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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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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蜀地,云来镇。
这一日大红的毯子铺了满街,街上来了许多看热闹的人,原来是云来镇徐家嫁女,徐家在云来镇是首富,据说这个徐家小姐因为从小体弱多病,因此从未出过闺阁,不知怎的就得了唐门少门主的青睐,派人上门提了亲,订了日子,要娶回唐门当少夫人。
徐家是云来镇的首富,唐门又是蜀中屈指可数的大门派,这一桩婚事办的真是好生气派。
我跟方九娘站在看热闹的人群中,看着十二个穿着红衣的婢女提着大红的灯笼在前面开路,后面还跟着四个提着篮子撒花的小童,小童的身后是一匹枣红色的骏马,马的头上扎了红色的绢花,穿着喜袍坐在上面的人却是丰神俊逸的唐秋白,看的出来,他此刻的心情委实是高兴的,整个人一直都笑着,神采奕奕。
紧跟着他之后是六匹骏马拉着一乘软轿,朱红的纱幔,缀这金色的流苏,而且在纱幔上还绣着龙凤呈祥的图案,当真是极尽奢华而大手笔。
那软轿中坐着的女子,在大红喜袍和盖头的掩饰下,辨不清模样。
我突然就想起,在竹林看见的那一幕幻境,唐秋白说,他会娶婠婠的,然而看着他此刻如此高兴的神情,大概是早就忘记了吧,就像他说他不会离开云宫回唐门一样,如今还不是回了唐门甚至成了下一任门主的继承人。
这中间出了怎样的事情,我和方九娘并不知晓,唐门恢弘气势,从云来镇迎亲的队伍走了整整三天,这一场婚礼,几乎宴请了这个江湖中所有可以站出来独自讲话的势力,就连一直只为朝廷办事的神威堡都派出了人来参加,真是好不热闹,席间觥筹交错,一片祝福之声。
我和方九娘转了半天,才找到新房,六个婢女在外候着,还有一组家丁在这偌大的院子里巡逻着,大红的灯笼挂了满院满廊。
新房里面,龙凤样式的红烛一对一对烧着,新娘坐在床沿上,双手始终拢在宽大的袖中,盖着大红的盖头,一动不动像是一尊雕塑般。
我转着眼珠子在想,不知道婠婠今夜在何处,会不会来搅了唐秋白的好事。
我也对那大红盖头的容貌起了兴致,毕竟婠婠的容颜世间少有,不知这唐秋白今日娶的女子,跟婠婠比起来又如何。
可惜我和方九娘都是过客,无法触摸这幻境中的任何一物,只能安安静静的当个看客。
左等右等,那大红的蜡烛都烧了大半,我在这个新房转了一圈又一圈,耐心都快被磨尽了,门终于吱嘎一声被推开了。
唐秋白喝的有些醉,推开门走了进来,婢女要上前来服侍他们,却被他挥手遣退。
屋子里最终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拎起桌上的鎏金酒壶,倒了两杯酒,他才走到那坐在喜床前的人身旁。
他的眸子在这一刻像是明月一般的皎洁,伸出的手在空中顿了一下,才缓缓的牵起盖在新娘头上的大红盖头。
盖头完全掀起的那一刻,我和方九娘都震惊了,这哪里是什么徐家的小姐,分明就是婠婠。
大红的喜袍,繁复奢华的头饰将她装点的比任何时间都要绝美。
她定定的抬头看着唐秋白,墨色的眸子里是冷如刀子的寒芒,仿若要直直的扎进唐秋白的心里去。
