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洋遗事》沈画檐

35、江开

　　江开马上要吃午饭了，李善铭却派人过来传话，说是岛上来了一位客人，让辜苏和乌雅过去见一见。

　　“吃完饭再过去不行吗？”辜苏只好放下刚刚才拿起来的筷子。

　　“辜少爷，大人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午饭，正等着您跟小姐呢。”

　　“那好吧，你先回去，就说我们马上就到。”

　　“苏哥哥，你说会是什么贵重的客人啊？祖父为什么非要我俩过去见他呀？”乌雅撅着小嘴抱怨道。

　　辜苏安抚道：“没事的，我们就去见一见又有何妨？去了不就知道是何方神圣了吗？”

　　“可是……”乌雅还在犹豫。

　　“好了，我们快走吧！别让你祖父和客人等太久了。”辜苏拉起乌雅的手。

　　“好吧，苏哥哥你等下我，我去穿件外套。”乌雅无奈道。

　　“嗯，去吧。”辜苏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辜苏和乌雅到了李善铭的会客厅的时候，他们看到李善铭正在和一个年轻男子交谈着什么。

　　看到辜苏和乌雅走了进来，李善铭笑着跟对面的年轻人介绍道：“呐，这位是辜苏辜少爷，那个呢，就是我的小孙女了，她叫乌雅，刚从北京过来。”

　　年轻人站起身来，看着辜苏和乌雅，微微鞠了一躬。

　　“这是江开江先生，是我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今天早上才到蠡岛的。”李善铭招呼辜苏和乌雅入座。

　　不知为何，辜苏总觉得那个年轻人看起来有几分面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他，但是他又想不起来。“江开”这个名字听起来很陌生，辜苏觉得或许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差错，他应该没有见过这个叫“江开”的年轻人。

　　辜苏坐在江开对面，暗暗地将其端详了一番。他的年纪看上去与自己相当，顶多二十出头的样子。长得倒很端正，浓眉大眼，棱角分明，不过辜苏注意到他的瞳孔是褐色的，难道说，他是个混血儿？嗯，很有可能。辜苏之前在家乡时也曾在街上见过混血儿，他觉得自己的判断应该不会出错。又听李善铭说，这个江开是亨利的义子，可是，李善铭与亨利不是死对头么？那他为何还要对江开这般客气？辜苏有些想不明白。

　　听李善铭的意思？难道他想跟亨利合作？辜苏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十八年前，正是亨利带着洋兵样枪来到蠡岛，灭鲛国，杀鲛人，抢财宝，硬生生地将这世外桃源变成了人间地狱。辜苏与他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如果李善铭要跟亨利合作，那他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不管这个叫江开的年轻人此行究竟有何目的，辜苏觉得他还是应该小心一些比较好，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快要发生了。

　　至于究竟会发生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苏哥哥！”身旁的乌雅小声地叫了一下他。

　　“啊？”辜苏急忙回过神来。“怎么了？”

　　“苏哥哥，你在想什么啊？想的这么专注？”乌雅好奇道。

　　“没什么。”辜苏急忙摇头。

　　“真得？”乌雅一脸怀疑。

　　“真得，傻丫头，快吃饭吧，吃完我带你去海边。”辜苏给她夹了一筷子菜。

　　“好啊好啊！”乌雅欢呼雀跃。

　　吃完饭，李善铭和江开去书房谈事情了，辜苏带着乌雅去看海。

　　“苏哥哥，今天的海风好大啊！”乌雅把手塞进辜苏的外衣口袋里。

　　“冷吗？”辜苏理了理被风吹乱了的头发。“那我们还是回去吧，海风吹久了会生病的。”

　　“可是……”乌雅有些不情愿。“我想跟苏哥哥一起看海……”

　　“傻丫头，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时间。”辜苏笑道。

　　乌雅点点头，听话地跟在他身后往回走。

　　辜苏讲乌雅刚刚送回房子，转身便看到了迎面走过来的江开。

　　“辜少爷！”江开在距离他不远处的地方停了下来。

　　辜苏急忙同他打招呼：“江先生！”

　　“辜少爷跟乌雅小姐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江开道。

　　“江先生说笑了，我们……”听到乌雅的名字，辜苏不免害羞了起来。

　　“辜少爷打算什么时候迎娶乌雅小姐过门呐？”江开问道。

　　辜苏忙摇头：“这个……我们还没商量好。”

　　江开笑了，“是吗？辜少爷可得抓紧喽，毕竟……夜长梦多呐！”

　　听到江开这么说，辜苏不由地皱了下眉头，“江先生这是话里有话啊！”

　　“哪里哪里？江某并无他意，只是想提醒辜少爷珍惜眼前人罢了。”江开的脸上始终带着笑容。

　　辜苏却觉得那笑容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不知江先生这次来蠡岛所为何事？”

　　江开答道：“代我义父同李大人谈一桩生意。”

　　“哦？不知是何生意？”辜苏继续打探道。

　　江开倒也坦诚，“实不相瞒，这桩生意跟辜少爷关系匪浅。”

　　辜苏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辜少爷的身世，李大人已经告知于江某，辜少爷能答应同我们合作，我们自然是感激不尽，我义父过段日子也会来蠡岛亲自感谢辜少爷的。”江开说道。

　　辜苏这才明白，原来李善铭早就已经在暗地里同亨利达成了合作关系，可惜他自己还一直被蒙在鼓里，还天真地以为李善铭真得会将心爱的孙女嫁给自己，会替他和他的族人报仇雪恨。

　　“辜苏啊辜苏，你真是太傻了！”他在心里苦笑了一声。

　　“你告诉我这些，就不怕我会反悔？”辜苏问江开。

　　不知道这人究竟有何目的，辜苏觉得他实在让人看不透。

　　江开道：“辜少爷不必多虑，江某并无恶意。我知道李大人对于辜少爷一直有所隐瞒，不过辜少爷勿需生气，李大人自有他的苦衷。我告诉辜少爷这些，是因为我觉得辜少爷有权利知道事情的真相。更何况事已至此，除了跟我们继续合作下去，难道辜少爷还有别的选择吗？”

　　的确，别无他法。辜苏深知自己现在的处境，我为鱼肉，人为刀俎。

　　“辜少爷放心，我们绝不会伤害你和你的族人，我们只是生意人，拿到财宝后定会还蠡岛安宁。”江开又说道。

　　辜苏点头，“我相信你。只是，有一事尚未想通，还请江先生开解。”

　　“辜少爷请说。”江开道。

　　于是辜苏就表达了自己的疑惑，“李大人跟江先生的义父似乎关系并不那么友好，怎么如今两人却要摈弃前嫌，一同合作……”

　　江开笑道：“辜少爷，我方才已经说过了，我们都是生意人，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赚钱，在生意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我明白了。”辜苏又是苦笑。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那……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江开道。

　　“哎！”辜苏急忙叫住他。

　　江开回头看向他。

　　辜苏好奇道：“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有吗？”江开挑眉。

　　随后，笑着离去。

　　辜苏站在原地看着那人远去的背影，心中似乎弄懂了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