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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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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漠云装归装,还好没有装得太过,除了他和陆荣之外只有四五人的侍从。不过司徒炯的宅子也不大,外院的两三间客房被侍从和物件占了之后,内院的客房住了赫连漠云,陆荣住到了相邻的小朗的房间,小家伙则搬来跟我挤一间。
本来我在山里闷了一年多,突然多了个卖相不错的侍卫和他家卖相更加不错的主子可以近距离多日观赏,是一件值得那什么萌动一下的事情。
不过我不太待见这两位——陆荣大概是因为跟我饭桌上那第一次见面不太愉快,对我只有基本的礼数,赫连漠云虽然圆滑温和些,但他那身贵气着实逼人。
咱虽然实打实是个小市民,嗯,搁这里得叫庶民了,但这不能算我酸葡萄——要是对方明显散发出“我跟你不是一类人”的气场,换哪个稍微有点自尊的都不会没趣非要往上倒贴吧?
赫连漠云说是来拜访司徒炯谈天下事的,不过住下几天也没怎么见他跟老家伙聊,倒是四下闲逛或者呆自己房里的时间居多。前几天除了吃饭我基本不会跟他们俩照面,话也没怎么说。
不幸的是今天下午院子里那该死的葡萄架子居然突然塌了,彼时赫连漠云和陆荣正站在底下纳凉,虽然砸不着他们两个会功夫的,但我既然听到动静出来看到了,不好一声不吭就直接把脑袋缩回去,只好出来关切问候两句,顺带暗示陆荣帮忙把那堆塌得乱七八糟的葡萄架挪到一旁的墙角。
赫连漠云看了看那堆残架:“这架子看起来腐朽虫蛀有些时日了。”
我也探头看了看,之前从没留意过这架葡萄:“我和小朗都不太懂照看这些园艺物件,老……咳,爷爷也没太留心,还好刚才没有伤着人。”
陆荣办事效率很高,三下五除二就把残架连带藤叶堆到了墙角,然后站回赫连漠云身后,小朗已经从房间跑到我旁边看了会儿热闹,四个人在院子里干站着有些尴尬,我便找了句话来说:“要不要到那边亭子里喝点茶?”
陆侍卫你那个质疑我会不会泡茶的眼神给我收回去!
事关面子,我泡了有生以来最花心思的一次茶,还摸了房里昨天没吃完的点心果盘一道带到亭子里。
赫连漠云和陆荣谨慎的喝了第一口后神色有些惊艳。靠之,居然敢给老娘惊艳!
坐在亭子里喝着茶又聊了两句葡萄架,气氛倒是莫名的就融洽了。
赫连漠云喝着茶问了一句:“司徒姑娘也是和小朗一样,是得司徒老先生收养的孤儿?”
我想了想,点头。
“姑娘不像是泽国人氏。”
“嗯,我不是这里的人。”
“哦,冒昧请问姑娘家乡是?”
“不是你们这里的地方。我家乡叫,”我停下来抉择了一下,“叫华夏。”
赫连漠云的神色明显茫然了:“华夏?从未听过有如此国度。”询问的眼神看我,“不知是在何处,如何到达?”
“就是不知道如何到达,所以我才一直在这里,不然我就设法回去了。”
催泪的事情我真不乐意多想,不过对面两位看我的眼神……是不是太过于怜悯了一点?
“陆侍卫。”
陆荣愣了愣:“嗯?”
“我确实不太懂你们这里的礼数,不过我可以给你讲一个我们那里的礼数。”
陆荣又愣了愣:“啊?”
我朝他抬了抬右手:“我们那里见面打招呼,是双方互握右手,像这样——”我说着把手朝他伸了过去,本来只是做个示范的动作,没想真往他手上握,结果那个混蛋居然大惊,避之不及往后躲。
“姑娘你……你怎可……”
靠之。
“我们那里,见面寒暄时伸手相握,最初是为了向对方证明手中无兵器,以示友好诚意,后来演变为固定礼节,男女皆宜,不过男子之间见面握手更多些。”
陆荣躲的动作一僵,尴尬了:“这……姑娘你怎么突然和我说这个见面的礼数……”
我收回手:“哦,没什么,就是我有点记仇。”
陆荣:“……啊?”
赫连漠云笑了笑。
所以说政治家庭出身的人吧,脑子转得太快,有时候会少了很多乐趣,拿陆荣来下手果然明智。
陆荣被我涮了一回,站回原位不开腔了。赫连漠云目光往旁边随意一瞥,看进了我门板大敞的房间里。
“司徒姑娘会琴?”
我回头往房里望了一眼,坚决道:“不,那就是个摆件。”
司徒炯是摁着我练琴来着,照他说司命师需通晓天下万事,什么都要学,可以不精通,但至少要略知三五分。
于是我通过学琴一事再次证明给他看,我虽然不至于沦落去弹棉花,但真的不是当司命师的料。
其实我对音律什么的还是有点兴趣,大小乐器半途而废的学过不少,不过我一直向往的是一看就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钢琴,以前条件不允许没学成,如今看来可以提前算作抱憾终身了。
赫连漠云明显不信,嘴角勾着点笑:“房中有琴,只为摆设而已么?”看来以为我是在故作谦虚姿态。
我于是越发坚决道:“房中有什么物件,跟会什么技艺并无必然关碍。倘若我房里有块大石板,难不成赫连公子要以为我会胸口碎大石么?”
赫连漠云一怔,大笑,笑够了才看我道:“可惜姑娘房中并无大石板。”
别说,他这么笑起来倒是比之前端着那副温和疏离的客套样子顺眼得多。
“姑娘房中那把剑也是个摆件?”
喂,别人姑娘家的房间你瞅个一两眼就差不多了啊,看这么清楚想干什么?
我语气没忍住有些冲:“不算,凑活能劈一劈厨房的柴火。”
当年没学成钢琴就算了,我从一个被爹娘送去学古典舞的小萝莉最终成长为一个热衷跆拳道的女汉子,其中因由曲折我至今没有想明白。
不过这个底子在过来后跟司徒炯学学剑术防身顺带负责劈劈厨房柴火还是比跳舞弹琴实用得多的。
赫连漠云大概以为我还是跟刚才一样在说笑:“看来这剑术姑娘是会的,眼下无事,不知可否冒昧切磋几招?”
当然不可。丢人现眼又不是我的爱好。
我用了个委婉的方式:“赫连公子一直这么……喜欢找姑娘家切磋剑术么?”
“自然不是。”赫连漠云应该是听出来我的意思,“不过舍妹略懂一些,我有时会陪着她练一练。”
“妹妹?”
“嗯,舍妹大概跟姑娘你一般大,不过是家里独女所以有些宠坏了骄纵,不如司徒姑娘你这么识礼数。”
……啧,这话我听着怎么这么不顺耳呢。
赫连漠云似乎是聊开了,一壶茶水换了两三回,把我会的不会的套了个遍,对我那个不知道在哪里的家乡似乎格外好奇,换着法子想让我多讲些。
但很快我就发现了,这哥们儿与其说是对我的事感兴趣,不如说是压根以为我在现编瞎胡诌,完全一副在听我扯淡当我是个消遣的样子,他听得还挺来劲儿。
靠之,气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