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野之城》华中岚虎

10、风满楼

　　江城电视台晚间新闻用十二分钟时间报道了“潘岳转会”事件：
　　大批球迷在应天俱乐部总部大楼外聚集，有标语、有口号、群情激奋，百名警察严阵以待，肩并肩组成了人肉盾牌……记者在球迷中采访：
　　“我们当中有人不知道省长，但没人不认识潘岳大哥，我们看到潘岳大哥，就有了快乐工作、快乐生活的热情，我们的城市不能失去旗帜！”
　　“在中国足球最艰难的这12年来，是潘大让13亿的中国人总有一线希望，我们大多情况下可以保平争胜，任何对手都不能从我们这里轻取三分！”
　　“我们永远记得潘山子在球场上那些无与伦比、让球迷山呼的现象级表现！我们永远记得阿布拉莫夫曾经跪倒在潘岳脚下！”
　　阿布拉莫夫是中亚小国乌吉克的主力前锋，2006年德国世界杯预选赛主场对阵中国比赛前，出自曼联青训、17岁就在德甲出场的他扬言要让中国在高原败走麦（麦杜别）城！但是，比赛中的他七次面对潘岳被零封，乌吉克四球完败！同组对手日本派出的《朝日新闻》摄影记者铃木香织（铃木宪刚的堂姐）抓拍到一组珍贵的镜头，其中有一幅阿布拉莫夫尝试突破，潘岳果断从侧后方铲留皮球，阿布拉莫夫转过身来试图反抢时左脚绊到了右脚，扑倒之前无奈无助地看着目中无他、正准备组织反击的潘岳的镜头，辅以“跪了！”和“臣服！”的标题发回了日本国内，中国报纸进行了转载，照片让潘岳在东亚足坛名声大噪，从此奠定了“亚洲第一中卫”的王者地位！
　　“‘移动的中国长城’，‘顶级巨星质检员’、‘中国瑰宝’……欧洲赛场这样评价我们的潘岳大哥，他永远活在我们心中！应天是我们的球队，也是潘岳大哥的球队，他永远可以在应天拥有那一席王者之地！”
　　“应天应该留下潘岳大哥！他为我们的城市赢得了两座足协杯，一座超级杯，我们欠他一个联赛冠军！俱乐部有钱了，应该升级外援和主教练配置，辅佐潘岳大哥获得联赛冠军！可是，应天俱乐部竟然想逼走我们的潘岳大哥！”
　　“潘大哥只是表达了对球队管理层的失望！应天高层居然想借机赶走他……还要停训、罚款！潘岳的表现对得起他拿的每一个铜板，是俱乐部的低薪对不起他的忠诚和付出！”当年从荷甲埃因霍温返回江东应天的潘岳没有索取高薪合同，他的薪水还不如一些在国家队的年青球员和替补球员，也因为“带头大哥”如此，队友纷纷主动要求降低薪水，球队薪水支出在去年和前年是中超最低没有之一！却是中超凝聚力最强、失球最少的球队！
　　“我们宁愿要一支中超最穷但最有凝聚力的球队，也不愿要一支有钱但混乱不堪的球队！要离开也是应天高层离开！绝不是我们热爱的潘岳大哥！”
　　……
　　镜头中的球迷一个个热血沸腾，争先恐后地发表自己的看法，对球队未来的发展已经有了分歧，但对潘岳的态度惊人的一致：带头大哥不能离开！
　　“我们和潘岳的签约是按照他的要求一年一签！他的离开之前和俱乐部打过招呼，我们也进行了尽力的挽留，但球员本人的去意已决！所以，球员的去留不完全由俱乐部决定……潘岳没有停训更没有被罚，他要和球队一起打好接下来的比赛，我们要先来保级，然后努力争取足协杯卫冕！”
　　“俱乐部去年获得强势注资，董事会却没有花好这笔钱，联赛不但没有进入三甲，如今仍挣扎在保级圈……所以，赛季结束后，董事会和球队管理层将集体辞职！感谢广大球迷对应天俱乐部一直以来的支持，我们会努力改进我们的工作，让广大球迷看到更好的球队和更精彩的比赛！”
　　俱乐部的发言人是个新面孔，面对面前汹涌的球迷和众多的媒体话筒、镜头长枪短炮关注的时候，讲起话抑扬顿挫、从容不迫，明明是东方人却有着欧洲人惯有的肢体表达和丰富表情……而且，不像一般的俱乐部发言人那样用词委婉、闪烁，顾左右而言他，他在讲话中直斥董事会和管理层作为不善，甚至直接宣布董事会的去留，这是普通的俱乐部发言人断然不能也不敢的！
　　电视台的报道在端正视听，是比较客观的正能量；当天下午和第二天早上的报纸和网络则是众说纷纭：
