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快来感受我的爱》SAIWEN

2、科目马酒馆

　　塔克是个快活的小贼，当然，他更加喜欢称呼自己为‘吟游诗人’。不过周围的人都知道，这个英俊、金发碧眼、满嘴漂亮话的可爱年轻人除了用自己的歌喉赚取报酬外，也经常顺手牵羊的从自己的崇拜者们那里拿些东西走。虽然塔克拥有无比美妙的歌喉，但是一把好嗓子可不能足以养活他。这个小伙子尤其爱内城区那些寂寞又有钱的贵妇。因为她们比较矜持，无法真的对他做什么，这就代表着安全，而往往只是礼节性的亲吻手背的一瞬间就足够塔克施展技巧。受害者往往回到家很久之后才会发现自己的发饰、腰坠或者耳环不见了，她们决不会想到是这个礼貌的诗人做出了偷窃的举动，大部分都会认为是自己不小心将身上的饰物遗落在了哪里。塔克很精明，因为他总是挑选不那么贵重却值钱的小玩意偷。一来，它们往往很容易不被注意，二来对于那些被他下手的人来说这些小玩意根本不值几个钱，不会为此而过来找他的麻烦。

　　今天，塔克又赚了一笔。
　　一笔大的。
　　不过并不是靠偷窃。

　　它原来的主人是一位和下城区酒馆氛围格格不入、穿着斗篷的姑娘。当她刚一走进科目马酒馆的时候，塔克就牢牢的注意到了她。

　　在这家昏暗难闻的酒馆里，你经常能够看见各式各样的怪人。什么带着羽毛帽子的矮人、腰上别着骷髅的食人魔、满脸长瘤的小红妖等等。这儿是安格略戴城里最有名的黑市，也是方圆几千公里内唯一的情报交换点，许许多多、各式各样、形形-色-色的人、半人、混血种、妖魔鬼怪都喜欢聚集在这里。他们窃窃私语、相互揣测，按照一套固定的潜规则互不打扰。

　　所以外来者总是很容易就被识别出来。

　　当然了，外来者也会被分为好多种：有失恋了之后来这里找个巫师下诅咒的；有想要用自己女儿交换运气的的烂赌徒；有典当意外获得遗产或者赃物的小人物；也有刚刚外出历练的冒险者甚至魔法师等等……不过他们往往也被简单的区分成两种——能惹，或者不能惹的。

　　塔克一直相当自信于他的看人技巧，当这个有着生铁一般颜色头发的姑娘刚走进来的时候，他的脑袋里响起了声一闪而过的警铃，不过那动静太模糊，于是当塔克继续观察她的时候，这个忽如其来的直觉就被赶走了——因为这姑娘并没有什么出人意料的地方。

　　她不高也不矮，不具有女战士的结实体型，也不像魔法师那样纤细。她身上没有炼金术师散发出的元素的味道，也没有巫师身上血液和泥土混杂的气息。她没有穿着或佩戴任何能够表明自己身份的衣服和配饰，身上没有标志。她没有携带任何武器，刀、剑、或者匕首——塔克的鼻子很灵，他能够隔着几米远闻到那些锋利物品散发出的味道——而从她走路的姿态来看，这位姑娘也不是一个训练有素的暗行者。
　　她虽然并不怎么引人注目，但那只是普通的安静而已，甚至带着点不自在的羞涩。

　　这姑娘走进科目马酒馆的大堂之后很随意就解下自己灰色斗篷的帽子，她四处打量着，甚至还盯着角落里一位黑袍巫师看了很久，朝那个恐怖的人很有礼貌的笑了笑——塔克判断她甚至都没有一点警觉心。
　　所以当姑娘接过酒馆女侍递上的麦酒，露出手上戴着的那颗漂亮而小巧的红宝石戒指之后，他下定决心拿起自己的琴来到了那张桌子前。

　　“尊敬的小姐，有兴趣听一首安格略戴当地的民谣吗？”塔克用自己最真诚的笑容询问道。
　　姑娘从比自己脸还大的麦酒杯前面抬起了自己的脸，她的五官在牛油蜡烛和魔法灯的照耀下被更加清晰的展现出来。

　　准确的说，应该称呼她为‘女士’而不是姑娘了，但塔克从这张素净漂亮的脸上找不到任何情感的印记。要知道，自从塔克开始用自己的脸和手吃饭以来，他见过无数的人——男性和女性，各行各业，什么阶层的都有，甚至是不同种族的。从这些人的眼睛里，遗传了一点自己母亲天赋的塔克可以很清晰的看见成长给他们的情感留下的清晰的印痕。一个人可能宽容开放、愿意接纳，那是因为在这个人的心里充满了爱和善意。另一个人可能警觉又敏锐、还有点尖酸刻薄，那么他的内心之中可能充满了恐惧与焦虑——这些就是情感的印记就像是人成长时候留下的一桩桩总结，如果你可以从眼睛里阅读它们，那么就可以马上准确的知道这个人是快活的、失落的、平静的、或者悲伤甚至憎恨的。

