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珍异兽阁》叫我吃草莓

5、美人图下

　　“叮，现在北京时间七点四十。”

　　高启伸手关了闹钟，昨天又梦到狐狸了，他捏了捏眉头。刚准备出门，门口站了一个人，红着眼睛，像是大哭了一场，他试探性地问道:“茜茜，怎么了？”

　　“呜呜，表哥，我再也不诽谤你了，再也不偷偷说你了，呜呜，你怎么那样凄惨。呜呜。”

　　高启抱着刘茜茜，嘴角抽搐。

　　“对了，你要的画。”她将放在门口的长木盒郑重拿起:“高启，你可要好好对她。”

　　高启:……

　　“喂，林秘书，今天我有点事，嗯，晚点到。”

　　他抱着木盒回到房间，将画打开，他轻轻地抚摸着画身，似乎感觉手里的画颤了颤，他皱了皱眉头，将画放回木盒后，离开了。

　　画中人现出原身，自己在地板上走着，很快就来到了高启的卧室，她喜滋滋的在床上边打了个滚。

　　高启忘拿一份资料，再次打开房门的时候，背面美人图静静的呆在木盒里。他展开图，是他的错觉吗？那图中女子的身姿似乎与之前的姿势不太一样……

　　晚上回家，他在灯下细细地观摩，一阵困意袭来。迷迷糊糊间他又梦到一些场景:一个女子在柳树下踱步，微风拂过，柳絮纷飞，那女子转过身来，朝他跑来，一瞬间便来到他身边。

　　那张脸在他脑海里清清楚楚的展现，他虽未见过那画中女子，但显然就是那背面美人图中的女子，他看见她巧笑嫣然:“高启。”

　　他陡然转醒，如此真实的梦。人有三生三世，前世今生一说他本来不太相信，但是大千世界也许真的有，否则该如何解释他脑中清晰的影像？

　　他的手机突然响起，来电显示是刘茜茜，他接起电话:“喂。”

　　他听着她说的话，脸色渐渐变化。

　　茜茜说有一个书生和一只狐狸相依为命，第一世书生死了，狐狸守着他的尸体整整三年，本来就想修炼的心志便更加坚定，它要变成九尾狐。

　　狐狸每修炼二十年得一尾巴，它修炼了整整一百四十年成为了八尾狐，过程是十分痛苦的，一不小心就会被降下的天雷劈死。可是它在痛苦中煎熬着，它一定要成为九尾狐！

　　“第一世，狐狸后来是怎么的呢？”他捏着眉头仔细想着:

　　小白很快便跳上了那块大石头，居高临下地打量花丛，一朵淡蓝色的小花引起了它的注意，“吱”，它后退了几步，竖起了耳朵，朝花丛飞扑而去:就是它了！

　　它嘴里叼着花，得意洋洋抬着头，甩着尾巴，他一定会表扬我的！于是它加快了速度返回原路。

　　书生躺在地上，背朝天，一动不动。它想:这样睡着舒服吗？于是它出声:“吱吱！”

　　我回来了！

　　“吱”，它细细地嗅着，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嘴里的花不知什么时候落了下来，它不停的出声，伸爪触碰着他的手指，仿佛那样便能唤醒他。

　　可是很明显，他不会再温柔地望着它，对它说一句:“小白，今天开心吗？”

　　它抬头望去，四周皆是生气勃勃，可它眼里已没了喜悦，春天是个万物复苏的好时机，可是为什么你不再睁开眼睛呢？它在他身边不停的绕圈:“吱。”

　　“吱吱。”（回家。）

　　“呜呜。”（你不带我回家么？）

　　我想跟你一起回家啊。

　　它忽然发力叼起了书生的手臂，我带你回家！可是手臂一次又一次在它嘴里滑落，它不敢用力咬，他会疼的。

　　一只小狐狸想要拖起一个成年男人，无疑是蚍蜉撼树。

　　它趴在书生旁边，尾巴搭在他的手背上，轻轻地拍着，后来它挪动着身子，离他越来越近，将头一点点挪到他的手下，不停地蹭着他的手心……

　　别睡了，起来，它呜咽了一声，我们回家。

　　高启支着下巴，握着手机的右手不自觉有些颤抖，果然是只傻狐狸。

　　他平复着心情继续往下听: 还差一条狐尾的它来到凡间去找书生，只要实现了它的报恩计划，它便能飞升成仙了。

　　终于她再次找到了他。茫茫人海里她一眼就看到了他，可人流太快，一瞬间她的眼中便失去了他的踪影。

　　她辗转打听，那是书生的第二世，他叫高启，是个政客，喜欢作诗，喜欢画画，她去找高启报恩，因为高启的隐居地便是青丘。

　　缘分是如此妙不可言，相识于何处，相逢于此处。

　　可是他们似乎总在错过，有句话说:有缘无份，可她不信，他们的缘分才刚刚开始。

　　后面的事实却狠狠地打击了她，他们的缘分一开始便结束了，就如昙花一般，灿烂了开头，枯萎了结局。

　　明明仅是单纯的报恩，她却喜欢上了她的恩人，在成仙与爱恋之间徘徊，甚至连她自己也未曾发觉。

　　她兴冲冲应了高启的话，午时在他的小屋里等，高启的小屋里摆着一幅墨迹未干的美人图，她一眼就认出画中的自己，她很开心在他屋里等了整整三天。

　　狐狸的感觉让她嗅到了不安的气息，隐身于市，听到他被腰斩于市的噩耗。她便藏在了画中……

　　“表哥，你相信吗？”刘茜茜小心翼翼的开口。

　　电话那方的高启似是在惊讶，良久的沉默后，刘茜茜听到他肯定的回答:“相信。”

