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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9章 我的爱人不是王子,他只属于我,是我的英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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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
郑萌开始读书了,她翻出了雅思词汇、英语语法……她开心地读了几天。
她查阅高考复读、成人高考、学习资料,她开心地摸索了几天。
然后在一个黄昏把书全都砸了。
她神经兮兮地站在自己的房门口,对着屋子大叫:“Don’t follow me. Don’t follow me.”
门是关着的,屋里只有她一个人,她望着屋里,弹簧老化的旁边,好像那里站着一个人,一个司掌病痛的神灵。
她侧过脸,脱力地靠在门板上:“不要跟着我。”
她没有哭,这不是剧烈的悲伤,也不是撕心裂肺的呐喊,只是麻木,没有触觉,没有痛也没有快乐。
整个灵魂都空掉,是什么感觉?
你们懂吗?
你懂吗?
被子:我早就说过她不应该谈恋爱。
弹簧老化:花不开放,不会凋零也不会璀璨,花还是花吗?
被子:总有一天我要揍你。
“来自海上的云,说海的沉默太深;来自海上的风,说海的笑声太辽阔。”房间里似乎伴着那天的水花声,有低浑的男声在她耳边说话。
她想找他说话了,敲敲他的门,到向日葵树洞电台晴天号去。
难过的时候,不用自己哭,有个人能听她说话,还听得懂,多么好的事情。
——
“张维。”唐荣星叫住了在前面走的青年。
听到他的声音,张维侧过脸来。
习惯他的个性,唐宋惜也不生气,知道他停下来就是能搭话的意思:“你来我办公室。”
一年多前张维在一个设计院实习被开,偶遇上了唐宋惜,唐宋惜就是现在这个设计所的创建人。
唐宋惜的私人设计所,人少事却不少,他这个实习生也发挥到了最大用处。
进到办公室里,唐宋惜招呼他坐下:“你那个方案……再改改。”
张维没坐下,他沉默着点了下头。
唐宋惜一个人坐着也尴尬,索性又站了起来:“你毕业有什么打算吗?”
“一注。”
唐宋惜吃惊地瞥了瞥他,皱了皱眉:“一注……一注,不考虑出国吗?”
他沉默,默认。
唐宋惜语重心长道:“张维,我实话和你说,你的专业能力很强,真的,实习生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但是……但是咱们一个团队,你……你懂吧。还有,咱们是在替甲方做设计,不是自己想怎么搞就能怎么搞的。你出来工作也几年了你这个……怎么说,大学生的情怀,我不是说不好……”
“我明白了,我去改方案。”张维打断他,说完就想转身走掉。
唐荣星叫住了他:“张维,这儿不适合你,我不光是说我这。这不是你走的路。你应该出国。你需要一个好平台,好导师,好的合伙人。”
唐荣星说着说着皱眉沉默了下:“你好好想,有需要找我。”
张维掏出手机出去了,郑萌发来了一个“在吗?忙吗?”
他回复:【在,不忙】
【张维,我胸无大志、瞻前顾后,怎么办好呢?】她还加了几个可爱的表情,把语句变成了胡乱的撒娇。
可他就是知道她的不安和烦躁,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抚她,他只能给她打电话。
当她的声音滑入他心里,他觉得墙壁笔直的线条弯曲起来,弯曲得无比优美。
“张维同志好,没有打扰你工作吧?”
“没有。郑萌同志,你胸无大志、瞻前顾后也好,你兴致冲冲、裁决果断也好,我都喜欢。”
郑萌开心地一踢,地面上的书本被她踢翻了,她自个回味了一会,娇声嘀咕:“张维你怎么耍流氓啊~”
“哪有,你还没见过我耍流氓呢。”
“哼~是吗?”
“不是吗?”
“不和你说了,我忙去了。”
张维眉一挑:“忙什么?”
“我要复读!”
