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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 43 章 ...

  •   任默母亲的六十寿宴非常隆重,她父亲生意广,交际自然也广。来客几乎包含了三教九流,喧喧嚷嚷的占满了酒店二楼的一个大厅,等到晚边宾客散尽时,一家人坐在一起,他们难得有机会同自己的女婿认真聊下天。说实在话,至从女儿跟着他——在两个老人心里,他们还是存着这样的想法:女儿让他拐走了,所幸他还不是个坏人,女儿尽管受了好些苦,不过还算守得云开见日出了。一家人过得还算和睦。
      “四平,你设计给我的衣服我很喜欢,我还有一件事问你,你什么时候回来为我们设计服装?也好照顾好她母子俩。看把默默累得像什么样子?老实说,女儿长那么大,做妈的还从来没有要她做过那么多事。”岳母望着正在喝茶的杨四平说。

      “妈妈,你怎么总是提这不让人喜欢的事。别成天说胡话,你看我累到哪里了,我不还是像原来一样好好的嘛!”任默望了一眼自己的母亲说。

      “你妈妈只是看着你整天忙里忙外,不得休闲,心疼你,再说你一个女儿家,成天在外抛头露面,也太难为。近来生意越来越不好做,我们这些生意做老了的人都觉得吃力,你这么一个年纪轻轻的孩子能不辛苦吗?”这是她父亲接过她的话望着杨四平说。

      杨四平还在一样的喝着杯中的茶,他用眼睛的余光看对面的两个老人,尽管他们今天衣着光鲜,容光焕发,但他觉得他们真的已经老了,他们两个的脸上还没有什么皱纹,但他们的精神给他的感觉,让他觉得比他在那边遇见的那二个寻找儿子的老人还要来的衰老。他从来没有很好的用眼睛同两位老人交流过,现在没有,过去也没有。大概那些教人不愉快的往事或多或少的总会让人带来些意想不到的偏见。他觉得自己从来不能与他们两个平等的交谈,更不能平等的相处。尽管他想从心底尊重他们,并试着去用爱自己母亲那样的方法来爱两位老人,但在他心里,却清清楚楚的明白他们之间的那道鸿沟有多宽。

      “也许要不了多久我就可以回来了。”杨四平淡淡的说。

      “爸爸,你怎么总是押着四平回来,好像他不回来你们就做不成事一样。每次一见面就是问:‘四平啊,你什么时候回来啊?’也不知道你们烦不烦,你们说着不烦,我听着还烦呢?”任默这时故意去叫自己的孩子,孩子这时正同他的表妹在角落里吹着泡泡玩,听到母亲叫唤就跑来了她身边。

      “她妈,年轻人的事还是让她们自己去管吧,我们原来就是管得太多了,鞋子合不合脚穿得人最清楚不过了。”爸爸有点伤感的说。

      “妈妈,你怎么在这样一个大好日子里提这些让大家都不愉快的事?要是姑爷想回来,还用得着外面人叫吗?”这边她儿媳妇也说起来了。

      “自己的妈妈还叫外人吗?你那张嘴巴也多少悠着点,不要让语儿宠坏了,自己妹子过好一点也不见得对自己有什么不好。她要真过得不好,你们还得多多少少接济点。”妈妈不冷不热的说。

      “妈,你媳妇又没说你那里不好,只是叫你别吃着自己的冷饭当着人家的热心。你说那么多,无非就是想旧事重提一下,我们以前对不起妹子的事,我早就向她们道过歉了,况且也不是我一个人的错。”

      “我们现在过得很好了,再不需要别人的救济了。妈妈,你是最了解你的女儿的了,过去,那么多的风雨,困苦我和四平都过来了,还怕以后那些事吗?只是今天你生日,别提一些教人不愉快的事,也好让你记得,那么多年来,你过了一个还算开心的生日。”

      妈妈听这样一说,泪水就出来了。“我知道很多事在你心里,你一直都还记着。我和你爸是黄土埋到脖子的人,并不指望我们还能怎么样,只是希望你过得好。我生下只你兄妹两人,从小疼得你比哥哥多,长大了也在你身上寄得希望比你哥哥多,论材质,你哥与你几乎没有得比,只为他是个男孩,香火由他来续,这其中就厚待了他。但你爸也不曾想薄待你,我们本来是为你留下一份嫁资的,以让你没有生活的后顾之忧,但是鬼迷心窍让你受尽委曲。”

