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娇惊华年》九天飞羽

62、第 62 章

　　诸海马上就明白楚云阔的意思，忙躬身道：“是，微臣告退。”
　　看着他扬长而去，皇后却无可奈何，暗中咬碎了钢牙。半响才长长叹道：“灵堂已经设好了，各位臣工前去吊唁吧，本宫累了，先回宫去歇息一下，有事就差人去长春宫禀告。”
　　诸海统领御林军多年，行事雷厉风行，几个时辰。皇宫便是另一番景象，闲杂人等一律不许出入宫廷，任何消息都不能传出去。连皇宫中的人也不能出宫门传递消息，就连国舅想去长春宫探望皇后，也被诸海拦截在外。
　　看着柳耀辉气得发白的脸，诸海淡淡道：“国舅息怒，皇上骤然驾崩，皇后伤心过度，身子不适，才回凤鸾殿休息的。您不宜前去打扰，何况此乃后宫，外臣也不便入内。”
　　柳耀辉气得咬牙切齿：“我来看望自己的姐姐，总可以了吧，她虽然是皇后，但我们毕竟是姐弟，没有那么多忌讳。如今还是离世，姐姐伤心欲绝，做弟弟的来看望安慰姐姐是应该的吧。”
　　“如果在寻常百姓家，自然是应该的，但这里是皇家，便不能任国舅胡来，您还是请回吧。”
　　柳耀辉气急败坏的在原地转了几圈，看见侍卫腰间的佩刀。嗖的一声把了出来，对着诸海吼道：“你给我让开。”
　　面对寒光闪烁的刀刃，诸海面不改色：“国舅如此的刀剑相向，莫非是想造反吗？”他被多方迫害，连皇上最后一面都没见到，还没按上谋逆行刺的罪名，现在诸海把罪名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
　　柳耀辉拿刀尖点着他，气得跳脚，举刀就砍了过去，旁边的侍卫忙上前拦住他劝阻。正闹腾间，凤鸾殿的宫门大开，皇后缓步了出来，见此情景，不由怒道：“住手。”众人忙松开手跪下行礼。
　　皇后上前两步，看着柳耀辉道：“国舅在皇宫中拿着刀剑，是意欲何为？”
　　柳耀辉怒不可遏，指着诸海道：“这个狗奴才，他竟然阻拦，不许我进去见姐姐。”
　　“这里只有皇后，没有你的姐姐，诸海统领秉公执法，并无差错。反而是你，身为军机大臣，在这后宫里舞刀弄剑，成何体统还不放下。
　　柳耀辉愤愤的抛下手中的刀：“微臣有事禀告。”
　　皇后淡淡道：“如今皇上驾崩，万事休提，你且去灵堂守着吧。若再敢胡作非为，诸统领不妨就把他收监。”
　　如今诸海控制了御林军，皇宫落入他的手中，消息和人马在宫中不能自由出入。柳耀辉焦急之下，才冒险前来求见皇后，灵堂人多眼杂，哪里是商量事情的地方。可是皇后竟是心意已决，径直向承乾宫走去。
　　柳耀辉心急如焚，却无计可施，烦躁间只觉后心一麻，似被较小的东西击中了睡穴，登时晕倒在地。瑾瑜大惊失色，回身扶住他，大声惊呼道：“皇后娘娘，国舅晕倒了，娘娘，就算国舅有错，您也不该这么数落他，国舅他怒气攻心晕倒了，可怎么办啊？”
　　已走出数步的皇后闻言转身，见柳耀辉昏倒在地，不禁大惊。忙转身扑了过来，抱住他的头颅焦急的唤道：“弟弟，你……你怎么了，姐姐也不曾重责，你怎么……你……”
　　瑾瑜急道：“娘娘，国舅昏迷，若再呆在这烈日下，恐怕会加重病情，不如先带回凤鸾殿，再宣太医来诊治吧。”
　　皇后记得六神无主，闻言忙点了点头，吩咐几个侍卫将柳耀辉抬进了凤鸾殿。等纷杂的人群退去，诸海弯腰从地上捡起一颗很小的鹅卵石。石头湿润光滑，显然是放在盆栽之上的，诸海紧紧握住那颗石头，以致手心硌的生疼。他留守几个御林军好好看守，自己前去承乾宫的灵堂。
　　楚云阔见他亲自出现在灵堂，心知有事，借口出恭走出来灵堂。在走廊的拐角处的常青树旁见到了诸海的身影，便慢慢走了过去，低声问道：“诸统领，有什么事吗？”
　　诸海急道：“我已封锁了皇宫，并亲自守在凤鸾殿，不许任何人探望。但国舅和皇后使计，假装昏迷，进入了长春宫。”
　　楚云阔轻轻叹息：“柳耀辉不足为惧，但皇后心机深沉奸诈，手段毒辣，不可不防，不管如何绝不能让国舅出宫报信。诸统领，只要再坚持两天，大军就会赶到京城，到那时，柳家就没有翻身之机，无论无何都要坚持住，这生死攸关的两天。”
