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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 4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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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四平回到成杰公司,迎头就来了件让自己不愿意见的事:他刚走进办公室,椅子还没有坐稳,就见朱时明拿着一张辞职书走了进来,他似乎已经等杨四平很久了。他把手中的辞职书往桌子上一扔,极不客气的说:
“杨总,签个名吧!”
“签名?签什么名?大清早的你弄个这个东西来作什么,有什么事等我开完会再说。”
“你别为难我,我再过一个小时回来,希望那时你已经签好了你的大名。”
他不满的看了一眼杨四平,然后出去了。
杨四平望着朱时明的背影,他把李敏传上来,想从她那里了解一下朱时明辞职的原因,他觉得他干得好好的,即使这份工作对于一个年青人来说再不合适,也不至于突然之间他就会有离开的想法。一点迹象也没有,实在是件很让人意外的事。
“较早一段时间我就发现他有一异常了,他老是想着事出神,又总是做错一些很简单的事。不知道什么事让他那样集中不了精神,更没有想到他会辞职。”李敏说。
“我从来没有想到会有人在这个部门做得不开心,我已经尽最大能力给够他们自由了,可还会有人做得不愉快。”杨四平叹了口气说。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能有什么办法呢?多少人挤着要进来,多少年来,这里没有走出过一个人去。朱时明算是开了先河。”
说到这,杨四平想起了刚转到营销部去的田蓉,李敏也觉得自己说漏了嘴,便把话锋转向另外一个地方。
“有可能同他一起的联络员肖兰姑娘多少了解一点情况,我看她们两个老在一起说笑放肆,不如叫她来问问。”
“我去开例会,回来再说,了解详情的任务你一定完成。在没有了解清楚原因之前,我对这个事下决定,这样容易犯错。”
例会就公司一些日常事务作了一些日常安排,不过特别点名了某些部门的一些不良风气,坦诚的会议促进了各部门之间的团结,又为两个月后的公司年庆作了一些未雨绸缪的安排,并把年庆这项公司历来最为重要的活动任务郑重交予公共关系部筹备,这会涉及到市里与公司的极其重要的战略关系,因此,执行董事黄其会先生再三给予关礼成着重叮嘱。
杨四平开完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发觉朱时明已经坐在办公室里等着他了,极不耐烦的样子。李敏还没有把情况呈报上来,杨四平便又来支开朱时明。朱时明这下并不吃他那一套,说什么也要拿着他的辞职书走。杨四平只得避开他,自己出了办公室去找他的助理。他在储物室里找到了她,她正在不断询问肖兰关于朱时明辞职的原因,但是肖兰闭着口,一个字也不吐露。杨四平觉得她不想对李敏说实情,便让李敏先行离开。他坐在她面前问:
“如果你信不过李敏,对于我,不会也没有一点信任感吧。”
“这个问题你们不应该来找我,当事人就在你们面前,他的话才是最真的。”
“既然他想离开,也就不会对我们说真话,你是他最好的朋友,我想从你这里听到一点点他想离开的原因。”
“他没有跟你说?既然他没有说,也就是不想说,他不想说,我也不能说。”
“你觉得他是自愿离开这里,还是逼不得已,如果有什么苦衷的话,说出来,也许我们能帮上他点忙,我觉得他并没有打算离开这里,早两天还好好的。是什么事让他如此仓促的下了这样一个决定。也许是个坏的决定。”
“那是你太忙了,忽略了你的下属。”
“这样说来他是因为我的忽略而离开?”
正说着,朱时明已经拿着他的那张未签名的辞职书找了进来。肖兰看到他进来,她就出去了。
“杨总,我再请你一次!”朱时明把他的辞职书递到杨四平面前,极不客气的说,似乎极力在压制心中的不平。
“在还没有弄清楚缘由之前,我不能下决定。你得实话告诉我你辞职的真正原因,——真正原因。”他把他的手推开,望着他说。
“上面全写着,我为着个人事务辞职,个人事务明白吗?我不想过多解释什么叫做个人事务,你不要难为我!”
