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已开》若若瑶

9、八

　　我严重怀疑赫连漠云其实是来司徒炯这里休闲度假的。

　　“司徒，我教你练琴吧？”
　　“不想练琴？那练剑如何？或者练字？”
　　“嗯，不如你再给我讲讲你家乡那边的趣闻轶事吧？”

　　赫连公子，你不能因为我们一开始有点过节，就总拿我当节过对不对？阶级人家的修养都被你吃了么？

　　自从那个倒霉催的下午过后，赫连漠云就开始拿我当消遣了，尤其是陆荣在小朗房间里发现两张忘了收拾的我的“墨宝”之后。

　　我真是不想去形容他拎着那两张习字帖看我的表情。

　　“赫连公子，我给你背几首诗，不是我作的，是我们那里的传世佳作，你感受一下。”

　　我挑了几首高考必考诗词背了，主要目的是证明我的那个家乡不是扯淡虚构——口说无凭这个词我懂，不相信我大□□的存在就算了，但我实在受不了被人当个编故事的天天叫我给他说书玩儿。

　　当然顺便扬一下我大□□文化底蕴的威风也是要的。

　　赫连漠云肯定能确定这些诗词不是我作的，所以他必须折服于我大□□的国威之下——丞相公子感受了好一会儿，看着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可能是还在惊叹，又可能只是觉得尴尬。

　　我觉得有必要趁热打铁挽回一下这两天被他们主仆俩挫掉的自尊。

　　“赫连公子，琴棋书画是你们这里对女子的要求，但我们那里并不是非要这样才算好姑娘。”

　　“哦？你们那里是怎样的？”

　　“大体上来说，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斗得过小三，打得过流氓。这样。”

　　“……小三是什么？”

　　“就是你们这里的小妾吧。”

　　“哦。还要打得过流氓？”

　　“最基本的自保能力总要有的。”

　　“陆荣，你来当一下流氓。”

　　“……”

　　我和陆荣都默默的看着那位大爷。不过我的眼神是悲愤，陆荣的眼神是悲催。

　　“姐姐可以用手掌劈裂木头，我见过好几次了！”

　　小朗天真无邪的声音如一道小惊雷劈进我们的沉默之中，我忍住一腔愤恨扭脸看他。

　　看来小朗的唇语学得不错，前面的对话应该是都看懂了，作为老师我很欣慰，不过小乖乖，你到底是站哪一边儿的啊？

　　赫连漠云饶有兴致的哦了一声：“如此厉害。”

　　可惜我听不出什么诚心称赞的意思。

　　我的称呼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这家伙改成司徒的，听着其实很别扭：“赫连公子总让我直呼你名讳，为什么对我却称呼司徒，是你们这里的规矩？”

　　“对姑娘家么，自然不好直呼名讳，总叫司徒姑娘又未免太过生分。”

　　赫连漠云十分奸诈的识破我企图转移话题的用心，说完不给我任何开口的间隙，扭头对陆荣道：“你怎么还站在这里不动？还要人家姑娘来请你不成？”

　　“公子……”

　　陆荣还在垂死挣扎。

　　我只好直接打岔：“赫连公子，你有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

　　赫连漠云居然露出些意外的神色：“司徒你这两天一直在极力让我相信你的家乡并非杜撰，我以为你会愿意。”

　　靠之，原来一早看出我良苦用心，那你倒是信啊混蛋！

　　我有些觉得被人当猴耍了的生气，是真生气：“我当然希望你们信我所言非假，本来就不是假的，但你们若实在不信我也没必要不择手段求着你们信。打架的功夫我是会一点，但不是用来平日耍给人当玩笑看的。”

　　赫连漠云愣了愣，渐渐敛了玩笑的神色：“抱歉，我知道司徒你并非粗陋无礼，也非信口开河，只是确实少见你这样举止的，一时忘形了，唐突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突然正儿八经说人话，翻译过来就是知道自己玩儿脱了是吧。

　　我鼻子里哼了一声，没跟他客气。

　　之后赫连漠云对我的态度端正了许多，或者说尊重了不少。陆荣对我的态度也没那么膈应了，大概是因为我居然敢给他家主子甩脸色看，让他敬重了。

　　这种非得人给脸色看了才学好的行为搁我们那里有一个字可以用来形容，我就不挑明说了。

　　接下来几天，赫连漠云还是会去找司徒炯聊聊天的，只不过次数不多，我隐约瞧出来不是他不想去，而是司徒炯那老家伙懒得端高人架子，所以不太想跟赫连漠云聊，老打发他来跟我和小朗混。

　　我不太有兴趣主动去招赫连漠云，不过有时他会来借我房里的琴弹一会儿打发时间，也会跟我说说曲谱音律，或指点我练练笔墨，是诚恳自然的态度，而非以往那种戏谑调侃，倒是再没提练剑术打流氓的事情，还算识趣。

　　就是有一点不太好——赫连漠云对我背的那些诗词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隔三岔五就问我还有没有新的背给他做鉴赏学习。

　　我很困扰。

　　赫连漠云看我实在背不出来了，便让步表示不一定非要诗词，任何戏文志异小说话本及等等能让他了解我□□文化民风的内容都可以。

　　他现在倒是真信我大□□不是虚构出来的了，但我真的很困扰。

　　任何戏文志异小说话本及等等？开什么玩笑，遥想高考已经是快两年前的事，我还能背出几首唐诗宋词已属不易，谁特么没事能把四大名著之类的玩意儿背下来，就等着什么时候穿越了整篇的说给人听啊？

　　再说，知道我当年每每看到语文课本后面“并背诵全文”这几个字时是怎样愤恨的心情么？

　　赫连漠云绝对是个人精，至少眼力很毒：“你们那里允女子入学确实是我所未闻，不过我觉得你虽涉猎颇广，却学不为名利，亦不为己用，那学而为何？”

　　撇开什么性别歧视的方面不提，我被那个“不为己用”深深伤害到了，但更伤人的是我竟然找不到话来反驳。

　　我想说我学而为高考啊，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挤一个下去算一个，多么崇高的人生追求是不是！高考前夕必须是我人生学识修养最为巅峰的时期。有个总结怎么说来着——嗯，上知天体运行原理，下知有机无机反应，前有椭圆双曲线，后有杂交生物圈，外可说英语，内可修古文，大侃中华上下五千年，兼修体育标测太极拳……

　　赫连漠云还在等我回答。

　　我收回奔腾翻滚的思绪，肃然道：“为修身养性。”

　　“……行了我知道你不信想笑就笑吧……喂，你还真的笑！”

　　我要是还在自己地头上绝对泼他一试管王水不加稀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