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打正着》木穆阳

3、接纳

　　晚上楚天阔心情大好，打视频电话给楚雄和江湄，凌云看他是真的高兴，也不禁很开心。
　　早晨起床，凌云睁开眼睛之前都简直不敢相信，躺在家里自己的床上，而脖子下面枕的是楚天阔的胳膊。
　　这是真的吗？这样真的可以吗？
　　如果有一天他们公开关系了，生活就可以是这样的吗？

　　楚天阔死缠烂打在凌云家住了两晚，楚雄来电话叫他俩回家，楚天阔大哥一家子来了。
　　楚天南，楚天碧，楚天舒，楚天阔，楚家的四个孩子由于有一个钻研古典诗词的爹，都取了如此诗意的名字。楚天南比楚天阔大了十一岁，楚天碧十岁，楚天舒八岁，所有的哥哥姐姐都比楚天阔大得多，楚天阔还小的时候哥哥姐姐们就陆续住校读书上学离家了，相处不多，客观导致他们感情其实一直不是很亲厚。
　　“天阔！”楚天南走出门来和楚天阔拥抱。
　　“哥，”楚天阔和楚天南抱抱，搂过凌云，“哥，凌云，又见面了。”
　　“大哥，你回来了。”之前过年过节凌云和楚天南一家子想处过，都还挺融洽。楚天南扑面而来的威势和谨严，凌云感觉他像是爸爸那辈儿的长辈，叫哥别扭得慌，真怕以后的楚天阔也按着他们家这个统一风格变老，难以亲近。
　　“凌云好久不见。”楚天南抬手想拍拍凌云肩膀，一瞬可能又觉得不太合适，笑笑作罢。
　　“哥你说你，多长时间才回家一次？”看着楚天阔和楚天南闲聊寒暄，凌云特别不合时宜地感觉像是差辈儿了，每年见到楚天阔的兄姐他都是这个感觉，年龄和阅历差距太大了，让他觉得他们之间的交流有些滑稽，楚天阔有些不尊重长辈，强行彩衣娱亲的嫌疑。
　　“今年情况比较特殊，实在走不开，这不没事儿我马上就回来了。”
　　“要不是爸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你回来，你也不提前给我个电话，我俩上机场接你去，也给浩浩带礼物。”仨往里走。
　　“哎，不用，不就是省得你接我嘛，听爸说你们最近在外边儿住，不打扰你们。”
　　“哥，你这话可就见外了，咱们之间用得上打扰这俩字儿吗？”
　　“哈哈哈，那不是你有更重要的人要陪，我是有自知之明的。”
　　凌云有些尴尬地陪笑。
　　“小叔儿！小叔叔！”七岁的浩浩跑来抱楚天阔的腿。
　　“浩浩！小叔儿想你了，你想小叔儿没？”楚天阔抱起浩浩。
　　“想！”浩浩吧嗒亲楚天阔一下。
　　“真乖，想小叔叔了没？”示意凌云。
　　“想啦，小叔叔好！”浩浩凑近也亲了凌云一下。
　　“浩浩换牙了？”凌云捏捏浩浩小脸。
　　“哥你这次能住几天？”
　　“一周左右吧。浩浩下来，你太重了。”
　　“那敢情好，浩浩，明儿跟小叔儿小叔叔一起出门，带你玩儿去！”楚天阔抱着没撒手。
　　“你忙你的，别耽搁正事儿。”
　　“是我有正事儿忙还是浩浩我俩带你不放心？”
　　“天阔这话不就见外了，浩浩心里惦记着小叔儿和小叔叔呢是不是？”梁筱走过来笑说，接过浩浩抱下地。
　　“嫂子。”楚天阔笑着点点头。
　　“嫂子好。”凌云也问好。
　　“天阔凌云你们好，快进来吧，晚饭好了。”

