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两万米》缘止

9、七年前的真相

　　七年的时间，我仍旧无法抹去那些伤痛，它们陪伴着我度过了几千个夜晚，每次想起，都痛到窒息。
　　“我们何必还要再互相折磨下去呢？”我掩去痛楚，再次开口，“你既没有爱过我，我也不再爱你，我们就这样算了，不好吗？”
　　“就这样算了？”他重复我的话，嘴角划过一丝苦涩。
　　我还未来得及啊开口，他又说：“你凭什么断定我不爱你？”
　　他的话，使我讶异。自始至终，他从未说过一句他爱我，而现在却又向我质问，我有点窘迫。
　　随后，他的话，如涓涓细流，慢慢流淌进我的内心：“景安，我从来不说我爱你，但那并不代表我心里没有你。你也知道，我们想要在一起，要经历多少阻隔，而这一切是你根本无法承受的。你毫无预兆地闯进我的世界，又不声不响地离开，你是真的爱我的吗？如果你真的爱我，为什么却从来不肯相信我？”
　　在落地窗前，屋外的阳光照射在他的侧脸，如今他已过而立之年，愈发的成熟稳重，也愈发的帅气迷人。我直直地盯着他，将他的话如倒带一般放在脑子里回忆。他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他是说他也是爱我的吗？他也曾为我们能在一起而努力过吗？只是为什么，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我这些？如果他一开始就告诉我，他爱我，他想和我在一起，那我又怎会一气之下离开了他？
　　老天真是喜欢捉弄人，他毁了我的生活，毁了我的一切。
　　如今又能怎样呢？我们已回不到过去，我和他，终究是错过了。我漠然地开口，准备做最后的结案陈词，“无论怎样，现在的我们已经无法回到七年前。我很高兴，至少曾经你是爱过我的，不至于让我一个人好像傻瓜一样生活在自己编织的谎言里。对于我那时的任性和鲁莽，我向你道歉，但是我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我深吸了一口气，似乎隔着桌子闻到了他身上那熟悉的清新的香水味，而后继续道：“你的婚戒我想我应该做不了了，不过，我还是要祝你新婚快乐，真心的。”说完这些，我仓促地拿起身旁的包包，毫无留恋地离去。
　　我想，这次是真的结束了。我不能再呆在这里了，我要回去，回到巴黎去，离他远远的，最好永不相见！

　　回到家以后，我开始认真地考虑措辞，要怎么跟顾敬廷和母亲解释，我要返回巴黎的事情。这是个很棘手的问题，一时我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适宜的说辞。即使他们同意我走，估计也得等顾景轩的婚礼结束，才会放我走。不过一想到要参加他们的婚礼，我又头皮发麻。
　　自从那次与胖经理闹得有点僵以后，他每次见到我都颇为尴尬，我不知道顾景轩用了什么方法能让他绝口不提之前的赌约。但是，这也是一件好事，我并不想记起那件囧事。
　　在公司与他们的珠宝制作团队讨论下半年的设计进展，到了中午，他们留我吃饭。我不喜欢这样的饭局，婉言拒绝。走出公司时，就看见了宋子瑜。她坐在车内，戴着一副墨镜，看见我靠近，便说：“上车，我有话跟你说。”
　　我不禁好奇她这时找我能有什么事，她不是该为着他们的婚礼四处奔走吗？怎么有闲情找我？但我还是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进了一家咖啡馆，里面的灯光很昏暗。坐在桌前，她摘掉墨镜，眼睛有些红肿，似乎哭过一般。
　　“景轩要跟我解除婚约。”她开门见山地说了出来。
　　我有些震惊，却也不会为她感到同情，因为我觉得她配不上顾景轩，因为她曾经当众羞辱过我，还害我失去了孩子。
　　她见我不为所动，似乎有些不甘，又带着怒气道：“是不是你在景轩面前说了些什么？”
　　“我能说什么？”我无辜道。
　　“顾景安，我知道你还没有死心，只是你和他是绝对不可能的，你为什么一定要缠着他不放？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只会让他身败名裂，你会毁了他的！”
　　原本我不想与她争辩，顾景轩与我而言，已是远去的梦。但是，她嚣张的态度和激烈的话语激怒了我，凭什么和我在一起他就会一无所有？于是，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字一句道：“为什么不可能？他爱我，我也爱他，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听我这样说，轮到她震怒了，她也站了起来，比我还高出一截，她恶狠狠地盯着我，道：“顾景安，是不是我太仁慈了，你才会这么嚣张？”
　　你仁慈？我心里不禁嘲笑起来。说：“如果你没办法得到他的心，应该在你自己身上找原因，而不是来指责我。”
　　“你！”她按在桌上的手死死地抓住桌面，青筋暴起。然后，她突然又笑了起来，悠然地坐了下去，继续说道：“顾景安，看来我小看你了，现在的你比七年前的你理智多了。”
　　无视她的“赞美”，我准备迈步离去，只听她在我背后喊道：“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你想不想听？”
　　我迟疑了一会，不想再多逗留，坚定地走了出去。

