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洋遗事》沈画檐

21、客人

　　“咦？大哥，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阿宝好奇地盯着辜苏那红彤彤的脸蛋。

　　辜苏下意识地就伸出手去摸自己的脸，的确是有点儿烫。

　　乌雅取笑道:“苏哥哥，你怎么跟个女孩子似的？”

　　“有吗？”辜苏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我们快点走吧，你看，天快黑了。”乌雅仰头望了一眼头顶的天空。

　　“嗯，那我们赶快回去吧。”辜苏点了点头。

　　辜苏带着阿宝先把乌雅送了回去，然后才回到自己的住处。

　　路上，阿宝问辜苏:“大哥，您看我说的没错吧？乌雅姐姐是不是既长得漂亮而且心肠也很好啊？”

　　辜苏摸了下阿宝的小脑袋，回答道:“是啊，阿宝没有说错，乌雅小姐的确貌美如花，而且心底善良。”

　　“那……大哥你是不是也很喜欢乌雅姐姐啊？”阿宝又问道。

　　这一次，辜苏没有回复阿宝。他突然对“喜欢”这个词失去了概念，怎么能不喜欢呢？乌雅那么美好，他没有理由不去喜欢，可是，他没有资格去喜欢她。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有自己的坎坷人生路要走，而她，应该回到北京城，在那里嫁人生子，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

　　“大哥，您在想什么？”阿宝看着心事重重的辜苏。

　　“没……没想什么。今天玩了一天，一定累了吧，早点休息。”辜苏拍了下阿宝的肩膀，转身走进了自己房间。

　　接下来连续好几天，乌雅都会过来找辜苏，让他和阿宝陪自己去游玩，辜苏自然满口答应，阿宝也是满心欢喜，不过辜苏觉得阿宝之所以开心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因为梅舒。

　　那个叫梅舒的女孩是乌雅从北京带来的小丫鬟，年纪跟阿宝相仿，活泼可爱，跟阿宝玩得很好。辜苏觉得这样一来也好，阿宝跟梅舒一起玩，他反而有更多的时间和机会同乌雅相处了。

　　“乌雅，你在蠡岛会待多久？”辜苏问乌雅。

　　乌雅想了想，回答道:“我不知道，北京现在很乱，各派军阀打来打去的，东北也是一片混乱。家里本来是打算送我去英国读书的，可是现在欧洲正在打仗，战火纷飞，于是祖父便让我来蠡岛散散心。这里的风景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漂亮，说实话，我都不想离开了。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我迟早都得走的，不知道战争什么时候才能结束，等欧洲太平了，我还是要去英国读书的。”

　　辜苏听罢急忙安慰道:“别着急，乌雅，相信我，战争一定会很快结束的，你一定会如愿去英国读书的。”

　　乌雅有些感动地对辜苏说道:“苏哥哥，谢谢你。”

　　辜苏说道:“乌雅，我希望你能快快乐乐地过安稳的日子，你应该过那样美好的生活。”

　　乌雅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的未来会怎么样，苏哥哥，你知道身为满人，当贵族的身份渐渐被剥落掉之后，剩下的便只有凄凉与苦痛了。有些人一直没有办法接受这种落差，就像我的祖父和父亲，而有些人已经在新时代里慢慢学会忍受，比如我这一代人。时代会变，世事难料啊！”

　　辜苏明白乌雅话里的意思，只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这个时代之下，似乎只有接受命运才是最好的做法。

　　乌雅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哎呀，好了，我们不要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苏哥哥，我饿了，我们回去吃午饭吧。”

　　“好！”辜苏点点头，站起身来，牵着乌雅的手就往回走去。

　　吃午饭的时候，李善铭的管家走进来在李善铭的耳边小声地说了些什么，李善铭立即放下碗筷走了。

　　辜苏突然紧张了起来，难道有什么事发生了吗？他看向乌雅，没想到乌雅倒没有半分惊讶，她淡淡地笑道:“不用管祖父，我们继续吃吧，他经常这样，我早就已经习惯了。”

　　在蠡岛上的日子固然衣食无忧，但辜苏过得并不开心，尽管有乌雅在身边，能够使他暂时忘却烦恼与痛苦，但当他一个人的时候，那些烦恼与痛苦还是会重新回来，令他头晕脑胀。

　　吃完午饭，辜苏陪乌雅去海边散步，他们沿着海滩慢慢地朝前走着，乌雅突然问辜苏:“苏哥哥，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蠡岛？”

　　辜苏摇了摇头:“没有。”

　　“为什么？”乌雅不解。

　　“因为，除了这里，我无处可去。”辜苏回答道。

　　“怎么会呢？天下这么大，怎么会无处可去？”乌雅惊讶地问道。

　　辜苏苦笑道:“有些事情，是你无法理解的。”

　　“是我无法理解的？”乌雅大为疑惑。“苏哥哥，究竟有什么事情让你如此困惑？而且连我也理解不了它，不如你告诉我啊，看我能不能理解？”

　　“乌雅！”辜苏无奈地说道。“有些事情，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关于自己的身世，辜苏一向讳莫如深，尤其不愿让乌雅知道，虽然他很明白，乌雅早就已经察觉出了什么。

　　乌雅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苏哥哥，我不管你跟祖父之间有什么事情，我只希望你能快快乐乐的，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就觉得你整日闷闷不乐的，真得很让人担心。那些事情，如果你不想说，我是不会问的，但我相信你一定会处理好的。”

　　辜苏有些感动地看着乌雅:“乌雅，谢谢你。”

　　他知道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女孩是谁了，原来她就是他一直以来想要找到的那个人啊！

　　从海滩边回来，辜苏突然发现岛上热闹了许多，好像多了一些人，他好奇地问阿宝发生了什么，阿宝告诉他岛上来了一位客人，准确地说，是李善铭的老朋友。

　　“什么客人？”辜苏问阿宝。

　　“不知道。我们就看到了一艘大船和一群人。”阿宝回答。

　　辜苏把目光转向乌雅:“乌雅，你猜是谁？听说那位客人是李大人的老朋友。”

　　乌雅摇了摇头:“我不知道。祖父的事情，我从来都不过问的，祖父的朋友，我也都不认识。”

　　辜苏笑道:“没关系，我想我们待会儿就能见到那位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