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洋遗事》沈画檐

22、监狱

　　“会吗？”阿宝歪着头，有点疑惑地看着辜苏。
　　不到一会儿，李善铭便派人来请辜苏和乌雅过去会客，乌雅惊喜地看着辜苏:“苏哥哥，你怎么知道……”
　　辜苏知道乌雅想问什么，他并不是什么预言者，这件事很正常啊，岛上来了客人，李善铭作为东道主肯定要盛情款待，乌雅是他最疼爱的孙女，自然也要盛装出席，至于辜苏，他目前也是蠡岛上的另一个客人，也有足够的出席理由。
　　辜苏带着乌雅去了李善铭为他的客人准备的晚宴，他们进去的时候，李善铭正在同他的客人相谈甚欢，辜苏一见到那个客人立即呆住了，因为那个客人不是别人，他竟然是
　　——皮克。
　　一个月前，辜苏正是乘坐着皮克的船来到了蠡岛，一个月后，皮克又来到了蠡岛，难道他这次来只是为了看看他的老朋友李善铭吗？
　　皮克一见到辜苏，立即伸出手来跟他握手，并哇啦啦地说了一大堆话，当然，他说的是辜苏听不懂的西班牙语。
　　正当辜苏一头雾水之时，李善铭走过来帮他翻译了一下:“辜少爷，皮克船长说他很开心再次见到你，他问你在岛上生活是否还习惯？”
　　辜苏急忙说道:“我也很开心再次见到皮克船长，谢谢他的关心，我在蠡岛上生活得很好。”
　　李善铭迅速向皮克船长翻译了辜苏的话，然后他们一起入座，李善铭还跟皮克介绍了他的小孙女——乌雅。
　　辜苏看到皮克，不由地想到了陈济周，怎么不见他呢？按理说，他应该跟着皮克一起来蠡岛了才对啊。于是他就忍不住向皮克打听起了陈济周，结果皮克告诉他陈济周不久前在印尼病逝了，辜苏惊得目瞪口呆，怎么会呢？陈济周怎么就突然病死了呢？一个多月前他们才刚刚分别，那个时候他看上去很健康啊。辜苏不愿相信这个噩耗，但他又没办法向别人求证，皮克只说陈济周是得了暴病而亡的，尸体火化后，骨灰由一位福建商人带回福建安葬。辜苏想起自己在皮克的船上待的那段日子里，陈济周非常照顾他，给了他很多帮助，同为福建人，同是异乡人，所以才多了一份惺惺相惜，没想到上次一分别，竟然就成了永诀，真是让人感到遗憾与惋惜。
　　“苏哥哥，你也不要太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乌雅安慰辜苏。
　　辜苏叹了口气，说道:“愿陈先生安息吧，他的恩情，我只有来世再报答了。”
　　乌雅递给辜苏一方手帕，辜苏这才注意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流眼泪了，他有些感激地接过乌雅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忍住了心中的悲伤。
　　在桌边坐了许久，辜苏的心情才逐渐平复了下来，人生一世，如白驹过隙，就短短的几十年春秋，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许就去另外一个世界了，没有人知道未来会怎样，也没有人知道路在哪里。辜苏想起陈济周，一半是哀悼他，一半是感念自身。他们的命运，其实并无不同，或许他也会跟陈济周一样，最后孤零零地死在南洋的孤岛上，无人问津，无人祭奠，永远都回不去遥远的故乡。
　　罢了，擦干眼泪，忘却悲伤，继续过自己的日子吧。
　　“乌雅！”辜苏偷偷地问坐在他身边的乌雅。“李大人也会说荷兰语吗？”
　　乌雅点了点头，回答道:“是啊，我也是第一次听到祖父说荷兰语呢。”
　　“李大人跟皮克船长……”辜苏继续问道。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听父亲说，他俩年轻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了，三十多年的老交情，据说祖父以前每年都会和皮克船长去欧洲度假，只是现在年纪大了去不了了才作罢。”乌雅说道。
　　“苏哥哥，赶紧吃饭吧，吃完我们去海边散步。”乌雅给辜苏夹了一筷子菜。
　　“嗯。”辜苏点点头，开始埋头吃菜。
　　李善铭和皮克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无奈他们全程都在用荷兰语交谈，辜苏竖起耳朵也听不懂人家究竟在说什么，这一刻他突然有些后悔当时没有跟海生学荷兰语，果然，还是陈济周说的对，在南洋这个地方讨生活，多学一门语言还是很有必要的。
　　“苏哥哥，你……有心事吗？怎么心不在焉的？”乌雅看着辜苏，一脸担心地问他。
　　“没有没有。”辜苏摇摇头。他不想让乌雅看出他的心思，无奈乌雅这个女孩子实在是太聪明了，什么事情几乎都能被她一眼就给看透，他想瞒也瞒不住。
　　“你吃好了吗？”乌雅没有再问别的，她大概也看出了辜苏的小心思吧。
　　“嗯，吃好了。”辜苏点头。
　　“那我们走吧。”乌雅站起来，走到李善铭和皮克跟前说了几句话，然后拉着辜苏走出了饭厅。
　　辜苏和乌雅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刚好碰到了李善铭的管家，乌雅见他神色匆匆，便好奇地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管家没有明说，只是说工厂那边有人在闹事，然后便小跑着向李善铭汇报事情去了。
　　“监狱那边？”辜苏问乌雅。“蠡岛上还有监狱吗？”
　　乌雅笑道:“苏哥哥，这个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啊。我也是第一次来蠡岛，才来了没几天，对这里完全不熟悉，你比我早来半个月，你都没有听说过岛上还有监狱吗？”
　　辜苏一想也是，乌雅怎么可能知道呢？他应该去问阿宝才对，那孩子说不定会知道呢。
　　“苏哥哥，你怎么会想着要去监狱看看呢？”乌雅对于辜苏的想法很不理解。
　　辜苏向她解释道:“乌雅，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我总觉得我应该去那个地方看一看才对。”
　　辜苏觉得乌雅心里一定有很多疑惑，她一定感觉自己很奇怪，可是他没办法跟她解释，他心里有一个命令，命令自己必须去监狱看一看，虽然他也不知道那个监狱到底在哪里，那里又是什么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