有两人,梦泽和群生,好似走马灯辗转反复,最后,剩下的,全是梦泽的身影,风雅的,悲伤的,喜悦的,愤怒的,扯动着每个神经。
      真正完全清醒,已是第二日下午。高温降低,瘙痒却强烈清晰起来,我轻转身体,想减缓不适,一双大手有力按住我的肩膀。我微开眼帘,见到熟悉修指,眼泪哗啦一下流了出来。梦泽柔声劝慰,小心翼翼用毛巾轻拭我的眼眶,以防眼泪弄破水泡,空空的胸口,随着梦泽的动作和言语,一点一点地填复。
      我细看失而复得的梦泽,见他的面容憔悴不堪,眼眸红丝密布,平日光洁的面庞,现出淡淡的青碴,触痛尚未完全修复的心伤,我含泪说道:“梦泽哥,看到你离开,我心里好难过,好后悔。”
      梦泽抿唇点头轻嗯,我握住梦泽的右手指,呜咽道:“我总爱自以为是,让父母受累,让你受伤。”
      梦泽喉结动了动,一滴泪珠顺着他清瘦的面颊,缓缓滑下。男儿有泪不轻弹,坚强乐观昂扬的梦泽,流下似黄金般珍贵的泪珠,像铅锤砸在我的心上,不禁大恸。
      “梦泽哥,对不起,我错了。群生哥的礼物让我心动,是因为,里面有我心里向往的生活。而你,却是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感情,活生生的,切割起来血淋淋的,切得支离破碎的,也切不清,割不明……梦泽哥,那种感觉好痛,真的好痛,就像,像在切割生命,……梦泽哥,原谅我,不要鄙视我,抛下我……”
      我哽咽地说着大脑厮杀时的感触,即使梦泽是棵大树,我是颗树底的小草,即使他是燎原之火,我是原中之草,即使两人的思想追求有万里之遥,即使我不是他心里的重中之重,可我,爱的是他,即使群生再适合自己,我爱的,还是他,梦泽。
      梦泽半跪到床前,轻轻拥住我,脸旁斜挨着我的头边,回诉道:“韵洋,是我不好,该要请求原谅的是我。明知你在情感上懵懵懂懂,明知群生他们对你的感情不一般,为了自己的私心,强迫让你接受我的感情,又为了自己的私事,没有好好维系它,照顾它。刚才静雅在这里说你这半个月来,一直情绪不佳,说你的病虽是受你的学生传染,但主要是你心情不好抵抗力下降所致,还说你昏迷时不停喊的是我的名字,让我好好在这里反省,向你赔罪。韵洋,我怎么会鄙视你抛下你,我最舍不得的人是你呀,韵洋。我嘲讽你,是要掩盖血泪横飞的悲戚,我抛下你,是想掩饰心神俱碎的哀痛。韵洋,今后不论出了何事,我都不会再抛下你,我会一直一直守着你。”
      闻言我失声大哭,郁结震松,一点点随着泪水流出。梦泽一手拍哄着我,一手替我擦着泪,说道:“韵洋,我不知道怎样才能由你口中的火变成水。但我会尽量,让它柔和些,给你适当的光热,好吗?”
      梦泽一字一顿的柔声低述,心伤得以完全的平复,难以忍受的瘙痒似乎也得到了舒缓,我满是惬意地舒口气,摇摇头,“梦泽哥,你很好,要变的是我,我会努力让自己习惯那份光和热。”
      话音一落,我便从梦泽眼里领略到一波强过一波的光和热,似一朵朵绚丽的烟花,在乌黑的眸中绽放,让人迷醉,流连……
      烟花过后,两人头挨着头,手握着手,体味着失而复得的宁和,肩部忽起瘙痒,触发起一件心事儿,我噘着嘴摆出无赖的模样,霸道地说:“梦泽哥,如果我破相了,也不许鄙视我,抛下我。”
      梦泽微侧容光闪闪的脸庞,在我耳边轻声笑道:“好,就是我的韵洋变成满脸的大麻坑,我安梦泽也绝不鄙视你,抛下你。”
      想到自己满脸麻坑的样子,我不寒而栗。梦泽见我惊恐的表情,弯着微红的眼睛,露出洁白的牙齿,吃吃轻笑。我忿忿地捶打着梦泽,恶狠狠地说道:“那我就整日跟着你,看不把那些莺莺燕燕、花花草草全都吓跑,到时可别怪我心狠手辣吆。”
      梦泽眼噙着笑意,握住我的手亲了亲,“我的韵洋也会吃醋?常言说,丑妻家中宝。如此宝贝,我怎敢不珍惜?韵洋大可放心是了。”

      正亲亲热热说笑着,房门被轻轻推开,来人是母亲雁遥和安太太,面上俱是挂着笑,我红着脸悄悄甩开梦泽的手。雁遥扶母亲在床前坐下,谑笑道:“瞧你们这脸变的,比那翻书还要快,一下子寻死揽活,仇深似海,一下子亲亲我我,蜜里调油,这戏看得一惊一咋的,心也差点儿给你们吓没了,亏得公公婆婆、父亲母亲沉得住气,由着你们闹腾。”