“我想知道的正是你所谓的个人事务。”
“你不是在故意刁难我吧?”
“谁要辞职都得经过这层手续,你也不例外。”
“那我告诉你,我是不想干了,不想干了,你听明白了吗?这讨厌你这个部门。这够不够?!”
杨四平看了朱时明一眼,他觉得这不是他的真话,但这个理由实在又大大的伤了他的自尊心。但还是耐着性子问:“这里的什么让你讨厌?”
“这里的所有东西都让我讨厌!包括你在内,杨经理,这是你想听到的吗?这也是我极早就想说出来的。现在你是否满意这个理由?”
“年轻人,冲动不会让人有任何好处,别拿着无知当勇气。”
“说那么多废话作什么?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我很忙,正在赶时间。也许出去了还会见面,别把脸皮撕得太破,大家都是文明人,说得是文明话,做得是文明事。我不想在这里干了,你留着我也没有多少用处,相反只会增添大家的怨恨。何不早作决定,大家也好聚好散。你作你的大经理,我作我的小罗罗。”
“我从来没有把你当作罗罗,我只想你不意气用事。”
“意气用事?!我想问想总一件事。”他凑到杨四平面前,一字一句的说,“田蓉跟你有亲还是有仇?”
“既没有亲,也没有仇。”他把头转向一边,极不愿意他说起这个名字。
“既没亲,又没仇。那她为什么可以走得那么容易?!我为什么就走得那么难?!”他吼道,“你把她当什么了,你把我又当什么了!告诉你,你今天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
朱时明的话不仅触到了杨四平的痛处,他的态度也激起了他的怒火,他也同样吼道:“就冲你现在说话这个态度,我挽留你等于是侮辱了这个部门。你好自为之!”
他把朱时明扔在自己面前的辞职书一把拉过来,胡乱的在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朱时明走了好一会,杨四平还坐在储物室里没有出来。这时他的怒火已经平息了。越想越觉得朱时明离开的不明不白。他再一次去传唤肖兰,走进车间,找遍各个角落,也不见她的影子。朱时明既然不想说出自己离开的实情。现在,只有她知道这其中的隐情了。
整整一天,杨四平和李敏都没有能找到肖兰,杨四平甚至动员了其他人。她竟然像是消失了一样,连工作都丢下了。可是快到下午下班的时候,她走进了杨四平的办公室。那时李敏正在跟他泡一天的最后一杯茶,见着肖兰进来,忙责备她为何一声不出的不见了老半天。杨四平见她脸色不好,认定她一定有什么事。果然她走近他桌前,就用一副很不友好的表情望着他,像是他做错了多大的事一样。杨四平忙指示李敏搬张椅子过来给她坐下。她并不坐下,而是继续用那种眼光恨恨的看着他,等她恨够了,她才把手上的一张书纸重重的按在他面前的办公桌上:她也是来辞职的。
杨四平看着她的辞职书,头都大了,他实在想不通经过这么一个短短的假期,自己竟会无缘故的失去两位下属。他疑惑的看着她,深感意外。
“别再给杨总添乱了,你看杨总为着朱时明的事正头痛呢。你又添上这么一着,叫他怎么办才好?”李敏把茶给杨四平端来放在桌上,来拿肖兰的辞职书。
“不关你的事,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肖兰按着自己的辞职书,不偏一眼的照例恨恨的看着杨四平。
“好了,别孩子气了,像朱时明一样,是他给你出的主意?这个坏种,死还要找个垫背的。都下班了,有事明天再说吧。”李敏说着,便来拉肖兰出去,肖兰奋力甩开了她,好像让她沾上自己是件教人难受的事。
杨四平知道肖兰防备着李敏,从早上在储物室里那时他就看出来了。他吩咐李敏下班,以便自己单独同肖兰好好谈谈,他想弄明白自己这个部门哪里出了问题了。
看到李敏完全出了办公室大门,杨四平站起来为肖兰倒了一杯开水放在她面前,说:“坐下喝杯水,慢慢把我的不好全说出来,我知道,最近我把很多事干砸了。”
“没有什么值得说的,你最好把我的辞职书也签了。”
“你知道,你的辞职书是不能签的,你走了,这部门还不全乱了套,这里怎么能没有你?”