她的神情,冷冷清清好似寒冰。
“婠婠,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唐秋白的妻子了,我一定会好好待你,这一生这一世,永不负你。”他伸手,纤长的手指轻轻抚上她的脸颊,目光里尽显温柔。
转身,他从桌子上端起那两杯他亲手倒上的酒,递了一杯到婠婠的面前,可是婠婠只是定定的看着他,双手一直拢在袖中,没有任何动作。
“看我这记性,都忘记了。”唐秋白将酒杯放在床前的小几上,合十拈诀,十指之上霎时出现了几乎不可辨别的十根纤细的金线,金线的一端缠在他的十指之上,另一端缠在婠婠的十指之上。
他从小几上端起酒杯,动了动手指,婠婠的双手终于从袖子中抽了出来,在他的牵引下握住了酒杯。
“夫人,喝了这杯合卺酒,我们就再也不会分开了。”他说的动容,然而婠婠一句话都不曾说过。
在他的牵引之下,婠婠握着酒杯的手跟唐秋白端着酒杯的手交错而过,这一杯合卺酒竟然就这样喝下去了。
我看到婠婠漆黑的眸中,那凌冽的寒芒,最终一点一点暗淡了下去,终于变成了一片死寂的漆黑。
她这是中了离魂术,还是被唐秋白改良过的离魂术。
“睡吧,一觉醒来,就什么都好了。”唐秋白爱怜的吻上她的唇,婠婠闭上眼睛沉沉睡了过去。
唐秋白将她放倒在床上,给她盖好被子,端起两个空空的酒杯,嘴角泛起一阵苦涩的笑意。
“婠婠,你不要怪我。”
这新婚之夜的最后,唐秋白隔着被子抱着婠婠入了睡。
我呆呆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竟不知他们两个在何时何地,因为何种原因,竟然成了现在的样子。
“他在合卺酒里面给婠婠种了噬神蛊。”方九娘冷冷的声音传来,她的目光还停留在那两只空荡荡的酒杯中。
我被她这一句话惊得不行,唐秋白不仅对婠婠施以离魂术,还亲自为她种下噬神蛊,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婠婠又成了徐家的小姐?为何唐秋白回了唐门?为何他这样对待婠婠?
噬神蛊,不至人死,却是能化解一个人毕生所学的所有功力,婠婠十四岁到云宫拜师学艺,宫千斩将毕生所学都传授给了她,甚至于让她继承了云宫的掌门之位。
云宫世代为封魔师之门派,所学的不仅仅是俗世所认同的武功,还有一些专门对付鬼神魔物的术法。
婠婠学的极为刻苦,虽然拜入云宫的时间算是比较短的,但好在天资不错,也学有所成。
噬神蛊,虽然不至于让人失去性命,但是中蛊之人功法越是深厚,所受的噬心之痛越是沉重,跟去死一次又有何区别。
对于很多习武的江湖中人来说,失去功力,形同废人,还不如死去的好。
婠婠是封魔师,失去功法的封魔师,再也不会被那些鬼神魔物所忌惮,它们很可能会疯狂的来扑杀婠婠,毕竟她曾经封印了无数它们的同族。
蜀中的夜色,清凉如水,唐门上上下下沉浸在一片喜气之中。
八
离魂术解除,婠婠的脸色苍白,噬神蛊每日在她的身体里肆虐,她只定定的看着唐秋白,不言不语。
“婠婠,你觉得痛就叫出来吧,你骂我也好,打我也好,你不要强忍着。”唐秋白看着她蛊毒发作之时强忍的神情,满眼满心的疼惜之色。
他伸手俯身去抱她,却被她一把推开。
她冷冷的笑,“你杀死师傅的时候我的心就死了,你觉得,噬神的痛会让我的心再活过来吗?”