　　“暴力出拳——‘国宝’真的支持者！”这是记叙在应天训练场外，石小星拳击“打砸但没抢的足球流氓”事件的，石小星也因此获得“铁杆PANDA迷”的光荣称号，成为在江城外地球迷的新领袖。
　　“为民请命——省长发声！”这是记叙省长亲自出省府大门，慰问到访群众并且承诺将关注这一事件，尽最大努力留住潘岳的。
　　“沉重的‘爱’——离开！”、“离别为了涅槃——大哥的爱！”、“为了竹子的茁壮，PANDA付出了真爱！”这是分析潘岳离开原因的，最后那个标题是《江城晚报》根据潘岳本人的要求介绍“国民儿媳”、“江城新女神”朱紫的，因为这个这一期报纸被广大影迷所珍藏！一年后的10月19日恰是朱紫离开北京首都机场去好莱坞拓展事业的大日子……
　　以上还算是本着“新闻公正”报道潘岳事件的！
　　“八百球迷围攻应天总部——还我大哥！”围住应天俱乐部的球迷约三百人左右，没有暴力行为，更没有和俱乐部人员或警察的冲突！
　　“送别大哥，我们要虎口夺食！——应天队员怒吼！”这是记者透过训练场铁丝网看到有应天球员和潘岳交流然后激动地大吼“为了大哥！”泪流满面……主观臆测的，不过队友们要的比记者们猜测的更多——“我们要提前保级成功！”和“我们哪怕全华班也要双杀广东昌大！”
　　“铮铮铁汉跪倒劫持小子——只因一份亲情！”因为“劫持事件”中潘岳的“疑似一跪”，多少球迷重拾亲情，更加爱自己的家人和孩子，潘岳的形象没有因为这一跪倒下，反而更加展现了人性的光辉！不少球迷就此认识了清新靓丽的潘小妹，还有她暴力膝撞加排山倒海的强大威力……
　　“又一名球迷为了大哥不走踏入班房！——我们怎能失去旗帜！”第一名是石小星，这又一名就是柯聪，似乎在号召大家前赴后继。
　　这些是看到就记下来再加上“哥的八婆猜想”，夸大或偏离真实的！
　　“为了球队不惜铤而走险！——江东应天最球迷！”柯聪因为劫持事件居然荣膺“最伟大应天球迷”，不少球迷带着鲜花和水果到医院探望他，他在医院也受到了最无微不至的照顾，还有球迷索要他的签名！
　　“豪门梦就要失去大哥！？”这是在质问俱乐部，企图引爆球迷情绪的网络帖子，内容不是分析“应天该如何去？”或者“应天怎样成为豪门？”的技术贴，而是通篇骂这个骂那个最后骂到“菜又作”的泄愤贴。
　　“不敢怒不敢批评——应天俱乐部民愤难平！”这篇内容来自于《长江早报》，他们似乎在挑起俱乐部和潘岳之间的矛盾，巴望着事态向不可预知、更加混乱的方向发展。不料不仅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老本都给搭上了，报纸被省新闻出版广电局勒令整顿，两个叛徒一个离开江城一个远走澳洲，让史云生为之大快，乘势成立东南报业集团，报纸更名《南方快报》，把触角伸入了上海滩，在推行各地《日报》本地化原则一个月后，东南报业集团攻克了大上海！并在所有一线城市和黄河以南的二、三线城市拥有了同步印刷点和分销点。

　　刚刚七点一刻，报社里已经人头攒动，有平时担心堵车早到的，更多是因为报纸辉煌的销量兴奋的一夜没睡好，早早来到报社分享幸福的！
　　“本人美女！你们都欠我的！”
　　梁春来搬了一个装着几本书和一些文具的纸箱放在了他侧对面的办公桌上，将原来的两盆花草搬走，然后把这样一张打印了两行字的粉色A4纸贴在隔断的条纹玻璃上，之后就歪着头摸着下巴在那里上下左右地审视打量……
　　很快地，那两行字和小梁的故作姿态都吸引到了大家的注意！
　　“哇塞！这新来的是谁呀！？好大的口气！”
　　“这自信大大的！能美到什么程度？本人好期待！”
　　“狂妄呀！这和我的才华有的一拼！”
　　……
　　男男女女叽叽喳喳，撇嘴跺脚的除了文镜淇以外全是小女生。