　　诸海皱眉道：“可是皇上驾崩，需要采办的东西很多，我虽然封锁了宫门。可是若时间太久，恐怕顶不住各方的压力。”
　　“如此非常时期，也只得用非常手段，你将需要采办的单子整理出来，派心腹送出宫。让将军府的人去采办，送到宫门即可。”
　　诸海颔首道：“是，末将马上去办。”
　　诸海刚走了两步，楚云阔忽然叫住他道：“等等……国舅去皇后宫中，必是商议应对眼前的形势。你封锁了宫门不许出入，那国舅一定会想办法出去。而今他假装昏迷，肯定会继续装病，提出出宫回家休养。”
　　诸海急道：“那该如何是好，如果国舅装作重病，凭我也阻拦不住。”
　　楚云阔压低声音道：“国舅与皇后虽为姐弟，但君臣有别，他绝不可能在皇后的宫中歇息，一定会转去太医院。你吩咐可靠的太医，若国舅继续装病，能揭穿最好。如若不然就设法让他多昏迷几天，那样即使他出了宫，也无济于事。”
　　诸海面露喜色，忙转身去安排。走了几步，又自己转回头，期期艾艾的说不出话来。
　　楚云阔疑惑道：“诸统领还有什么事吗？”
　　诸海犹豫了一下，看四周无人，通的一声跪下：“大将军，诸海，罪该万死，等事情稳定，我定然到静妃娘娘的坟前自刎谢罪。前日，若不是罪臣阻挠，也须娘娘就逃过了一劫，是……是我……我罪该万死。”
　　楚云阔背在身后的双手紧握成拳，脸色却还是很平静，淡淡道：“诸统领身在其位谋其政，皇命难违，我不会怪你，如今是多事之秋，请统领放下心中的羁绊，一心为我西启国柞谋划。”
　　诸海闻言更觉羞愧，重重的叩首，等他再抬起头时，楚云阔高大英挺的身影已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进入出宫，等侍卫们离开，瑾瑜忙拍开了柳耀辉的穴道，垂首道：“大公子，奴婢得罪了。”
　　柳耀辉迷迷糊糊的醒来，还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迷糊的揉着眼角。
　　皇后不悦的瞪了他一眼，转身吩咐道：“瑾瑜，让人去请太医，你在门外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
　　柳耀辉这才回过神，用力一拍身下的软榻，怒道：“姐姐怎么办？这个楚云阔太可恨了，如果不是他，现在这皇宫和皇位都已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了。”
　　皇后冷笑：“怪别人干嘛，只能怪你自己太没用，这样大肆的搜捕，竟然还能让诸海活着翻身。这就算了，连一个六岁的小丫头都抓不住，若不是她被救出宫，楚云阔敢这么肆无忌惮的对付我们。”
　　“楚天娇被救出了？”
　　皇后恨铁不成钢的又瞪了他一眼：“今天早上传来的消息，将军府的管家齐福亲自去把楚天娇带回去的。如若不然，楚云阔怎么会如此的咄咄逼人，那静妃怕用她做人质，服毒自尽。楚天娇又逃了出去，以前，楚云阔还会投鼠忌器，如今好了，我们只能正面交战了。”
　　柳耀辉不满的嘟哝道：“可是出事的时候，皇宫可是在姐姐的手中，怎会让一个小丫头逃脱。”
　　“你喊敢埋怨我，还不是你选的那个草包苏彦，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姐姐，那……那现在怎么办？”
　　皇后冷笑：“诸海翻身也不足为惧，那楚云阔才是我们最大的敌人，只要除去他，这天下还有谁可以和我们柳家抗衡。”
　　柳耀辉苦笑：“可是楚云阔太厉害了，我们怎么才……才能除去他？”
　　“他在沙场或许会所向披靡，但现在是在京城，龙困浅滩鱼虾戏，他……”话还没有说完，皇后忽然觉得这个比喻不妥，话锋猛地一转接道：“如果有刺客行刺朝中重臣，随后逃进了大将军府。而将军府不肯交出凶手，京机营带兵捉拿，楚云阔在激战中身亡，可是顺理成章。”

　　柳耀辉沉思道：“若要京机营围攻大将军府，那必须要有天大的罪名，朝中那个大臣有如此分量？”