　　晚饭后五个人都在厅里聊天寒暄，凌云不怎么搭话，跟跑来跑去的浩浩玩儿。
　　“明天再说吧。”楚雄疲惫地进门，冲金宵摆摆手。
　　“爸。”几人都起身。
　　“天南小梁回来了。”楚雄冲大儿子儿媳笑笑，“浩浩还没睡？”
　　“爷爷！”浩浩一头扎进楚雄怀里。
　　“长高了长壮了，让爷爷看看能不能抱动你。”楚雄拿出少有的温情一面抱浩浩。
　　“爸，他太重了让他自己走。”楚天南梁筱都马上走上前抱下孩子。
　　“大孩子了，今年该入学了吧？”
　　“是，九月就该上学了。”
　　江湄走过去帮楚雄换衣服换鞋。
　　“回来路上顺利吧？”
　　“顺利，现在不需要经停后快了很多。”
　　“小梁和孩子都好吧？”
　　“都好。”
　　又寒暄一会儿，梁筱该给浩浩洗澡哄他睡了，江湄也陪着一起去了。
　　楚雄叫儿子们来书房，楚天阔则先把凌云送回卧室。
　　“宝宝等不及我就先睡，明儿咱带浩浩出去玩儿。”楚天阔提前晚安吻。
　　“好，你去吧。”凌云开了游戏。

　　接下来楚天阔凌云和顾乡还有浩浩的保姆警卫一起带着浩浩玩儿了两天，凌云不太能迁就小孩子，他自己就是个半大孩子靠楚天阔迁就，牵着浩浩一起走一起转还可以，浩浩提一些要求又抱又哄的他就不耐烦了。
　　反观楚天阔倒应该是个很好的爸爸，有耐心又踏实靠谱儿，温和有爱，凌云在旁边看着不禁觉得挺温馨，如果他们将来真的要孩子……
　　不，这是太遥不可及的事儿。
　　之后楚天舒两口也回来，他们兄妹仨携家眷一家九口又聚了次，楚天南一家子就回去了。

　　转眼一个月过去要开学了，报道那天楚天阔和凌云回趟学校。
　　回到寝室苏扬和高力嘉正光着膀子下面一条大裤衩热火朝天打游戏呢。
　　“都在吗？”凌云跟大伙儿几个月不见了。
　　“你丫他妈的还知道回来……”高力嘉游戏兴致正高，飙空抬头看了一眼一愣，拍拍苏扬起身，抓件T恤套上，“楚哥，来了？”
　　“楚哥好。”苏扬一听，也起身打招呼。
　　曹鄂杰从床帘里的英语听力里探出头来。
　　“杰哥，这是我……”看了眼楚天阔，凌云没像以前一样说是哥哥，“长咱几岁，叫他楚哥就好，天阔，这是我另一个室友。”
　　“你们好。”楚天阔笑得很满意，凌云现在当着同学不叫他楚哥了，都叫他天阔了，这才像两口子嘛。
　　“楚哥好。”曹鄂杰点点头又缩回去了。
　　“这是凌云给你们带的，有什么需要我叫人送来就成，水费电费不用操心。”楚天阔招呼覃贤蓝田提了好几大兜子吃的喝的生活用品搁桌上。
　　“谢谢楚哥，谢谢凌云，有任何事您招呼，我们一定全力以赴。”高力嘉赶紧道谢。
　　凌云一抬眼看到了饮水机，凑近高力嘉苏扬低声说，“有人送水来还是记得别说我不在寝室，就说我去自习了，啊。”
　　“没问题。”
　　“你爸还送水来？”楚天阔问，“以后我来送吧，万悦的成不？”
　　“不让他送更得跟我急，没事儿这就成。”
　　之后凌云准备回家报道一趟，大半个月完全不着家也不太合适，假模假式收拾床单回家洗，楚天阔打发走覃贤等自己亲自上手帮忙。
　　俩低头不敢多看继续打游戏，戴上耳机制造宁静温馨的环境，楚天阔和凌云在二层床上收拾。
　　曹鄂杰做题着急上厕所，下床奔卫生间去了。上厕所的时候突然觉得似乎……刚才他一撩开床帘，怎么觉得似乎看到凌云和那个楚哥脸凑得很近，那楚哥的手还放在凌云胸口……
　　不不，可能是看错了吧……
　　“我回家了，上课我就回来了。”收拾好凌云准备走。
　　“凌云，那什么，咱班群里正聊着呢，大家想周末全班聚一聚，就算纪念咱余额不足的大学，你去吗？”高力嘉是班里组织委员，招呼凌云凑人数。
　　“我看到时候有没有安排吧，没事儿我就去。”
　　“行，正好楚哥在，我就当帮凌云跟您打个招呼。”
　　“听凌云的。”楚天阔大度。
　　“再说，走啦。”俩出门。
　　“中午回你家，下午我就回家了，明儿直接回来上课。”上车凌云计划。
　　“明儿下课了我来接你。周末你去吗？”
　　“看吧，我主要是觉得没什么意思，不太熟。”
　　“哦，带我一起？”
　　“你？都是一群小孩儿，玩儿的也低端，你去干嘛呀？你肯定会嫌弃外加无聊的。”
　　“这都无所谓，我就是想和你一起出席，光明正大一起出现在大家眼前。”楚天阔温良诚恳。
　　“好，那咱就去凑个热闹，不想呆了就提前走。”凌云爽快答应。