      杨四平已经听不下去了。他喝干了一杯茶,说:“妈妈,今天是你的大好日子,那些陈年旧事你怎么还要提起。我和默默都已经忘记了。”

      “妈,你看妹妹妹夫也不是拧着劲不放的人,你干嘛还老是哪壶不开就提哪壶?妹夫那么大老远回来可是来为你老人家贺寿的,不是来听你诉旧的。”老人的儿子说。

      “是了,我千里迢迢跑回来是想看着你两老开心健康的,这个生日一过,又要等到来年的今天才是了,还要三百来天呢!我在家的日子少,孝敬两位老人的事还得多劳烦哥哥和嫂子。”

      “他们还谈得上孝敬,只是不要为我们两个老东西添得很多麻烦就阿弥陀佛了。我做一辈子生意,不要葬送在他们手里就行了。成天只知道遛狗赌钱,尽交些不三不四的狐朋狗友,我看迟早这份家当要让他给断送掉。长此下去,我考虑要不要改遗嘱。”爸爸喝了满满一杯酒说。

      “爸爸,我怎么就成天遛狗赌钱不务正业了,那条狗不是早进了那些人嘴巴了吗?什么不三不四的狐朋狗友,你不是老教我做生意就是要广交朋友吗?再说要不是我那些朋友,妈今天的生日能有这许多桌面?那么风光?那么热闹?”

      “说你一句,你倒顶上那么一大堆来了,你说这两年来,你扔在赌桌上的钱还少吗?你那条狗也是因为欠了人家赌债给赔进去的,你还要不要脸面?连自己一条狗都保护不了。你的那些所谓的朋友,单我知道的就有五六个是刚出来的。还有三四个又进去了,是不是?我教你广交朋友,难道是教你结交这样的朋友?混账东西!”

      “那些怎么能称得上朋友?不过是他们想巴结依附我罢了,我从来没有正眼看过他们一下。我真正的朋友你是没有知道。”

      “总之,你不要把我的家产败完就行。我心里可还是清醒的,别以为把生意交给你们打点我就成了瞎子了。我心里面可不瞎,你只要败完你那一份,就不要再指望从我这里拿一分钱过去,那是你妹妹的!”

      “爸爸,任语从没有想着要败家,妈妈刚才不也说嘛,生意不好做,一时成败得失总是有的,商场老手还会有失手的时候,况且他还是才进商场。谁做生意不是想着赚钱,谁又想着贴钱了,没有那么傻的人,你看你儿子会有那么傻吗?古话都说‘虎父无犬子’你有虎威,儿子怎么会是犬子?他的那些看不顺眼的朋友,他也正一个个的同他们断绝来往,这需要一个过程,需要一段时间,你是知道的,现在的人,见钱如见命,一个有点钱的人,一旦被这些人粘上了,要撇开干系总得要点功夫,给他点时间,他正一步步好起来。要是你都不给他机会,他就真没有机会了。”任语老婆说。

      “我看他是嘴巴里说的一套,手上做的又是另一套。”父亲说。

      杨四平看着家宴成了擂台,很不舒服,儿子正在他和妻子间站着,也看着这场不愉快的宴席,他便把儿子拉近旁边,问他还想要吃点什么。儿子摇着头,附在他耳旁问:

      “你看外公怎么不用柳条抽舅舅?他胆子好大。”

      “天色也不早了,大家明天还有很多事做,四平明天也要回去,我们还是趁早散了吧。有什么事解决不了的,弄不明白的,回到各自家里再细细说吧。这样在外面让人看着挺笑话的。还以为我们正在为家产开辩论大赛呢。”任默一边拉自己的儿子,一边站起来预备离开。这时,杨四平也跟着站了起来。

