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白图》泱泱之乔

20、故事

　　秋涟放下碗筷，眼风一帧帧扫过众人，“行了，你们接着吃吧，我累了先去休息了。”
　　秋涟保养得宜，一眼看过去根本不能识别出她的年纪，说是三十又几，可她眉目清秀看起来像是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可若说她只是个年轻姑娘，通身端庄的气韵似乎又不太像，加之这四个徒弟从小被她养大，说秋涟是二十几岁根本不合逻辑。
　　饭后于兮急匆匆拦住白鹭。
　　“伯楠他怎么样了，要不要我再给他做些热粥？”
　　她的一番好心却被白鹭制止了，“不劳烦你，还是赶紧搬你的行李吧。”说罢白鹭转身就走，根本不给于兮反应的机会。
　　白鹤的院子里，一群紫衫侍女正一边忙着帮于兮收拾东西，一边时不时聊两句天，见她进门，赶紧低下头加快手上的动作，一句话都不再多说。经过了紫兰的事以后，人人都明白了教主对于于兮的态度，现在都不想得罪这个于姑娘，最好的方法就是不与她交流。
　　于兮看她们把屋子已经收拾完六七成，赶紧跑进屋子，“多谢多谢，辛苦你们了，接下来的我自己弄就好。”
　　几个侍女交换了下眼神，迅速地撤出了于兮的屋子。其中一个侍女因走得太快差点被地上的东西绊倒，于兮伸手扶了她一把，她急忙抽出手腕头也不抬地跑了。
　　“这人都是怎么了，奇奇怪怪的。”于兮一边嘟囔一边去搬门口的大箱子，她尝试了几次箱子仍是纹丝不动。
　　忽然一声轻笑。
　　“谁？”
　　白鹤站在自己的房门前正往她这边看，“你明显就搬不动，费那么多次劲干嘛？”
　　于兮不知道他站在那儿看了多久，脸上顿时一片绯红，“那…那你能不能帮我一下？”
　　“关我什么事。”白鹤换了个姿势，双手抱胸靠在柱子上。
　　“喂！”于兮叫道，“为什么教主会让我从白鹭那儿搬过来？”
　　白鹤面无表情，冷冷看着她，“我不想让你住在这。”
　　想起方才白鹭反常的样子，又看白鹤这副态度，说道：“我也不想住在这，你去跟你师父说啊。”
　　白鹤离开柱子，走到她门前，“我的意思是，我本来不想让你住在这儿的，现在就当我还你个人情。”
　　“什么人情？”
　　他偏过脸去，“我受伤的事，你没说出去。”
　　“你的伤怎么样了？”
　　“小伤不打紧，你下次不要再询问我的伤势了。”
　　“你不想让别人知道？”
　　“对。”
　　于兮一笑，“那这么说是个大人情。”
　　白鹤狐疑，“白鹭整天疯疯癫癫的，你住在这她就不会再来烦你了，这还不算大人情？”
　　于兮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仿佛还能感受到那天被撞到山石时的疼痛，“我没觉得她烦，倒是你比较反常。”
　　“那句话叫什么来着，什么不识好人心？”
　　于兮思索了一下，答案便脱口而出，“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他满意地点点头，“对，你书读得挺多。”
　　于兮一下子反应过来，“你说谁是狗？”
　　“我得回去读书了。”白鹤挑了下眉，转身就走，“别拽我袖子。”
　　“不行，你先帮我搬箱子。”

　　彼时，后山山洞，两个人悄悄地往山庄后门走去。说是两个人，其实是个俏丽少女背着个昏迷的少年，少年的头发蓬乱，衣服上染着大片大片的黑色血迹。
　　伯楠的情况略有好转，但不知是不是在山洞受了风，额头竟开始发烫。白鹭找准时机，抓住守卫换班的间隔，带着伯楠跑下了山。
　　走走停停过了大半座山，白鹭气喘吁吁地把他的胳膊从自己的肩膀上放下，伯楠的重心一下子回归到自己的身上，虚弱的身体支持不住，瘫倒在山石上。
　　白鹭呼哧呼哧穿着气，“累死我了。”说完踢了一脚伯楠的腿，“我说你能不能别哼哼了。”
　　伯楠又发出一声呻吟。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疼，你再忍耐一下，咱们很快就能到镇子上了。”她往山下望了望，发觉路还长的很，自己的气瞬间泄了一半。
　　她坐到他身边，“你最好争点气别死在半路，我可是偷偷下山的。”白鹭的双手绞着自己的衣带，“我今天刚被师父训斥练功偷懒，都是因为你好不好，要不是你胆子小非要我隔两天就去看你，我至于这样吗。”
　　太阳往西降了一分。
　　“哎你知道吗，于兮不跟我一起住了，师父让她搬到鹤师兄那去了。我以前怎么会觉得她好呢，她可真讨厌。”
　　白鹭又嘟囔了几句，重新背上伯楠，晃晃悠悠地沿着小路继续走。天色渐渐暗下去，几只归巢的鸟儿在夕阳下振动翅膀，乌黑的影子映在橘色的天空，像是一出皮影戏。
　　连着几日，每当于兮走出房门，都会看到对面白鹤居住的高高阁楼门窗大开。她踮起脚往里看，屋子里每次都是空无一人。
　　她百无聊赖地往自己房间走，却在门前发现一个金光闪闪的东西。她把铜钱捡起，一股脂粉香随即传来。于兮从腰间的荷包中拿出前日捡到的那枚铜钱，那枚的味道虽然淡了许多，但香气还依稀可辨。
　　她仔细闻了闻，两枚竟是一模一样。
　　白雀像往常一样练完功，提着剑往自己院子走，经过白鹤的院子时，正看见坐在大门口台阶上发呆的于兮。
　　“怎么坐在这儿？”
　　“白鹤不在，我一个人也没地方去。”
　　白雀在她身边坐下，“看你这几日过得不错，师父很喜欢你，在云漫山你会很安全。”
　　“我原本以为云漫山是世上最可怕的地方，就像说书人口中的地狱一般，可这里有花园有奇珍异鸟，简直是个世外桃源。我在这儿生活了多日，完全感觉不到那些江湖人口中的恐怖阴森。”
　　“但是在白鹤这儿，你得小心了。”
　　“他这儿…有什么不同吗？”
　　“你若是个男子倒也没什么，可你是个女子…就要小心行事了。”
　　于兮心里开始发慌，“为什么？”
　　白雀更加故作玄虚，“这个…”
　　“是不能说吗？”
　　“倒没什么不能说的，不过你要先答应我几个条件。第一，你知道知道后不要害怕，就把它当作一个道听途说来的故事。第二，对于这个故事你听过我讲的一部分便罢了，不可刨根问底，就算去问别人也是不可究诘”
　　于兮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于兮，我有个问题先要问你，你…见过死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