　　回家郑毅在，挺久不见郑毅，凌云觉得郑毅老了，鬓角泛灰，眼窝变深，带上了金丝边眼镜，凌云近处观察才觉出岁月的痕迹。因为经常上课，郑毅声音有点儿沙哑，但语气变得带了点儿不由分说的强硬。
　　“你现在学习上怎么样？”郑毅自己不在北京，倒也没追究凌云的行程。
　　“还成吧。”凌云目光躲闪，都不知道多久没去上过课了。
　　“将来什么打算？你的水平能考上研吗？”
　　“读吧。”凌云没想过，也没想考。
　　“将来想干嘛？”
　　“法院检察院，外公那边儿也叫我回去呢，我没想好。”
　　“工作的事情你不需要动什么脑筋，也没什么余地。”
　　凌云耸耸肩，“你们又要替我集体决议了是吧？好事儿，不用操这份儿心挺好。”
　　“你也别太没心没肺了，人家都在努力，你别掉以轻心，到时候成绩难看我饶不了你。”
　　“懂，院长我懂。”凌云是真觉得郑毅自打去了南京，又逐渐升官，他俩能聊的话题越来越窄，郑毅跟他说话就跟行政训话似的没有一点儿感情在里边儿。
　　“生活上呢？”
　　“生活上？”凌云疑惑，“生活上挺好。哦对了，院长，饮水机大家不想用了，也就其实大家都上自习或者买饮料，基本不喝，你就别再送了。”郑毅不再派人送水可就少了监视凌云的一大工具。
　　“胡说！水都不喝了你要成仙啊。”郑毅瞪凌云一眼，“爷爷生日时候楚天阔来过？”
　　“啊，他啊，”提楚天阔凌云表面排斥内心紧张，“我已经自觉避开他了，跟那样人玩不到一起，他非要来。”
　　“倒也不是不让你跟他玩，但你要想明白一个道理，跟他玩，没什么好处是你得的，一旦出什么事儿，扛事儿的一定是你，跟他混对你没有好处，懂吗？”
　　“对我来讲没那么复杂，不相处就是了。”
　　“你要是打算在国内，以后就多接触一些政法圈儿子弟，发小儿同学别丢……”
　　“院长，我不太懂这些，到时候再说吧。我有些困，想睡了。”凌云有点儿排斥这套。
　　“唉，”郑毅叹口气，“你总得长大吧，二十多岁的人了别一天到晚跟个小孩子似的。”
　　“真困了，”凌云打个呵欠，打算开溜，“院长你也早点儿睡吧，明儿咱再聊。”
　　“去吧去吧。”郑毅挥挥手恨铁不成钢。

