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打正着》木穆阳

7、门当户对

　　凌云下意识把楚天阔和孟沛然做了个小小的比较，家世没什么可比性，长相身材楚天阔也绝不差，但是性格方面简直是天壤之别。自己是不是其实更适合一个更加年轻跳脱，青春活力一些的伴侣呢，试想夜店游戏机车之类的事如果发生在孟沛然和他的伴侣之间，不论男女，恐怕都会是很有趣很刺激的生活调剂，可到了楚天阔这儿，就成了行为不端好歹不分，这样的差距是凌云绝没有预料到的。
　　能够有一个对一切自己不熟悉的事物怀抱期待和积极心态的伴侣远比一个故步自封过分谨慎的伴侣要有趣的多。
　　有趣。
　　真的很重要啊。
　　刺激和新鲜感真的很加分啊。
　　凌云叹口气。
　　孟霈然瞧着凌云，“发什么呆呢你？上次到底怎么回事儿，我都到校门口了也不见我，我是怎么得罪你了？”
　　“瞧你这话说的霈然哥，我那不是和班里同学一起去了趟长城，累的我够呛，想逃他们死死不许，说回来再给你打过去，期末给忙忘了，给你赔罪。”凌云心说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孟霈然打的电话，应该是上学期了，那时候还不知道和楚天阔在哪儿呢。
　　“看你小子日理万机的样子我也就不怪你，不过哪天没事儿了得闲，一定得请我吃饭。”
　　“没问题，警察叔叔。”凌云敬个礼。凌云一动手，孟霈然看见了戒指。
　　“没谈个朋友？”
　　“没有。”凌云漫不经心。
　　“那怎么戒指都戴上了？还戴无名指？”
　　“嗨，防打扰飞行模式嘛。”凌云笑。
　　“你要是有情况可得第一时间带给我看。”
　　“不给，你给我看嫂子我就给你看。”
　　“嫂子？呵呵，你要是见着她帮我跟她带句话儿，早点儿来拯救我吧，我也想见她。”

　　饭后郑老爷子的老战友郭得胜和他孙女郭思齐和郑老爷子聊起来了。
　　郭思齐从学校直接过来，一身作训服，高挑又不文瘦，踩着军靴，凌云看一眼，心里就一个词，英姿飒爽。女兵都傲，她这样家境的女军官自然更傲，军装确实能给女人一种与众不同的感觉。
　　郑老爷子见着老战友兴致很高，凌云赶紧起身让座。
　　“呦，凌云在啊，哈哈好久不见了，身板儿结实些了没有？”郭得胜一巴掌拍在凌云肩膀上，凌云后退一步吃不消。
　　“差得远呢，郭爷爷您真硬朗，风采不减当年。”凌云只得陪笑。
　　“这是思齐吗？几年不见，大姑娘了！”郑老爷子对郭思齐第一印象非常好。
　　“郑爷爷，您好，我是思齐，好久没见您了。”郭思齐张口字正腔圆颇有气势。
　　“思齐啊，我记得你跟凌云做过同学是吗？”
　　“是，我俩是小学一到三年级的同学，后来我爸爸调任我就跟着转走了。”
　　是吗？凌云心说不记得了，面上马上笑意盈盈，“我也记着呢，思齐嘛，小时候就这么飒。”
　　“现在在哪儿上班？”
　　“爷爷我和凌云一样大，还没毕业呢，将来想进总后。”
　　“了不得，前途无量啊，”郑老爷子欣赏，“你老小子可真有福气，能有这么个孙女，比几个孙子都强。看我这孙子就是不听话，说什么都不进部队，这辈子估计是混吃等死，我是没什么可盼的了。”
　　“瞧你说的，人家凌云志不在此，你还能把孩子绑了去？女孩儿稳定些好，男孩儿就该由他们去闯荡。凌云，好好努力，别叫你爷爷失望。”
　　“是，几位首长，你们聊，我去我爸那儿看一眼。”凌云不爱听大人们说这些。