“不是的,婠婠,不是的,师傅不是我杀的。”唐秋白失神的辩解道,他看着婠婠,整个人的身体都是颤抖的。
“那早就不是你的师傅了,七年前他就逐你出了云宫,从那时起,他就再也不是你的师傅了。”婠婠抬头看着屋顶,目光沉沉,雪白的肌肤上有突起的青筋,豆大的汗珠从她的脸上滚落下来。
那个时候她还不理解,为何师傅带着唐秋白下了一趟山,除了几个魔回来,就要将唐秋白逐出云宫。
现在她全都明白了,可是师傅已经死了,再也回不去了。
那一年宫千斩带着唐秋白下山封魔,封的并不是一般的魔,而是一只百年不遇的鬼车鸟。
宫千斩带着唐秋白从襄州赶到秦川草海的时候,正是入夜的时候,冬日的积雪压低了道路两旁的草木,玄月之下,草海小镇上的房屋影影绰绰,远远望去竟然是没有一点零星的灯火,像是一只沉睡在月光下的巨兽。
邪气裹挟着血的腥味,在冰冷的空气中飘荡着。
宫千斩一路都皱着眉头,最终在离小镇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借着淡淡的月光,他看到面前的雪地上有黑色的印记。
唐秋白蹲下去,伸手在雪地里那一团一团的黑色印记上摸了一下,那黑色的东西粘稠的似某种浆状的液体,还保留着一丝余温,那一刹那他所能想到的就是血迹。
“师傅?”他蹲在印记前,回过头去看宫千斩。
“这是鬼车鸟的血迹。”宫千斩的视线跟着那些黑色的印记一直到了小镇的深处。
“鬼车鸟?”唐秋白怔住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蹲在那边小半晌的时间,宫千斩已经走向了镇子深处。
“师傅,鬼车鸟不是千年没有出现过了吗?它们以前不是神之一族吗?为什么最后沦落成了妖魔?”唐秋白起身,快步追了上去。
每次跟随师傅下山封魔,他都喜欢探听这些将要被封印的妖魔的过往。
宫千斩是最烦他这一点的,转头瞪着他,语气颇为不快,“封魔师的职责是只管封印妖魔便是,不管它们的过往如何,既然已经成了妖魔都是不可心慈手软的。”
“是,徒儿知道了。”唐秋白笑嘻嘻的应着。
说话间两人便到了镇子的深处,月色下,阴风侧侧,邪魅之气也愈发的沉重。
寂静中突然响起了嗦嗦之声,有巨大的阴影在夜色下一闪而过。
宫千斩循着阴影闪过的方向望去,指上拈了诀,厉声喝道:“孽畜,还不速速现身,否则休怪老夫无情!”
唐秋白在宫千斩身后做好了防御,却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师傅,你何时对妖魔有过半点情念啊?”
束魂钉从宫千斩的指尖飞出,化作一抹流光迅速的没入了刚才阴影闪过的方向,只听“噗呲”一声,似有滚烫的烙铁戳裂皮肉的声响。
随即听见一声,沉重而隐晦的闷哼之声。
束魂钉似击中了目标。
“就凭你们这两个封魔师也敢来多管闲事。”夜色中沙哑的声音响起,带着浓浓的鼻音,似受了很重的伤。
阴影散落的街角,缓缓走出一个身影,借着月光看过去,竟然是一个女子。
是了,古语有云,鬼车鸟,衣毛为鸟,脱毛为妇人。
羽衣似的赤色长袍拖拽在雪地中,她的额间有一道触目惊心的裂痕,鲜红的血液顺着那个裂痕流出来,将她染的面目狰狞,可是在这样狰狞的一张脸上,唐秋白却在她那一双红的辨不清眼白的眸中,看到了那么一丁点尚未散尽的澄澈。
她用一只手捂着腹部,那里有束魂钉闪烁的芒,另一只手紧紧的握着一柄利剑,利剑的剑刃上还淌着尚未凝结的血液。
“孽畜,你若还不收手,我定叫你尝尝封魔师的厉害!”宫千斩怒目而视,并指在袖中,以幻术凝聚出一道道带有雷霆之气的剑芒。
“哼。”鬼车鸟冷笑,“就算我重伤如此,就凭你们能奈我何?”