　　周六俩人在四合院，第二天一早楚天阔上卫生间，手机一直在桌上振，拿起来凌云的手机，班群里99+条消息。
　　“我说宝贝儿，今儿不是你们班聚吗？”
　　“不去了吧，我没兴趣……”凌云还困。
　　“都成，再睡会儿也不错。”楚天阔打个哈欠又搂着凌云睡了。
　　不一会儿高力嘉的电话追来了。
　　“喂？”凌云迷迷糊糊。
　　“凌云，你不说你来吗？楚哥不都同意了吗？你人呢？我们都到齐了在校门口呢！麻溜儿地！”
　　“嘉哥啊……”凌云睁睁眼，“我起不来床，算了吧，改明儿好不好？”
　　“凌云大哥，算我求你了，来嘛，好容易大家聚一起的，你至少……”凌云直接把手机拿开耳边继续睡。
　　声音不小，楚天阔也醒了，拿过手机。
　　“喂。”
　　“……楚哥？那什么，今儿咱不说好了一起聚会吗？昨儿您说您和凌云一起来的。”高力嘉瞬间自动音量调小两格，低眉顺眼。
　　“……上午的活动我们就不参加了，中午过去吧……你把位置发凌云，一会儿我们过去。”
　　“好嘞楚哥！我这就发，您……休息吧。”
　　“麻烦你了。”楚天阔挂了电话，清醒不少。
　　“宝贝儿你继续睡吧，我洗澡去了，中午咱过去会儿吧，一会儿叫你。”拍拍凌云起身。

　　“起来吧，十一点了，收拾收拾该走了，乖。”楚天阔叫凌云。
　　“你答应他干嘛？在家吃点什么不好偏要去自助，又要饿肚子了。”凌云懒得起，刷微博。
　　“我们吃完再去嘛，去主要是个意思，你毕竟是那个班的，怎么比我还排斥？”
　　“不熟嘛主要是，有些尴尬。”
　　“有我呢不用管他们，起来吧。”
　　凌云的不走心体现在着装上，楚天阔好歹一身大牌休闲装，凌云直接米奇头白T破洞牛仔裤人字拖。
　　“宝贝儿，你稍稍……哪怕换双鞋也算啊。”
　　“我不，就是这么随意。”
　　“不过，挺像个美貌小混血的我说真的。”
　　“这叫像吗？我不是吗？”
　　“给你们同学带点东西不，APPLE WATCH成不？”
　　“怎么了，为什么要带？”
　　“你又不常在学校，沟通得少难免有一些猜疑和误解，带点儿东西是个意思。”
　　“拉倒啊，本来人家可能就觉得我网瘾少年或者恋家，不乐意住学校而已，你这一折腾人家以为我干嘛呢，炫富啊，别整那有的没的。”
　　“行，那不送。”楚天阔转念一想也是，省得再生是非。

　　俩人到的时候大家已经从电影院转场到了五星酒店，吃差不多了拼酒八卦呢。
　　“呦，楚哥凌云，到了？”高力嘉看见了俩人和跟班儿们，酒店经理也跟着来了，跟楚天阔请示了一下之后向大家宣布，“各位贵宾，今天非常荣幸能够接待各位，我们酒店不成敬意，今天包场，所有活动免单，晚上也欢迎大家留宿，大家敞开了好好玩，不用有任何顾虑。”
　　“哇，真的吗？”大家七嘴八舌惊叹。
　　楚天阔跟高力嘉交代了几句，高力嘉推辞了下，楚天阔摆了摆手，高力嘉也跟大家宣布，“咱出来前跟大伙儿群收款的活动经费我一会儿给大家打回去啊，敞开玩，咱谢谢凌云，来，喝一个。”
　　凌云有些尴尬。
　　“郑凌云！郑凌云！”大家起哄，一起举杯喝酒。
　　“大伙儿图一乐就得，好好玩。”凌云无奈。
　　楚天阔当然自己带了酒，和大家一起干了几杯。之后随便坐了人少一桌，反正他俩已经吃过了，坐那儿聊天看电影。
　　过了十分钟不到，凌云想撤了，楚天阔看看表，俩人准备走，高力嘉苏扬眼尖，来拦着，好歹再多呆会儿。
　　凌云不想呆了，“真不了，还有点儿事儿，走了。”
　　高力嘉看留不住，“那楚哥凌云你们先撤，改日咱们得空再聚，我替全班同学谢谢楚哥，谢谢凌云。”送俩人往外走。
　　“满意了？见了我的同学，羡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