　　凌云找个人少的地儿给仨发小儿发了条语音，询问真的和郭思齐做过同学？刷刷朋友圈，喝口香槟缓了缓。
　　再回去见还聊着呢，走近却觉得话锋不太对，仨人聊起了小辈的感情生活，郭思齐说没谈过恋爱，郑老爷子马上就是一句凌云也没有，两个孩子年龄相当，该好好了解了解。郭老爷子更乐意。
　　凌云听得头都大了，赶紧回去，想拉老爷子撤。
　　“你们俩这些年聚过会吧？”郑老爷子问。
　　“好像没有？”凌云记不得了。
　　“恩，因为初高中我都跟着爸爸妈妈在郑州，后来读了军校也不常出得来，也就没有再聚。”
　　“凌云你们不是有那什么群吗，我见你每天抱着手机聊天，也和思齐聊嘛。”郑老爷子一副完全敞开胸怀迎接未来孙媳妇儿的姿态。
　　“你看你，不和以前同学接触，闭门造车。”郭老爷子斥责思齐一句。
　　“那我拉你进群，我加你。”凌云只好掏出手机加思齐微信。
　　“你们俩去那边儿弄，我们在这儿聊会儿。”郑老爷子是连二人空间都营造好了。

　　俩老爷子也真能聊，郭家祖孙俩送走，凌云实在无聊，也想走。
　　“爷爷，我学校有活动，我就先回学校了。”没精打采。
　　“你看思齐怎么样？”
　　“您是指哪个层面的怎么样？”凌云不耐烦得紧。
　　“我跟你郭爷爷是四十年的老交情了，你跟思齐一边儿大，还做过同学，思齐这孩子我一眼就看出来能干聪明，将来也在北京，你可以考虑考虑她嘛。”
　　“考虑您的孙媳妇儿？爷爷，我才22，太早了点儿吧！”凌云无语。
　　“也不早，谈个一两年结婚正好嘛。”
　　“好好好，我们各种联系方式都有了，我一定多和她接触。”凌云应下来，“我就先走了。”
　　“不回家干嘛去？”
　　“学校有事儿，同学等我呢。”
　　刚准备溜，却被郑毅拦下。
　　“哪儿去你？”郑毅皱紧了眉头。
　　“回学校，毛概课要拍个小视频，期中刚过，这两天事儿挺多。”凌云眼神儿躲闪。
　　“胡扯！”郑毅喝了不少，口气不好，“我有话问你，一起回家！”二话不说把凌云推上车。
　　凌云心说不好，郑毅本来就严，喝了酒那更是眉头一皱大嗓门就喊起来了，吓得人胆儿颤。
　　路上郑老爷子又跟郑毅说一遍郭思齐的事儿，又是对准孙媳妇儿的一顿夸一顿未来美好前景的展望。
　　凌云不禁头大，怕郑毅生气，还不敢插话。