      妈妈很伤心,尽管这是她六十岁甲子生日,但是她觉得这是她过得最难过的一个生日,她再不想过什么生日了,同时也觉得这个生日是自己有生以来最后一次生日了,她觉得人一过甲子,就是掰着手指点日子。爸爸很生气,他在为自己恨铁不成钢而懊丧不已。一个英武了一辈子的男人从不会在世事面前有觉输逊,但是现在,他很担心这一辈子的努力会不会落得个付之东流的结果。

      杨四平和妻子带着儿子走到两位老人面前,向他们告别。任默拉着妈妈的手,说有空了就来接她到自己家里住段时间,又教父亲认真管好自己的身体,可以不操劳的事就不要操劳了,成败自有天意。哥嫂连着他们的女儿来送他们,杨四平握着任语的手,同他作今天的最后告别:“家里一切全赖哥哥与嫂子了,父母年纪大了,多少有点脾气,做儿女的迁就点。”

      舅子就说:“不倚老卖老都还能忍受。”

      舅子妻子马上接过话,教训道:“狗嘴巴里吐不出象牙!”

      杨四平听到他舅子的话也着实不快,由嫂子骂了一句倒也再找不出合适的话来回敬了。两家人分了手,上了车时,杨四平对妻子说:“想不到你爸爸一世英明,竟生出这么一个不肖儿子来,真是教人意外。”

      “我从来没有觉得我爸爸有什么英明,我哥是由他们从小宠出来的,我早看到了今日。我只是可怜两个老人以后的日子,我嫂子也不是省油的灯,嘴巴里叫着爸,心里面早盼着快点死了。死了就好得全部家产了。”

      “可惜你嫁给了我,否则你也会得一份很丰厚的家产,这样说来我害了你。”

      “就算我不跟着你,要想得到他们的家产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在他们心里,他们那份家产从来没有考虑要分给丫头,因为丫头是要嫁出门的,是要陪钱的。竟然迟早要归别人家,为何还要白送?我对他们太了解了。”

      “你可不要太说刻薄了,你哥哥再能败家,破船还有三千钉,再瘦死的骆驼还要比马大,日子总是还能过去的。”

      “我怕的是他们会讨乞结尾,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哥的为人,还有我嫂子,以我哥的智商,怕被她卖了还在为她数钱,一旦他穷了,她还会跟他?我怕是还没有穷就卷着钱财跑人了。你看她眼睛时刻滴溜溜转就知道她绝非善类。”

      “那你爹妈就怎么为自己的儿子选这么一个不善女人作媳妇?”

      “他们眼中的门当户对呗。”

      杨四平听了妻子对外家的一番议论,心中唏嘘不已,尽管他们结婚已久,但她从来没有对他说过这方面的事,一旦把这些家事说与他听,他才感到:这世间竟还会有这样教人难以置信的事。他想着他的岳父岳母辛苦一辈子打下了江山,以为到老会颐享天年,而命运却偏偏并不眷顾这对英勇的夫妇。

      因为是晚上,回家路上的车辆很少,这不像那些大城市,二十四小时都是川流不息。杨四平又想起了孩子的教育。

      “她妈,教儿子一千个故事,一万个故事,倒还不如让他自己做一件自己的事来得有成效。”杨四平一边提速一边对妻子说。

      “你管好车,我管好孩子。”任默一边抱好孩子一边说。

      他们很快安全的回到了自己的家。那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到任默把一天的工作做完,已过了十一点,她躺在丈夫身旁,觉得这个生日浪费了很多宝贵的时间,因想着明天他的离开,她很有点不舍。春宵对于久别的人来说总是苦短的。她久久的恋在他身上,她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样珍贵。

      “你跟我说说你在那边的故事吧。这次回来你一点那边的事也没有告诉我。”她靠在他胸口说。

      “一切都是老样子,像平常一样,没有什么值得说的。”

      “我不信,那么大一个公司,总会有一些新鲜事可以当作新闻的,我想知道你在那边是怎样过日子的。”

      “我呀,像你一样,上班,下班,吃饭,睡觉,再不就是没完没了的应酬。”

      “那我告诉你一个我这边的事,你还记得原来同你一个班的张同学吗?”