“你把我看得太重要了,我和朱时明是一样的,你竟然放了他走,也该放了我走。”
“这样说来,你是为着他走的了?”杨四平望着她片刻,似乎看出来了一丝究竟,他又说,“我正要向你了解朱时明离开的原因,他不会无缘故离开,其实不是我想放他走,是他一定要走。你是没有听到他早上说的那些话,你不会明白当时我的心境,他走了,我感到非常难过。”
“不,我全听到了,当时我就在窗外竖着耳朵听你们说话,不管他说了什么,你让他走了,这都是不应该,你一点也没有为他考虑过。你放了他走,便是你的千错万错,你要为你犯的错付出代价。看你这副假惺惺的样子,真让人看不起。”
“你说的对,我到现在还在为我当时糊涂的签名感到后悔,但是我又真的不知道要怎样才能把他留下来,他太倔强,太冲动了。是的,年轻人都会有这种脾气,我年轻时也一样,可是他现在人已经走了,你也要跟着他走,你还要我犯同样的错误吗?”
“他走了,我是一定要走的!你把自己说得怎样天花乱坠都不可能改变我的决定,再怎么说得好听,说得可怜,也弥补不了你的愚蠢。”
“先别说我的愚蠢,也别说你走不走,我知道你是这里最了解朱时明的人,我以为我也是了解他的,但其实一点也不,只有你才是最了解他的人。你可愿意告诉我他为着什么一定要走。反正他已经走了,他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原因也不再是那么重要了。你可以向我透露一点吗?”
“既然他人已经走了,再说也没有意义,眼前最重要的事是我要你的签名,我不能让他一个人无亲无故的漂流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城市。”肖兰说着低下了头,她为着自己说多了话而懊悔,她觉得没有必要对杨四平说这些。
望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女孩子,杨四平明白她执意要走的原因了:她一定爱上了那个与自己朝夕相处的人。除了爱情,还有什么能让一个相隔千山万水的女孩子抛弃她的工作跟他走呢?他心里不禁叹道:“这世上痴情女子何其多啊!”同时,心里对她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他梳理了一下思维,然后用一种悲悯的态度说:“肖兰,你告诉我,你爱上了他?”
肖兰的心事让人说破,使得她更不愿同他多说一句话,她觉得他掌握了自己的心思,就等于被他抓住了把柄,自己的气势不由自主的落了下风,但是她仍然坚持自己的决定,她把自己的辞职书再次推到他面前,用强硬的语态要他给自己签名,但她的强硬始终不如刚进门时那样了。杨四平看着她,觉得更不应该让她还像朱时明一样因为一时冲动而离开。是的,他从来不相信朱时明的离开是经过他的深思熟虑,只是一时心血来潮而已。但又是为着什么事让他突然一时心血来潮呢?这个问题现在也许只能问面前这个年轻的女孩子了。可是她为什么就是不愿提一个字呢?他想总得想点什么其它的法子来撬开她的嘴巴才行。为了放松她的警惕,他开始说上不重要的话题。
“我原来也在这个城市里流落了好长一段时间,我深知一个流浪者的困苦,如果我当初知道他在这个城市无亲无故,说什么我也不会答应让他走,即使他把话说得再难听我也能忍受。我不是个容易生气的人,只是我对他太疏忽了。这实在是我的不对。我不想让我的任何一个下属无缘故走,但却没办法留下他。”
“可是你为什么不等我把他的情况告诉你以后,你才做决定?你轻而易举的让他走了,只为了他说了你几句难听的话,你可知道,你这一让他走,他这一出去,不到一个星期,他就会把身上所有的钱花光,然后没有地方吃,也没有地方住,他会去找他的那些不好的朋友,他会成为一个坏人,会偷,会骗,也许还会抢。你这等于害了他!”