　　“说说，你最近忙什么呢。”到家郑毅翘着腿端坐在沙发上，金丝边儿眼镜后面目光锐利，嘴唇紧抿，一脸严厉。
　　“没忙什么……”凌云强烈底虚，怕郑毅多问及楚天阔。
　　“这段时间怎么总是不着家？晚上住哪儿？”
　　“学校，还有外公那边儿来了个考察团，想开拓一下中国市场……”
　　“郑凌云，你可以不跟我说实话，大不了我管不了你我不管了，但是你要是走上条邪路可没人能救得了你。”
　　“我真在学校！”
　　“放屁！”郑毅怒了，厉喝一声，“黄海滨往你们寝室送水，一个月去三次了一次都没碰过你的面儿，大晚上的，你到底去哪儿了？”
　　凌云一下有点儿慌神儿了，就知道这个送水早晚要送出麻烦来。
　　“我还忘了好好问问你，那个姓楚的为什么总来家里？你跟他什么关系？”
　　“普通朋友，一起瞎混。”
　　“他家里怎么回事儿你不知道？！跟他玩儿你玩儿得起？你凭什么要他那么些东西？占他的便宜你还得起？！”郑毅一连串的质问弄得凌云一身虚汗。
　　“那是爷爷生日他送的，我没占他便宜……”
　　“他为什么送你？为什么就送你！你是不是跟着他胡来？”
　　“没有，这个绝没有。”凌云赶紧否认，“我不常和他在一起。”
　　“那你为什么晚上不回寝室也不回家？你告诉我你还能去哪儿！”
　　“苏扬……他有套房子，经常请我和高力嘉过去，有时候我们也住那儿……”苏扬是有套房子，他二叔给他的，只不过凌云一次都没去过。
　　“在哪儿？”
　　“离学校不远。”
　　“既然不远为什么不回学校？你们在那房子里干嘛？吸*毒？票*昌？”
　　“爸爸……”凌云震惊，郑毅怀疑他……？
　　“不然呢？你的行为根本没法儿用正常逻辑解释！苏扬有房子，难道你没家吗？满北京哪个家你不能回？你们三个男的住在一起能干什么？”
　　“真没什么，你爱信不信吧。”
　　“你让我我怎么相信你！看看你现在！你不进这个门我都认不出来你是郑凌云了！你是彻底打算脱离家庭出去混社会了是不是？！”
　　“真没，爸爸我这不是……”
　　“你今儿就给我说清楚一件事儿，每天你都去哪儿了！给我交代！是不是和楚天阔鬼混！”
　　“所有事儿和楚天阔没一毛钱关系！交了个遥不可及的朋友我也纳闷儿，但你大可放心，我跟他什么都没有，他能图我什么？”凌云先赶紧把楚天阔划拉出去。
　　“你跟着他净学些不良的纨绔子弟习气，一不小心就学坏。”郑毅想想，倒还真没想出楚天阔能图凌云什么。
　　“首先他不是个坏透了的主儿，人挺善良，其他接触不多我就不知道了。其次我也不小了，自己有辨别能力，我会自己选择的……”
　　“人很容易被身边的朋友耳濡目染带得偏离轨道还浑然不觉，总是和他在一起，你开始用他的思维方式想问题了，觉得所有事情都变得轻而易举，没有什么是值得珍惜，值得努力的。但是早晚有一天，你会发现你不是他，跟着他一起堕落只耽搁了你自己！”
　　面儿上淡定，但这一席话听得凌云还真有点儿暗暗心惊，确实，因为楚天阔，他看待生活的视野确实开阔了许多，原来那些了不起的大事儿现在觉得是那么容易，似乎每天只要开心，只要和他在一起，世界上就再没有什么需要脚踏实地的努力，所有的一切都是现成的，唾手可得。
　　“您说的对，我会注意的。”凌云点点头。
　　“他有那么个爸，这辈子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受什么罪，可是老话儿说的永远没错儿，富贵齐天也过不了三代，他可以一辈子就靠着他爹活，游手好闲混日子，你也跟着他玩儿，我丑话说前头，咱们家又不能给你那么铁打的人生，你也耽搁过去了，吃亏的是你自己，到时候你想哭都没地儿哭去。”
　　“我才用不着替他操心，你放心吧爸爸，我自己会多注意的。”
　　“那你晚上去哪儿了？”
　　“我和室友是有时候出去玩儿，但绝不是你说的那些。而且外公那边儿是真有考察团来啊爸爸，这事儿爷爷知道的。”
　　“就说你平时都干嘛？”
　　“吃饭，逛街，有时候也去唱个歌，撸个串儿，夜店有时候也去……”
　　“你自己看看你每天出入的都是什么场所！你自己说！”
　　“我也是一成年男人，我有自己的娱乐，也有自个儿的玩儿法，您看来也许有些出格，但我自己能把握好度，我不抽烟不胡来，您不用操心我。”
　　“成年了是吧，我管不了你了是吧，十目所视，十指所指，外面多少双眼睛盯着你！我可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敢给我闹出事，郑家就跟你断绝关系！”
　　“这么些年你自己在南京，也没管过我，说我不着家，你着家吗，爷爷生日你都没回来……”凌云不忿，嘀咕一句，心说郑毅这是喝多了找人撒气呢吧，怎么还扯上断绝关系了。
　　“混账！”郑毅气急，站起身要揍凌云，凌云一溜烟儿回房间了。