　　很快，顾景轩要和宋子瑜解除婚约的事情传到了顾敬廷的耳里，他气急败坏地给顾景轩打电话，责令他马上回家。只是，我想顾景轩一定会找借口不出现，避免在这风口浪尖上与他争吵。果不其然，顾景轩敷衍地说了几句便收了线。他恼怒地把电话重重盖回原位，坐在沙发上大口喘着气。
　　母亲坐在他身旁替他轻抚着背，同时又用探究的眼光打量着我。我投给她一个“不关我的事”的眼神，然后准备上楼去。
　　“景安，你去把你哥哥找回来。”突然，顾敬廷给我下起了命令。
　　“这么晚了，景安一个人出去不好吧？”母亲替我解围。
　　“没事，让老秦开车送她去！今晚，我无论如何也要见到景轩，这小子现在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无奈，我只好换回衣服跟着老秦驱车赶向廷盛。我坐在车里，想着等会要说的措辞，心里竟无比烦乱。

　　他办公室的灯大亮着，很远的地方，就听见里面传来隐隐约约的女人的争吵的声音。我走过去推开门，看见了宋子瑜。
　　她怨恨地看了我一眼，没再出声。
　　我尴尬地走到顾景轩面前，轻声说：“爸爸叫我喊你回去。”
　　“你有什么资格喊他爸爸？”宋子瑜对着我破口大骂，“顾景安，你不过是他家收养的一条狗，你凭什么能够活得如此自在？”
　　我被她骂的一愣一愣的，果然，在盛怒之下，理智都消失殆尽此时的宋子瑜凶相毕露，毫无美感可言。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嘴巴刚刚张开，只听顾景轩大喝了一声：“够了！你还嫌不够丢人是吗？宋子瑜，别把我对你最后的一点忍耐也磨掉！”
　　顾景轩的突然爆发更加使她幽怨，她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将目光转向我，大声道：“顾景安，别以为这样你就能跟他在一起！你以为你是谁？七年前，你怀的孩子根本就不是他的！”
　　听了宋子瑜的话，我不知是震惊，还是震怒，她凭什么这样污蔑我？只是我没有注意到身边顾景轩的神色，此时的他突然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眼中泛着冷冷的光，带着我从未见过的寒意。
　　“宋子瑜，是你葬送了你最后的机会。”他缓缓道。
　　宋子瑜大笑了起来，她调整好气息继续说道：“我早就知道，你忘不了她！你根本就没有忘记过她！顾景轩，我哪里比她差了？为什么你那么爱她，却不肯爱我，哪怕只是一点点，我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因着她的话，我呆呆地站在原地，她刚刚说什么？顾景轩一直都是爱我的？
　　只是，她拂去脸上的泪水，看着我，恶狠狠地说：“顾景安，我得不到他，你也别想跟他在一起！我说过我有个秘密想告诉你，你不想知道吗？”
　　“住口！你先回去！”顾景轩上前拉住宋子瑜的手臂，强硬地拉着她出去。然，宋子瑜并不妥协，她对着我大叫：“顾景安，你的孩子根本不是他的！你连自己怀的是谁的孩子都不知道，你是不是比我更可悲？”
　　顾景轩执意拖她出去，只是我再无法忽略宋子瑜的话，我走过去，掰开顾景轩的手掌，道：“你放开她，让她把话说清楚！”
　　“她胡说八道你也信？”顾景轩黑着脸反驳我。
　　“怎么，顾景轩，你怕了？你怕她知道那个真相是不是？”宋子瑜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又说：“你开口求我呀，只要你求我，我就帮你保守这个秘密！”
　　“够了！”我大叫一声，眼前的这两个人快把我逼疯了，我像个傻子一样被他们耍得团团转，我真的要崩溃了！
　　“你放开她，让她说，不管是什么，我都会自己承受！”
　　也许我是错的，我根本无力承受宋子瑜口中的那个秘密。如果能让我再选一次，我一定会让她离开！
　　她说，七年前，我怀的孩子根本不是顾景轩的。
　　她说，在我二十二岁生日那夜，与我缠绵交欢的那个男人，不是顾景轩，而是，程昊。
　　那夜，我醉得不省人事。来会所接我的人并不是顾景轩，而是程昊。是程昊将我抱进了酒店房间，是他和我上了床。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不可置信地拼命的摇头，那个人明明是顾景轩，我不会记错的！他身上的香水味，我是不会记错的！
　　于是，我慌乱地抬起头，对着宋子瑜道：“你撒谎！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信你的话吗？你不过是想挑拨我们的关系，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你不信？还是不敢相信？顾景安，你大可以去找程昊对质，看看我究竟有没有欺骗你！”
　　宋子瑜再说些什么，我没有听清，我双手发抖，从顾景轩的办公室逃走。我一路飞奔着，脑子里不断地跟自己说，她说的不是真的！她说的不是真的！
　　等到关娜娜见到我的时候，被我的狼狈和憔悴吓了一跳。我跟她说，我要见程昊。然后，她的脸色刷的一下就苍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