      “我的那个情敌,当然记得。我说你当初要嫁给他一定不会受那么多苦。”

      “你又来了,我这辈子就跟定你了。你知道吗,他在城里开了一个发屋。我原来还不知道,前两天去剪头发的时候,他正在训一个下属,我本来已经不认识他,那么多年没见过,我想你一定也不会认识他了。倒是他一眼就认出我来了。我的头发就是他做的。”

      “于是他就把你的头发剪得那么难看,以报他当初没有娶到你的仇?”

      “才不,他本来也像你一样说我留长点会好看点,但是我嫌太长遮遮挡挡的碍事。他问了我一个很奇怪的问题,你猜他问我什么?他问我有没有跟你离婚?”

      “这个下游坯子,还是专门不做善事。”

      “他说他都已经跟他的第二个老婆离婚了。正在物色第三个。”

      “我就说他不是正经人,尽糟蹋女人厉害。”

      “他说要是我哪天离婚了,就是找他,不过我知道那是开玩笑。他已经是个生意人了,我不想倒他的米,也就没有骂他。”

      “他开玩笑开习惯了,不过竟然也会有那么些女人上他的当,我要是看到你,非活埋了他不可。你跟我说他干什么?”

      “我只是觉得这是件新鲜事,就对你说了。你也说说你那里的新鲜事听听。”

      杨四平这时即想起了一些藏在心里很久的事,他不知道应不应当对自己的妻子说。她对他没有秘密,即使再细小的事都渴望让他知道,杨四平为她的坦诚感到不公平,也或许心中压抑着的那些事让他难受,他在很久以前就想找个人一吐为快,只是一直找不到。这时他思虑再三,决定说出来。

      “在那边,有个年轻的女孩子看上了我,让我赶走了。”他说。

      “这再平常不过,一个没有女人看得上的男人说明他不够男人。这个女孩子觉得怎么样?有什么优点。”

      “她挺漂亮,挺小。”

      “她说她看上你什么了?我想知道她有哪方面的眼光,想知道她发现了你哪些优点,有没有我还不知道的?”

      “她没有说,我怎么好意思注意她这个,我一听到她说这些就告诉她:我——是个有妇之夫,已经名花有主。她听后就走了。”

      “太遗憾了。为什么不把线放长点呢?”

      “我怎么会去喜欢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这分明是两个世界的人。”

      “这可是件新闻,你从前从来没有说过这方面的事,哪天我去你那,你要指点我看,我对这个小女孩子特别感兴趣,她爱上了我老公。说到女孩子,你可知道,妈妈生前有一个特别的愿望,你听她说起没有?”

      “我老不在家,都是你陪着她,她有什么特别的愿望?”

      “这个特别的愿望也是她没有完成的心愿,她说她命里只你一个儿子,相书上说家里应该要有个女儿才好,这样后人才能福寿双全,可惜这个愿望她到走那天我们也没能帮她完成。那是因为总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女儿,到她走的前两天,她还在向我念叨着这个事,说这是她这辈子最大的遗憾,让我在她走后也要续成这个心愿。我想着这是迷信,所以也没有跟你提起,你信吗?”

      “你都说这是个迷信了,我自然也不信。”

      “可现在我觉得这不单单是迷信,除却迷信不说,我觉得这是妈妈的一个未了的心愿,我倒很想替她完成这个心愿。只是这个合适的女儿确实难找。”

      “你想找个怎样的女儿来?”

      “我也不知道什么标准,但总的来说要配得上这个家才行,得跟这个家有缘份才行。”

      “这种事真不知道怎样去做,你说我妈妈,也不是个省心人,竟留这样一个难题给她的儿子。”

      任默听着笑了起来。“你是在怨我吧?”她说,“你真不是个孝子,难怪妈妈在时总是说在家女儿好,儿子难靠住。所以她才这样想要一个女儿。”

      “她不是已经有了你这个女儿了吗?”

      “她说我是她儿媳妇,不能算女儿。”

      “你看,她还好多道理的。”

      “不许说妈妈丑话,不肖。”她故意在他脸上拍一下。他就抓住她的两只手,用很暴虐的方式来挑逗她,直到她求饶才松开。

      他们这样又一次互相要了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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