　　回屋凌云开始思索今天的事儿。
　　从天而降的郭思齐，郑毅的逼问。
　　好荒诞啊，自己是被相亲被催婚了吗？
　　且不说处不处，郭思齐这个人这件事到时候该怎么跟楚天阔说呢？他回来了知道了不又得闹翻天？说不说呢？
　　自己可没那一人兼顾两边的技巧，和楚天阔的事儿还焦头烂额呢，那家伙又是个醋坛子，弄巧成拙又是大闹天宫。

　　没想到是屋漏偏逢连阴雨，凌云这边好容易没有楚天阔的事闹心，想着好好陪陪考察团把这事儿赶紧了了，每天陪着在外边儿跑。周三下午却突然接到顾乡急吼吼一个电话，说郑老爷子锻炼身体的时候不留神摔了一跤，已经送去301了，髋部骨折。凌云一听，又急吼吼撇下一帮子人往医院赶。
　　“首长，不是我说您，摔着了感觉不对劲您自个儿逞什么强，瞎挪什么呀？您要是不胡来也不能这么严重，本来顶破天个小骨折，现在移位了，您又不是没有基本救护常识，怎么这么折腾自个儿呢？”俩人进门，没走进卧房就听见大夫唠叨着呢。
　　“我想着没事儿，想先回家再说呢。”郑安邦沉沉一句。
　　“倒也没什么大碍，可是您得静下心来好好修养，不能急着出院。”
　　“好吧，不急，老马，麻烦你了。”
　　“麻烦您了马叔儿，真给您添麻烦了。”郑毅也在。
　　“爷爷，我来了，您没事儿吧？”凌云进门，“马爷爷，您好，爸爸我来了。”
　　“你好啊，凌云，小伙子一转眼这么大了！好，你们说会儿话，我先去别的病房看看，一会儿再过来。”大夫出去了。
　　“你今天没课？怎么过来了？”郑老爷子问。
　　“没课，在外边儿呢，顾伯伯给我打电话我就过来了，您怎么样啊？打钢筋了？”凌云赶紧慰问。
　　“我没事儿，这儿有你爸有人在，你不用在这儿多待。”郑老爷子宽慰凌云。
　　“爷爷我没事儿，就跟这儿陪您，疼不疼啊？”
　　“没事儿。”郑老爷子还是很疼凌云的，不愿意孙子为自己在这边耽误事。
　　“今儿也没下雨下雪的，你怎么就摔倒了？”
　　“嗨，锻炼时候一个不留神。”
　　“爸我天天跟您说小心，出门别自个儿一个人，您就是跟我轴。”郑毅埋怨。
　　“好好，你就别唠叨了，”郑老爷子也烦儿子，“你以工作为重，这儿有的是人，不用你操心，是不是有会啊，你去忙吧。”
　　“我一会儿还真有个会得去一下儿，凌云那你在这儿好好陪着爷爷，有事随时跟我联系。”
　　“好，爸你放心。”
　　凌云在医院陪着，就剩俩人，老爷子关怀凌云最近忙什么呢，怎么回来了两天又不着家了。
　　凌云胡诌学校课程紧，外公那边儿又派人来考察，自己跟着来着，没顾得上爷爷这边儿。
　　倒是郑老爷子听说凌云外公想把公司迁来北京，表示赞成，他可不想让凌云将来去美国。
　　然后就是关怀准孙媳妇儿。
　　自打那天医院见过面之后，俩老爷子都心满意足，热乎的好像已经是儿女亲家了，恨不得坐一起琢磨什么时候抱重孙子重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