长剑一霎被扬起,剑刃上的血迹像是雨点般飞散,滴落在小镇上每家每户的门前,鬼车鸟咯咯的笑起来。
“快布封魔阵,她这是要全镇的人都死。”宫千斩大喝道,一个飞身掠起,手中携带着雷霆之气的剑芒,对着鬼车鸟全力刺出。
妖风骤起,夹带着积雪,形成了白色的风暴,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声响。
唐秋白聚精会神的掐指做诀,迅速在原地布下封魔阵。
鬼车鸟显出原形,身形似一只凤鸟,通体赤色,巨大的羽翼在扑闪中腾飞而起,而凤鸟的颈部之上有九只禽鸟的头颅,在一侧的最边缘之处,还有一只断裂的脖颈,正往外滴着鲜红的血迹。
鬼车鸟,或云九首,曾为犬啮其一,常滴血。血滴之家,则有凶咎。
而如今鬼车鸟将血滴扬在了草海小镇的每家每户。
惊雷凝聚,在宫千斩的指尖幻化出茫茫森然的凌厉剑气,直直的劈落在鬼车鸟腾飞的躯体上,轰轰隆隆的雷鸣之声,伴随着禽鸟的嘶鸣之声,在这一刹那间震得人几乎失去了听觉。
封魔阵成,穷奇兽沉沉的嘶吼响起,一道一道金光将草海小镇笼罩。万千光矢带着雷霆之力,向着草海小镇中射去。
穷奇兽巨大的身躯在虚空显现,仰起头发出咕咕的咆哮声,一道巨大的光柱从它的嘴中喷射而出,直接对着鬼车鸟而去。
被宫千斩的雷剑所束,鬼车鸟在这一击之下是必死的,但是,不知是哪里出了差错,竟然挣脱了束缚,扑扇着巨大的翅膀,笔直的撞向了穷奇兽巨大的幻影。
光柱在这激烈的碰撞中被硬生生改变了方向,直接扫向了宫千斩和唐秋白的方向。
躲避不及的宫千斩和唐秋白都被这光柱所伤,原本穷奇兽的幻影是虚无的,封魔阵召唤出来的,不过是穷奇兽的灵体,是不可能跟实物碰撞的,可不知怎的,这一次,鬼车鸟居然跟它实打实的撞在了一起。
血,像是雨一样从苍穹中洒落,唐秋白被光柱抛落在封魔阵内,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可是他好像什么也听不见了,什么也看不清楚了。
恍惚间,他看到有人向着他这里走来,走来……
鬼车鸟在这剧烈的撞击之后消失无踪,面对这一切的变故,宫千斩也是始料未及,光柱袭来,最先掠过他所在的地方,避无可避,他只能运起全身的功力来抵挡这一击。
四肢百骸如同断裂了一般,挫骨的痛,像蚁噬一般,在身体里的每个角落。
大概是人老了,这个身体也大不如前了,宫千斩缓了好长的时间,才从地面上费劲的爬了起来。
血雨。模糊了他的双眼,他颤颤巍巍的转动着身体,却看到唐秋白躺在逆转的封魔阵中一动不动。
血色的光伴着不断翻涌的魔气,将唐秋白的身体一点一点吞噬。
宫千斩看着这一幕,心中大骇,这是封魔神君遭到了冲撞,需要血祭安抚,而唐秋白就是祭品。
后来,唐秋白没有被血祭,还活的好好的,是因为宫千斩耗费了九层功力才阻止了封魔阵的逆转,剜了心头血谢罪,此事才算了结。
可是得罪了封魔神君的人,自然是不可再入封魔师这一行,更何况,那一日之后唐秋白的体内就有了魔气。
宫千斩只剩下一层的功力,自这一战之后已是强弩之末,自知时日无多,恰逢蜀中唐门来云宫求人,他们求他放唐秋白回蜀中唐门继承家业,他便狠下心,逐了他出师门。
这些,那个时候,婠婠是不知道的,她并不明白师傅为何要逐唐秋白出师门,她也曾问过,但是宫千斩都未曾同她说起过。
唐秋白自然也是不知的,他只晓得,他自小生活在云宫,跟在宫千斩身边学艺,一晃十数年过去,蜀中唐门对他来说,已经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了,毕竟是他们送他来这云宫的,这十数年间没有任何人来看过他,可这一夕之间,他竟然就要被他们接回去了,最为关键的是,他就这样被宫千斩逐出了师门。
