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叫我怦然心动》清澄与光

5、处分

　　徐立珩心中一凛，这时候她才意识到，只要王婧佳不离开学校，她是真的会让告密的人吃苦头。
　　可是让她就这样因为她们的过错去背处分，真是太太委屈又不甘心。
　　上午的最后一节课，徐立珩的心神像成了铁板烧，妈妈好不容易答应自己转学学美术，难道刚开学就要带着处分回家吗?站在家人面前抬不起头来的场景在脑海里翻来覆去，她仿佛能够看到爸妈失望的眼神，这时候对王婧佳的敢怒不敢言几乎酝酿成了愤恨，甚至忍不住恶狠狠地在心里诅咒了几句。
　　书上的字一个也看不进去。徐立珩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奔出眼眶，不是她的错，她却没有办法让大家说出不怪你。
　　中午依旧在煎熬中度过，可能是想得太多想累了，徐立珩竟然在临近午休结束的时候睡着了，铃声响起才醒过来。
　　下午的第一节课是吴老头的课，刚做完的单元测试卷发了下来，都是做过的题，徐立珩因为省略计算步骤算错了一个结果，但她瞥一眼周边同学的卷子，空的空，错的错，分数差距都是大几十分，这让她心里好受一点。
　　吴老头没有念分数的习惯，自顾自地讲起了答案，徐立珩还在纠结上午的事，完全没心思听。
　　“这题有没有人会？会的上来做。”吴老头用粉笔敲了敲黑板，企图把无精打采的大伙儿拉回课堂。
　　神游已久的徐立珩抬头，黑板上的题目她印象颇深，当初三中的数学老师在讲解这题时不仅讲了中规中矩的多元方程式按部就班的计算方法，还讲了交集并集概念在这一题的巧用，当时那新颖的思路让徐立珩眼前一亮。
　　“都睡着了吗？一个个进入更年期了么？”吴老头点着黑板接着催，“上来一个人。”
　　徐立珩看着吴老头失望的神情顿了顿，也不知怎地莫名一股冲动让她站了起来，从讲台上拿了支粉笔在黑板上刷刷刷演算起来。
　　“不错，果然是在三中待过，这种解题方法一般人想不到。”吴老头笑着点了点头，夸奖的话把全班的目光都集中在徐立珩身上。寝室里几个人眼里的惊诧，角落里许昊楠看着解题过程佩服的眼神，都让徐立珩兴奋。她尽力控制着自己脸上不要表现出雀跃的神情，面色平静地走回座位坐下来，一副自己优秀得理所当然一切如常的姿态。
　　等心情平复下来了，徐立珩忽然觉得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是的，自己和这里只考两三百分不得不指望艺考上大学的同学是不一样的。虽然她家世普通，外形也不出众，可在三中的两年，她从来没有让自己的学习掉过队。她的成绩很好，即使在三中也是受老师们重点关照的学生，所有的高中都会爱惜自己这样有利升学率的选手，当初转学过来的时候还是校长还笑着说自己是考名校的好苗子，亲自为自己排的班，吴老头虽然没明说，但其实对自己颇多关照。如果耿主任还在乎升学率，不会轻易让自己背处分的。就算最后背处分了又能怎么样呢，要怪就怪吧，爸妈就是骂就是打受着就是，再说升旗讲话上也不是没有过取消处分决定的通告，后面想办法销掉不影响升学就好。
　　想到这里，徐立珩忽然像奔进春天的孩子脱下捂了一冬的厚重棉服，浑身一轻。
　　“徐立珩，你好厉害啊！”一下课好几个人路过，有意无意地和徐立珩搭话，有的真心诚意，有些却语气泛酸，徐立珩笑笑不说话，这种恭维即使在三中她也习以为常。
　　“你在三中成绩也很拔尖吧？”周晓婉伏在徐立珩桌上，脸上是毫无保留的钦佩。
　　“还行吧，三中厉害的人太多了。”徐立珩嘴里谦虚，她的成绩在三中年级十多名，虽然不属于金字塔顶端的那几个人，但绝对不差。坐在角落里讲话的张晨东、许昊楠两个人也时不时把视线投过来。张晨东的数学一塌糊涂不说，许昊楠的数学在这边还算拔尖，可从分数上看和自己还是有一定差距的，徐立珩心里有些飘飘然。
　　“以后有不懂的问题多教教我们哟。”涂彩挤着笑客套着。徐立珩“嗯”了一声，她是真心实意地在答应，这时候脑海里已经浮现了自己倾囊相授用心讲题的场景。
　　若是大家一起学习也没什么不好的，徐立珩心想。
　　又一节全神贯注的历史课过后，徐立珩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一整节课都没再想上午的事情，上午那样焦灼一筹莫展，竟也好像已经间隔了好几天。
　　徐立珩终究没有去找耿主任，她也不再关心谁去谁不去。想清楚了最坏的后果，她反倒觉得也不过如此。