　　不过从那一双金黄色的眼睛倒映出的影子里，塔克什么也没有看见。那里似乎是一片盛满了落日的湖水，散发着充满力量、温暖、和善却无机质的光芒。
　　塔克从没见过这样的人。

　　她礼貌，而且客气，充满了孩子一般的好奇——甚至一下子就被面前年轻英俊的小伙子和他手中漂亮的小竖琴给吸引了，目不转睛且充满期待的盯着塔克，仿佛在说：‘是的、是的、是的，请赶紧给我来一首吧。’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站在塔克面前盯着他细瞧，却没有把目光描向他的胸膛或者屁股。
　　于是塔克端起了琴，完整的吟唱了一首和爱情有关的诗歌。

　　在明亮的月光下
　　烈日尚未升起
　　拉亚和米娜燃起爱火
　　她安躺在
　　他的怀抱

　　为米娜疯狂的龙
　　不敢直视恋人们
　　因为它的心中充满了怨恨
　　不是喜悦和宽恕
　　就像熔岩充满火焰
　　不是暖风和温情

　　拂晓
　　拉亚骑上他的骏马
　　说：
　　亲爱的
　　吻我的唇吧
　　并在山下的房子里等我

　　龙却用自己的语言低吟
　　该死的战士
　　和她告别吧
　　我永远不会和你分享她

　　等待、等待、久久矗立
　　等待、等待、久久矗立

　　人们都说
　　那苍白的石头就是米娜
　　披满了树叶和青苔
　　矗立在山脚下

　　别等了
　　傻姑娘
　　拉亚不会回来
　　龙已经将囚禁

　　等待、等待、久久矗立
　　等待、等待、久久矗立

　　直到现在
　　人们始终坚信
　　每当山谷里下起暴雪
　　那隆隆的巨响
　　就是拉亚与龙的殊死搏斗

　　等待、等待、久久矗立
　　等待、等待、久久矗立
　　……

　　在塔克结束最后一个音节后，女士站起身来，很严肃认真的、在他的面前快活的鼓起了掌。

　　“你唱的实在是太好了，我敢说和拉布德尔那些负有盛名的歌唱家一样好，甚至比他们还要优美。”她真挚的感叹道：“真可惜，我无法一直听到你的歌唱。但这声音值得我用礼物来表达自己对你的欣赏和尊敬。”
　　她摘下自己手上那枚红宝石的戒指，并将这个首饰放在塔克的掌心。
　　看着塔克略有点惊讶的神情，这位女士和善中带着点狡黠的笑了“我看到你一直在望着它，请收下吧，对我而言这并不一颗有什么特殊意义的东西。”

　　年轻的小贼、吟游诗人，瞧了瞧自己手上的戒指。在凑近看清楚了之后，他敢打包票这件小东西绝对算得上是价值连城。也正是因为如此，塔克反而为自己的运气而退缩起来。
　　就算这位女士本身并不是个难以应付的人。但如果一个人有财力能够赏赐给诗人昂贵的奢侈品，那么她本身的背景一定也不简单。
　　又或者，塔克暗自揣测着：
　　这位女士是个危险又狡诈的家伙，比如是个和恶魔有交易的术士，一个危险但是隐藏的很好的骗子，想要从自己这里拿走一点什么。

　　可他还是有什么可以被那拿走呢？
　　除了脸以外。

　　“不用担心。”仿佛是看出塔克的迟疑，有着生铁颜色头发的女士再次坐下来。
　　“我尊敬一切优美的事物。”她抬起手中的麦酒向塔克示意，并饮了一大口。笑着说：“从家里出来之后，我听过许许多多吟游诗人的歌唱，他们中有些唱的很棒，也有一些纯粹是小偷或者强盗。这些人都曾拿到过我的馈赠。”
　　——有些是金钱，有些是死亡。

　　听到这句话，塔克将戒指放到自己的口袋里，向着女士甜蜜的微笑起来。
　　“您对什么题材的诗歌感兴趣呢？”

　　女士沉吟了几秒钟。
　　“请为我唱一首《夜精灵的集市》。”
　　她的双肘搁在桌子上，笑着，手指搭成塔尖的形状，缓慢的说：“我现在对他们非常感兴趣。”

　　牛油蜡烛发出了‘噼哱’一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