天光微茫,烛火煌煌,宫千斩站在长廊下,他说,自此以后,你跟我云宫再无任何干系,你自回你的蜀中唐门去。
他跪在蜿蜒曲折的廊下,苦苦哀求,宫千斩却再也没有回应过他。
唐秋白最终还是回了蜀中,回了唐门。
此时的唐门正值内乱,门主一职已经空缺了数月,直系一脉已经只剩下一个体弱多病又无子嗣的中年人了,但是这个体弱多病的人却极其善用谋略,在老门主辞世之后立马想到了在十几年前被送去云宫的唐秋白,立马遣了亲信马不停蹄的前去云宫接人。
这个人就是唐门唯一一个还在世的长老——唐朔。
唐秋白离开云宫的时候,在宫千斩的门外跪了一夜,第二天离开的时候,婠婠站在山门口送他。
他说,“婠婠,你要等我,我会回来娶你的,师傅会同意的。”
我想,此处便是婠婠和唐秋白的命途分开之始,两个人的路,似乎应该再无半点关联,可人世最为执着的力量,便是人心。
九
少年坚毅的神色映在碧空中,像是无法抹去的烙印。
看到此处,我不禁叹了口气,转而看着方九娘,但见她一向沉静的眸中露出了难得的复杂神情。
斗转星移,春秋交替,冬夏更迭,一转眼就已经过去了三载时光。
仲夏之夜,惊雷暴雨。
婠婠站在院廊下,看着闪电如同利剑一样劈开雨夜,身后的侍女提着灯笼的手抖了抖,被紧跟在闪电之后的雷声所惊。
“夫人,今儿雨大,还是回屋吧,你的身子经不得风雨,要是被门主知道了,又要罚奴婢没有照顾好夫人了。”
侍女小声的说着,看着眼前的婠婠,她的脸色有些不自然的发白。
婠婠抬头,廊下烛火熠熠,她的眉眼越发的柔媚。
“不急。”看着这茫茫雨幕婠婠的嘴角露出一抹笑来,她的指尖凝聚出一滴殷红的血来,霎时间整个院落突然风声大作,虚空中似幻化出无数狰狞的面目,全部都疯狂的向着婠婠所在的方向涌来。
“啊……”侍女的惊叫声刺的人的耳膜都发疼,整个人因为极度的惊恐而跌坐在地上,手中的灯笼被甩了出去,烛火倾斜,整个灯笼燃烧了起来。
别说那个侍女吓着了,就算是我,也没有心理准备,被这些突然出现的魔物吓了一跳。
“原来如此。”
心神恍惚中我好像听到方九娘如是说了一句,但是看着她泰然自若的表情,我又觉得许是我听错了,毕竟幻境中的声音是如此的嘈杂。
“别怕啊,是不会伤到你的,毕竟唐秋白在整个唐门都布下了结界,这些法力如此低浅的魔物是伤不了人的。”
果不其然,无形中似有一道屏障,笼罩在整个唐门的上空,仍由那些狰狞的魔物如何疯狂的撞击,都无法突破屏障涌向婠婠。
指尖的血,似诱人的美味,吸引着那些在雷雨之夜袭来的不祥之物。
唐秋白撑着一把竹节分明的油纸伞,从外面进来,俊朗的面容上露出些许疲惫之色,一步一步走向站在廊下望着雨幕痴痴发笑的婠婠。
他低垂着眉眼,将伞收起随手搁置在一边,院子上空的魔物疯了似的撞击着他所布置的结界,已经三年过去了,眼前的女子总是与他争锋相对。
他走过去,没有看跌坐在地上惊恐的侍女,直接拿过婠婠那只出血的手,“你这又是何苦呢?”叹了口气,他将婠婠刺破的手指放在自己唇边轻吮。
“你还记得师傅是怎么死的吗?”婠婠望着他柔媚的笑着,然而目光却是冰冷的,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一般,直直的戳进唐秋白的心里。
他的动作有一瞬的停滞,目光复杂的看着眼前笑的柔媚异常的婠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