　　然而，周五的课间通报还是让她大吃一惊。
　　“ 经查，高二（11）班学生王婧佳、钱茜多次在校内各处抽烟，其行为已经违反了学校管理制度，影响了学校声誉，也在全校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现经研究决定，给予王婧佳、钱茜两人记大过一次并全校通报批评，以观后效。希望其他同学能引以为戒，严格遵守学校各项规章制度，以学习为己任。“
　　第二天课间休息时出乎意料的广播通报让整间教室侧目，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王婧佳两人身上。她们俩的脸上也阴云满布，审视的目光在寝室剩下没有被处分的几个人身上来回逡巡。
　　就在徐立珩奇怪为什么处分里没有龙琳的时候，王婧佳和钱茜围到了龙琳身边。
　　钱茜恶狠狠地骂了一声“贱人”，看向沉默的王婧佳。怀疑，愤怒，王婧佳交杂的眼神让龙琳的脸色更惨白，望着两个人艰难地开口，“佳佳，你该不会以为是我说的吧？”
　　“那你解释解释？”王婧佳的声音冷得像冰锥往下滴水。
　　“我最近都和你们在一起啊，哪有机会去说？再说我不抽烟知道的也不止我一个人。”不知道是龙琳辩解的说辞还是她此刻急切而失落的神色，王婧佳收起了咄咄逼人的架势，她想了想，脸色稍缓，环顾了一下四周围着看热闹的同学，紧接着大力踹了一脚旁边的桌子，怒气冲冲地骂了声“看什么看”，继而扭头回了自己的座位。
　　被晾在一边的钱茜有些气急败坏地追了过去，“佳佳，就这么算了不成？”
　　“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王婧佳咬牙切齿语气渗人，但徐立珩竟从她的神色里看到了害怕。是呀，她们仅仅是高中生罢了，被宿管教训几句只能算不痛不痒的小打小闹，全校通报背处分的性质可就太不一样了，就算家里有安排，这样的状况回家也需要好一番交待。
　　教室里伴随着上课铃重新恢复平静，徐立珩却知道王婧佳她们心里肯定是暗流汹涌。可是，这件事不再是她的烦恼了，她轻轻吐了口气，把对王婧佳她们的感慨抛到脑后，打开书接着复习。
　　第二天，徐立珩一个人吃完晚饭去画室，却又被拦在了画室外的小松林里。
　　“徐立珩，你胆子不小啊！”
　　徐立珩早以为这件事彻底与己无关，王婧佳气急败坏快杵到她脸上的食指却不是这么告诉她的“隔壁班的成鹏中午亲眼看到你从教务处出来。”
　　钱茜也在一帮帮腔，一副不给徐立珩好看不罢休的模样。
　　徐立珩被折腾了几天现在又被莫名其妙地指责心里也有些火了，但是仅存的理智还是让她没有骂回去火上浇油，她提高了嗓门想把自己撇清楚，“我上次就说了告密的不是我，我刚转来，跟你毫无过节，有什么必要这么抓着你不放？”
　　“你别狡辩了，中午午休的时候我可没在寝室看到你！你说你是到哪里去了？人家都说了，你还折回姓耿的办公室拿了衣服，大红色的，你敢说不是你！你第一天来就穿的红色开衫，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王婧佳拉着徐立珩的前襟使劲往后一推，又拽紧她往前一带，徐立珩差点跌倒，夏末的单衫“嗤啦"两声开线的声音传来，狼狈之中的徐立珩心中一跳，却一下像抓住了什么，“红色开衫？你看清楚，我现在穿的可不是红色衣服。”
　　徐立珩重重地吐了口气，她很怕她们直接对她动手，心里发憷，可她知道，不把事情讲清楚，麻烦只会源源不断地找上门来。
　　她站定，拉下王婧佳推攘的手，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今天中午我吃过饭就到画室了，下午上课之前没有出过画室的门，不信你可以去问涂彩，她也在画室里。你在寝室也知道我今天没回去过，那套带红色开衫的衣服现在还挂在我柜子里，不信你去看。”
　　王婧佳一想没错，徐立珩的话让她摆脱了嫌疑，但她的气还没撒完，这时候也拉不下脸承认自己错了，气势更甚道，“是不是你你都给我小心点，我早就看你不舒服了，看我不搞你人。”
　　徐立珩咬着嘴唇，一股气已经憋到了喉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