　　皇后往柳耀辉的身边移近了些，轻柔地为他整理衣衫，一边柔声道：“这满朝文武大臣，只有一人有此分量。”
　　柳耀辉将朝中位高权重的大臣想了一遍，也没想出谁有如此分量。皇后也不催他，只慢条斯理的给他拉平衣衫的皱褶。半响，柳耀辉忽然抬起头，惊惧的睁大了眼睛，吃惊的看着皇后。
　　皇后的声音更加温柔：“弟弟，只要事成，以后这天下就是你的了。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你从青楼纳来的那个外室有喜了吧，若还把她放在外面，实在不妥。”
　　柳耀辉呐呐道：“可是……可是父亲……”
　　皇后站起身长长叹道：“你从小到大受尽管束，还未受够吗？若是如此，我们姐弟就束手就擒吧，等楚云阔的铁血大军一到，一切都灰飞烟灭。那时别说柳家，父亲你我，还有你那个未出世的孩子，都要死……”
　　“你……你让我想想……”
　　皇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皇上已搜集了许多柳家以权谋私，买卖官员的证据，不得已我才先下手为强。皇上火速召楚云阔回京，楚云阔怕京城事变，自己轻车简从，先行回到了京城。他的大军随后就到，最多只有两天的时间，弟弟若想死，姐姐我就在这先辞别了，黄泉路上多保重。”
　　“可是姐姐……”
　　皇后冷冷的打断他的话道：“如果柳家那些罪证落入楚云阔的手中，玉玺又在诸海的手里，楚云阔的大军再兵临城下。那西启还有我们柳家的立足之地吗，满门抄斩，诛灭九族都是轻的。”
　　柳耀辉脸上冷汗直流，颤声道：“可是现在我们被困在宫中，就算姐姐有回天的妙计，也无法实现啊。”
　　皇后笑道：“弟弟晕倒是患了重病，可以出宫回去医治，那诸海就是有天大的胆子，还敢阻拦不成。”
　　柳耀辉大喜：“还是姐姐足智多谋。”
　　皇后讥笑道：“你先别奉承我，把事情做好才行，让京机营出面巡城，多派些兵马，越多越好。绝不能给楚云阔喘息之机，否则死的可就是我们了。”
　　“弟弟明白。”
　　“那就躺下休息吧，晚上你应该就可以回到家中了。”
　　随后太医诊治后，皇后就一口咬定柳耀辉是突然患了重病，一定要送他回家休养。
　　诸海言语恳切：“皇后娘娘，国舅是万金之躯，生了重病，自然不敢耽搁。但如此来回奔波，不过是徒增病情，何况太医院的太医医术高明。不如挪去太医院，有太医们悉心诊治，等病情稍缓再出宫回去休养不迟。”
　　诸海说的滴水不漏，皇后也就没有理由坚持己见，只得应允。到了黄昏，经由太医会诊，柳耀辉依然没有丝毫要苏醒的迹象。皇后再次施压，并扬言若国舅有任何不测，一切后果有太医院承担。太医们怕担责任，还有柳氏一派官员的附议，诸海顶不住压力，只得放行。
　　虽是盛夏，深夜也有些凉意，皇后就站在夜风中屹立道天明。她的脸色就和黎明时晦暗的天空一般，她只觉得浑身冰凉，面色苍白如纸，昔日艳丽的红唇也没有丝毫的血色。
　　瑾瑜立在她身后，战战兢兢的道：“娘娘，天已经亮了，您回去歇息一会吧。”
　　皇后长长的指甲深深地陷入手心，咬牙道：“没用的混账东西，昨夜没有行动，如果楚云阔的大军今日到京，我们柳家就完了。”几句话，似乎已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说完，她便摇摇欲坠。瑾瑜忙上前扶住她，皇后闭上眼，无力的依在瑾瑜身上。
　　可皇后却是错怪柳耀辉了，他回去之后，依旧是昏迷不醒，任国丈用水浇，用针刺，几乎用变了所有的法子，他都未醒。京城几乎一半的郎中都被请到了国丈府，可到了第二天，柳耀辉依然没有醒转的迹象。
　　国丈自知非常时期，柳耀辉能够出宫，必然是费尽了心思。而今他昏迷不醒，肯定是别人动了手脚，不让他醒来，传递什么消息。国丈心急如焚，花白的头发几乎全白了，消瘦的脸颊深陷，显得更加的苍老而憔悴，只有一双浑浊的眼睛依然闪烁着阴冷狠戾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