　　第二世的梦境清晰地涌现在他脑海里，她拿着砚台心不在焉地磨墨。一次又一次地问他:“高启，你想要什么？”

　　他默不作声，从一开始遇上她，她的身形便与梦中的小狐狸重合，他的直觉一向很准:“我说了，你会帮我实现？”

　　她天真的回答:“当然，我可厉害了，我是八尾，狐。”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低着头，余光却盯在他身上，这赤裸裸的灼热视线实让人难以忽略。

　　他随口反问:“如果我说了，实现后你可会离开。”

　　“会。”

　　他假装没有听见，提笔写字。她是九尾狐，虽然如今只有八尾，可一旦他将愿望说出口，她便会离开。

　　他是个自私的人，他将她灌醉问她:“你的愿望是什么？”

　　她迷迷糊糊地回答:“成为九尾狐。”

　　他摸着心口，一阵阵的绞痛。

　　小狐狸不懂什么是爱，但他却想永永远远地和她在一起，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实在可笑。

　　之后，一大早茅屋外被皇帝的亲兵围住。他知道自己可能有来无回了。

　　他有时候真得佩服自己，连自己的死亡时间都掐的那样准，还好，他告诉她他会出门，一切怎么就刚刚好呢？

　　腰斩之刑确实很疼，可他的心更疼，他后悔了，他应该告诉她，他的愿望便是要她成为九尾狐，羽化登仙，可现在，怕是无法说出口了。

　　“若有来生，我定会成全……”他闭了闭眼，神志慢慢涣散，在这个明媚的日子，阳光灿烂，花香袅袅，如果世间真的有神，那么，请帮我转告:“这世间有一种感情叫做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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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及此，高启捂着心口，对着画轻轻说道:“出来吧。”

　　画中人站在他面前，激动看着他:“你都知道了？”

　　他点点头，她开心地抱着他。

　　高启看着她:“你的愿望是什么？”

　　她从他胸口抬头，脱口而出:“报恩。”

　　报恩？报完恩，你就会离开了吧。

　　属于他第二世的记忆一下子回笼，他不由地捂着胸口，既然她想成为九尾狐，那么，我便成全你。

　　他下定了决心，不去看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的愿望，就是让你成为九尾。”

　　她一把捂住他的嘴巴，不让他开口。

　　每一只青丘的狐狸从小到大的心愿便是成为九尾狐，飞升成仙，可是，成仙又如何？

　　那个孤独的高地，并没有你的存在，而我已经想清楚，在成仙与你之间，若一定要作出一个选择，那么，一定是你，必须是你！

　　那几日高启一直未归，等到她知道真相的时候已是三天以后，她呆呆地坐在高启被腰斩的地方，目光透过天空望向它的深处:

　　站在最高位的人问她:“你真的想成仙吗？”

　　她想，是的，成仙是每只狐狸的夙愿。

　　“那么，你能舍下尘世的因果么？”

　　能吗？她陷入深思，脑中一遍遍循环着他与她的点点滴滴。

　　“你知道，他临死之际的愿望吗？”

　　她忽然抬起了头，仔细的聆听。

　　“他想成全你。”

　　成全我？为什么？

　　神开口:“在天气刚刚好的日子，他让我转告:这世上有一种感情叫做放手，若我成为了你前进的羁绊，请你不要停下脚步，请你不要苦恼，因为，我会离开……”

　　你会离开？她垂下头，嘴角微勾，忽然之间豁然开朗，我知道我想要什么了！我不想成为九尾狐，那不是我的愿望。

　　“我曾欠你们一族一个夙愿，若你真的想成仙，我可以助你成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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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久，高启轻笑出声，她疑惑地望着他，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声音温柔好听:“小白，你，留在我身边好吗？”

　　高启感觉自己的胳膊突然紧了紧，她很紧张，似乎看到了什么，他拍了拍她的背。

　　忽然她的紧绷的身子放松了下来，他被拉下了头，她在他的唇角轻轻地吻了吻，答道:“好。”

　　墙角的书生抱着小貂:“貂儿，故事就到这儿，你也看到大结局了。”

　　“吱吱吱吱吱吱吱。”（你刚才朝她点头是什么意思？）

　　书生得意的笑笑:“嗯，不告诉你？”

　　在她入画之时，便已做好决定:

　　他对她说:“我可以助你成仙。”

　　她摇摇头:“我不想成为九尾狐了，我想要一个家。”

　　我想跟他一起回家。

　　他回头望了眼相拥的两人: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