“嗯!勇气可嘉,好。”
郑萌就这样开始了她的复读,在那个除了爱情其他都还是一团糟的夏季下午。
对神经脆弱的父母她选择了先沉默,对申述费都要东拼西凑的的家境她选择再次打工。
学费,考试途径,考不好怎么样……
不管怎样,路还是要先走再说。
她就这样战战兢兢地开始走,并不脚踏实地,并不仰望星空,没什么梦想的美少女只想让自己变得更好,去匹配自己爱的人。
但是……
生活总是没法给她一马平川,它总是一次一次否认她,就像法院的裁决一次又一次驳回一样。
猜不到是别人暗度陈仓投生前打好了招呼,还是自己天资愚笨又努力不够。
她总是把事情搞砸掉,她总是努力到一半就放弃。
仿佛她这一生,只有自负的才华可以挥霍,只有半途而废的天赋技巧,注定一败涂地,注定屡屡无为。
其实她早就不怕,幸福早就拒绝过她,她早就没有了成为化身超人英雄的妄想,早就没了考上清华北大的野心,可阴影还是不能放过她。
郑萌还是在回到学校的第一次考试的下午,没有控制住自己,让自己冲出了教室,她疯了一样地跑出那里,像是身后有野兽在追。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规定好的答案,在不知道答案前照着模本答,她抉择了好久还是不知道该写一还是写二。
考完还有分数下来,各科分数,平均分数;还有排名,班级排名,年级排名,市内排名。要和同学比,要和自己比,要和理想大学往年录取分数线比。
她知道,这只是稀疏平常的小事,高考之后,这些都风轻云淡,大学之后,曾经的荣耻都不值一提。
可她就是害怕,过去的痛苦又卷席过来了,是那些个可笑的数字一遍遍告诉她,不够努力,不够优秀,不够出众。
好像它足够把你整个人都否定掉,你不参与这场游戏就是异类,你不争取上游就变成了失败者。
学校是一个孩童最先的竞技场,在那里他们学习厮杀的本领,学会阴谋论,学会功利心,学会容貌与金钱的重要,学会八卦和攻讦的意义。
郑萌跑出了教学楼,她回头望了一眼,红墙的教学楼映衬着远处的夕阳,在她的视野里像是成片的鲜血。
考试还没有结束,校门口紧闭着不让她出,门卫一个劲地想要知道她的班级、姓名、班主任。
她的心中有狗在狂吠,骂了所有脏话,拆了面前的围墙,闯到了马路上。
但她的□□还站那,低着头装成一个乖巧的学生:“我不知道,我考完了,我家里有事,叔叔你先让我出去吧。不,我不知道我班主任叫什么名字,我是转校的。叔叔,你让我出去吧。”
保安不依不饶,郑萌垂着头在那哭了起来。
她没有发出声音,只是捂住嘴侧过头蹲在地上,泣不成声,原来她也可以有泣不成声的时候。
是过了小学那种歇斯底里让所有人都关心的年纪,慢慢的她哭的时候来问一句的人越来越少,直到有人背地里说她矫情。
“同学你怎么了?同学?”
郑萌低着头不让他看,埋在膝盖间不停地流眼泪。
“萌萌。”
她怀疑她幻听了。
“萌萌!”张维的声音高亢起来,紧接他暴躁地踹门,“开门!!”
她终于抬起头,她真怀疑她出现了幻觉。这个此时此刻在囚禁她的铁门外担忧地张望着她的男人,是来拯救她的骑士吗?还是一个美好的幻觉?
“张维,呜呜呜……”她像受伤的鸟扑回自己的巢一般扑向他。
可是铁门挡住了她,那瞬间,实话说,确实有点像梁山伯和祝英台一样。
保安都觉得罪恶,赶紧给开了门。
郑萌和张维都急迫地上前了几步,抱了彼此一个满怀。
她落入他怀中,像是流亡了半生迷茫的苦旅者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圣地。又像是她的英雄,终于知道了她的坐标,他远赴万里,披荆斩棘,就是为了把他的怀抱献上。
“张维张维张维张维张维张维……”她不知道叫了多少遍他的名字,她带着哭腔,她那么委屈,可她又那么开心,“呜呜呜,哇。”
她不知道,她每叫一声,他的心就抽动一下;她每哭一声,他的心就切割一下。他揉着她的发,紧紧地抱住她,他心中汹涌着波涛般的冲动——只要她需要,他可以为她毁灭世界。
作为一所高中的保安,实在是看不下去了:“那个……”你们能稍微挪个地吗?
青年扫来一道凶戾的目光直截了当地打断了他的话,他觉得他凶神恶煞得活像个杀人犯。
“杀人犯”怀里的小姑娘小声抽泣着说道:“张维,我快喘不过气了。”
张维这才反应过来,他小心翼翼地卸力,低着头,连语气都轻柔的不得了:“擦擦眼泪。”他抬起手用大拇指指腹抹过她脸上的泪水。
郑萌索性一头栽进他怀里,把泪水都蹭到了他衣服上,抬着哭猫般的脸朝着他笑:“这不就好了吗?”
他也露出抹笑意,又用手擦了擦她的眼泪才带她走到一边,语气照样是轻轻的:“谁欺负你了?”
一说起这个,她抿抿嘴垂脑袋摇头:“没人欺负我。”
说话都还有哭腔,还说没人欺负她。“你跟我说,我帮你报仇。”他攥起拳头在她眼前晃晃,话音上翘,很顺利地把郑萌逗笑了。
她摇着头,靠在他怀里:“真的没人欺负我,我就是想哭。张维,怎么办?有些阴影我永远走不出去怎么办?”说着说着她又颤音。
他的心跟着颤起来,就知道哄她:“没事没事,什么阴影?萌萌,和我说,和我说就没事了。”
“我们能不能不要在这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