“如果他真的那么没有一个去处,他又是为着什么不听我的劝阻执意要离开?他虽然年轻冲动,但我觉得他不是个莽撞的人,也许他有你所不知道的安身之处。他不会无缘故的走,他有不想对我说的理由,我认为他早想好了去路。”
“你真的想知道他一定要走的原因?”肖兰盯着杨四平问。
“当然,我非常想知道其中原因。”他真诚的望着她的眼睛回答。
“他爱上了你的助理田蓉姑娘。但是她已经走了。他也觉得没有必要还留在这里。”她说着这些话,头也不由自主的低了下去,似乎他的事也让她觉得难为情一样。
这实在是一个让杨四平大出所料的原因。他,一个不成熟,甚至还不太谙世事的年轻孩子,像自己一样,为一个年轻的小姑娘而迷惑,这是怎么样的巧合?这样的巧合又是怎样的让杨四平吃惊?他太吃惊了,以至于失了态。他发现自己有点失态,便端正了态度。看到她还是低着头。他想:原来眼前这个女孩子并没有得到她的心上人的眷恋。而她要为他担惊受怕,要为他抛弃原本好好的工作随他一同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流浪。心中不禁叹道:女人真愿意付出啊!可是这种没名没份的付出值得吗?一个没有爱自己的人,他会明白一个陷入爱河之中女人的心吗?但是天下女人都一样,一旦爱上了,就会不计回报的拼命给予,这也是她们之所以比男人更多痛苦的原因吧。而天下那么多痴心女子负心汉故事也是由她们这样糊涂演出来的。
“你这样对他好,他明白你的心意吗?”他怜悯的问道。
“他明不明白不要紧,只要他过得好就好了。”她轻轻的回答。
“看样子他是不明白她的这份感情的。”杨四平看到她的神情想。心里不禁难过起来,这份难过不仅出自于对她,也出自于对自己那份还没有完全消释的伤痛。他清楚的记得自己也曾说过这样的话,她说这话时心中的那份心痛他再熟悉不过了。
“这样说来,你更不应该走。如果你两个一起离开,一起没有生活来源而流落街头那怎么办,你现在留下来,即使一个星期后他没有去路,你还有一份收入,这样也不至于让你们两个人都无法生活下去,身上没有钱才是最危险的,那时他才可能去偷,去骗,去抢,去做坏人。”杨四平真诚的望着肖兰说。
“我也这样想过,可是我实在不想看着他一个人独自在街道上流浪,想着他一个人无亲无故的漂流在异地他乡,吃不饱,穿不暖,睡不好,我的心都碎了。我恨不得用自己来代替他。”
她还是低着头,他想她一定流泪了,他几乎也要流泪了。这就是真情的力量!真情总是最能打动人心的东西。
“丫头,你放心在这里呆着,过两天,等到他心静下来的时候,我再去帮你劝回来,我不会看着他学坏。看到一个好好的人一步步走向坏处我的心会很难过。我会尽我的能力让他好好的回到你身边来,但前提是你一定要好好的在这里干着,你给他后备的力量,不至于让他真的走投无路,你可明白?”
“我想他再也不会回来这里了,我太了解他。”
“不管他愿不愿意回到这里来,这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不能让他在外面没有去处,不能让他走投无路时跟着那些社会上不三不四的人鬼混。”
“我真害怕他有一天会变成犯法坐牢的人。”
“他如果真不想回这个设计部,我会安排他去生产部,总之会让他有个去处,不至于让他流落街头,无处可去,在社会上一天天学坏。我很珍惜他这个人,我很看重他,我相信他以后不是个平庸之辈。”杨四平说着,已经开始在撕他面前的那份辞职书了,他认定她已经不再需要它了。确实,肖兰已经让他的真诚打动了,既然他已经把辞职书撕掉了,这正好让她有返回去继续上班的心理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