　　文静淇是做美妆栏目的，江城本地人，小眼睛、白净脸、尖下颌，中等身材，皮鞋、白衬衫、长西裤，四代单传的他却偏偏热爱上了化妆、美颜的东东，而且执着地把美妆当成事业来做，他的偶像是张国荣，听个戏、甩个水袖、抚个兰花指是他经常的做派。今年过年的时候，爷爷看到他钱包夹层里有一张美女的照片，高兴地包了一个万事如意的大红包（一万元钱），让他把人家带来，他说人家是大明星来不了，再追问他说是POY（宝儿），泰国变性人。爷爷当时就昏了过去，他也被老爸大棍子赶出了家门，在报社里住满了一个正月。
　　“是张静美那个小妮子来了！怎么？长江不行了，来我们这里蹭碗饭吃？”
　　“这是她的名言！自大狂！她认为周围的人每天看到、沾她这个大美女的光，所以都是欠了她的！”
　　“张静美曾经留学法国，获得过文学和理学双学位！是个软开高手！但是我认为她还是言过其实，她的自大远远超过了她的才华！”
　　“她做文娱栏目，喜欢上影评……还会上一些软件的文章，大多数读者根本看不懂，曹操也管不了她！”
　　“小镜子，你完蛋了！你只好叫你原来的小蚊子或者肚脐眼了，张静美绰号小镜子，她不会让你的！”
　　……
　　有些工作经验的人们一边嘀咕张静美的过往，一边表达着显著的不满！
　　“我让他！我已经很久不照小镜子了，我更喜欢大镜子或者看着大家的目光就知道我有多美了！”不知什么时候，张静美出现在了大家面前，散落的齐眉的刘海，栗色的头发额前分开来，大部分飘过几颗微钻镶嵌的左耳际，波浪地披在莹白如玉的背上，有一束头发遮过右肩，慵懒地垂在高起的D杯（文镜淇的目视一向很准确）的胸前。颀长丰润的脖颈上，挂着一串精致的小贝壳项链，月白色露肩及肘短衫漫过纤细的腰间，束在一条仅及膝上的短裙里。咖啡色的裙包裹着她浑圆丰满的臀部，然后是两条炫目的丝袜大长腿，脚上是露出脚背的小牛皮鞋。她左臂挽着一件紫色的上衣，衣服盖住了小臂上的和田玉手镯，左手腕戴着一只雅致的运动手环；右手里握着一只精致的小皮包，手腕上是一条黄水晶的手链和一条红玛瑙的手串……浑身上下散发着迷人的气息和淡雅的清香！
　　张静美在原地转了一个曼妙飘逸的圈，然后轻挑着嘴角，忽闪着乌黑的眼睛微笑着看着大家。她有着精致的五官，凸凹的曲线，高雅的气质，得体的打扮……这些是她的骄傲，让周围的男人痴迷、女人嫉妒的资本！
　　面前的几个男青年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傻傻地看着她。
　　“168，89-63-92！误差值不会大于2,……真的会流鼻血耶！”文镜淇非常精确地报出了张静美的身高和三围数据，这让她很是惊讶，禁不住多打量了这个小镜子两眼！然后，文镜淇得意之下扭头，就看到他的小伙伴们眼睛里闪着绿光，鼻孔缓缓流血占领了上唇或是嘴角……不禁惊呼出声！
　　“你们已经欠我了！”张静美显然习惯了这样的场景，得意地指点着那几个失态的男士笑说，于是几个家伙继续茫然不顾地、七荤八素地迷失了。
　　“张学妹，为什么要到我们晚报来？不是长江不要你了是你甩了长江吧！？”崔玉杰是张静美早三届的校友，获得过长江新闻奖最佳女记者提名，以言辞犀利追根究底的顽强风格响誉长三角报界。在孟青波离开的这一年中，史云生把风头正劲的她从财经部调到体育部，她平时喜欢打羽毛球，水平在业余中也算得高手，但是做体育版的工作她只能说马马虎虎勉强及格。
　　“崔姐，好久不见！”张静美又在微笑，看来她今天准备彻底收编新闻部的这几个菜鸟了！崔玉杰狠狠地瞪了两眼他们中的小白和小蔡（小白菜组合）——两个小屁孩跟着她在国内体育新闻组三个月了，还是上不了场面，太不给力了！也许除了不太热衷足球，这带不起来新人也是使史老大没有选择从财经部过来的她而是选择了袁杨做主编的原因之一吧！崔玉杰心想。
　　“是你们的福星袁杨主编让我来的，听说他马上就要成为袁主笔了！为潘岳写自传，潘山子还把亲妹子交给他说是学习荷兰语，真是羡慕袁主编的好福气！”张静美昂着头眨着眼睛，言语中对未来的上司袁杨并没有几分恭敬，第一次提到袁杨就给了他扣了一个“圆珠笔”的雅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