      安太太走到梦泽身旁轻声训斥道:“梦泽,让你好好照顾韵洋,也没说让她心平气和好好养病,连杯水也不知道喂给她喝,这医生的话都当耳旁风啦?”说完,调过脸含笑瞧着我道:“韵洋,梦泽虽说大你几岁,到底还是个大孩子,这人情事理也是半懂不懂的,要是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多点醒点他,要是他不听劝,别忘了还有我们这一大家子人给你撑腰呢。”
      我涨红着脸,面带愧色地忙向安太太道歉,安太太安抚了一番,冲她的儿子女儿使个眼色,一起出了房外。
      母亲望了我足有一炷香的功夫,方缓缓开口道:“韵洋,你真该庆幸碰到安家这样的好人家,宽容大度,不计较你这次的过失,配合着你父亲的意思,让你自己看清自己的真实想法。”
      母亲见我目瞪口呆的样子,叹口气,拍拍我的手背,“韵洋,你父亲说,水流是不能堵的,自个会找到合适自己的河道。黎家的事情总要有个了结,你对梦泽的心结,总要真正打开才行,索性这次由着你,让你自己想清想透。昨天我们去安家前,事先给安家通了气,只是瞒着梦泽,就是为了让你们自己去解决清楚。”
      明白了父母亲的良苦用心,我红了眼圈,母亲揪着我的耳朵,低声骂道:“就这点子出息,病也是浩天那样小孩子才会得的,人也是像个小孩子,整天干些不开窍的事,说出去还不让人笑话死,还有脸在这儿哭?快点把病养好了,别真的成了个大麻脸,梦泽那个傻孩子不嫌弃,我可是在安家面前抬不起头,一无是处的,怎么给人家当媳妇。”
      知道母亲不想看我哭,故意岔开话,我涎着脸,撒娇道:“梦泽哥说了,丑妻家中宝,他们安家有我这个宝,还不得供着,母亲只管止高气昂抬头做人就是。”
      母亲啐了我一口,“这梦泽就是太惯着你了,才让你这样无法无天,把他不当回事儿。赶明儿,娘一定得好好说说他。”
      我扯扯母亲的衣袖,“母亲,您怎能胳膊肘往外拐呢?这让女儿如何混日子?女儿当个小媳妇,母亲脸上难道很有光彩?”
      母亲甩开我的手,站起身,“那也总比这整天胡乱折腾的强,好了,娘也放心回去休息去了,你就在这儿当混世魔王吧,也别回去害浩天,那梦泽一定是上辈子欠了你的债,你们自己去讨算清楚吧。”

      母亲走后,梦泽陪着医生进来,吃药打针忙碌完,端过一碗水,小心翼翼一口一口喂我,动作稍显笨拙,却轻柔无比。明眸盛满温情,脉脉深深,望之心头一热,我柔声笑道:“安哥哥可是特别钟意钟楼怪人,自己爱演还爱看。”
      我的手臂上布满了红点和铮亮水泡,脸上也必是恐怖吓人。梦泽放下瓷碗,拿毛巾擦擦我的嘴唇,露出白森森的牙齿。“苏妹妹人生仅此一次的怪人形象,还不抵本看个够?妹妹脸上可是难得变出这么多的花。”
      我晃着花脸问道:“安哥哥又在何时,有这人生仅此一次的开花?”
      梦泽觑眼望着我,颇有些为难似的反问:“苏妹妹是问哪个花?”
      我不解,“难道你还得过天花?”
      梦泽忍笑一本正经答道:“苏妹妹,我没得过天花,只是不知心花算不算。”
      我厚着脸皮,歪头问道:“吾脸与君心孰美?”
      梦泽忙谦和答曰:“吾心怎敢与君脸相比美,君脸之花疏淡多姿,吾心之花则是密麻杂陈,远不及君之美也。”
      我大笑,“安哥哥何须私我也。”
      梦泽复笑曰:“苏妹妹焉知我不是畏君尔。”
      我佯作了然,点头称道:“妹窃以为,现好比母夜叉,孰知在安哥哥眼里,却是只母大虫。”
      梦泽大笑,“苏妹妹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此言再贴切不过了,妹妹此时可不正像书中形容的斑斓大虎。”
      我忍住哈欠,扬头傲然问道:“安哥哥不怕养虎为患吗?”
      梦泽扶我平躺好,噙笑在我头顶上摸摸,“韵洋,你这个灶前老虎有何可怕?安心休息吧,小花猫。”
      药物安眠的效果慢慢发作,眼睛挣扎了几下,带着最后触及到的温柔明亮,沉沉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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