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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秋千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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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绎又把目光落回书上,她的性格虽然跳脱,但是也很明白不会在他看书的时候来打扰,等会儿她看腻了自己就会走。
过了许久她还是未曾做声,萧绎有些讶异地看她,见她只一味盯着画,他不由得有些好奇地问:“怎么?可看出什么来了?”
“哦,”她回过神来,“昭佩从来没见过域外人,所以一时看入迷了。看这人的五官,真是奇形怪状,与中原人迥异,让人怀疑是不是真有其人,但是再看其人神态容止,如此逼真,又叫人难以怀疑,若不是画者亲眼所见,又怎能画得如此传神呢。”
“不过,也真得是王爷哥哥画才行,如果是我画的话,一定画成妖怪了。”她总是很喜欢唤他哥哥,虽然这令人听起来有些异样。她家中还有两名兄长和一名姐姐,而在这王府里,唯一能让她用此尊称的也只有王爷了,她这么唤,大约是源于长久的习惯和为了几分慰藉吧。
“既然知道,还不好好学?”萧绎含笑看她。
昭佩亦通诗书琴画,而且在诗词上颇有天分,但是她生性活泼,总是静不下心来,因此绘画上总是长进极慢,即便一时好奇拿起笔来,也很快会丢下。
昭佩抿着唇不好意思地笑,明眸瞬了一瞬,看着画轻声说:“如果我也能画得这么像就好了,我就画一张我自己,让人送回家里去,这样娘亲应该就不会太想念我了吧。”
徐府和湘东王府相隔极远,中间隔着个西州,徐妃若要回家省亲并得一番大周折,而且路途遥远危险,因此也就两府之间也就省去了这一环节。
她神态平静地这样诉说,却更令人品到了其间的几分萧索。
萧绎无言地抬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脸庞,她似乎并没有感受到他此刻的怜惜,侧过头嫣然一笑说:“王爷哥哥,今天我的风筝掉啦,是朝我家方向飞去的,你说它会不会吹回我家去?”
他看着她无邪的笑颜,说道:“嗯,今天的风这么大,风筝又轻,说不定过几天就能到青州,比千里马还快。”其实他一直呆在藏书阁里,根本没注意外面风有多大,而且那么遥远的距离,风筝一定早就掉下来了。
“那我再多放几个风筝,让它们都飞回家里去,”说完,她便施礼告退,离去时她的脚步轻盈,裙裾翩然。
过了几天,昭佩正躺在贵妃榻上看一本诗词,见雪香笑吟吟地走过来,手中拿着一卷画卷。
“发生什么事了?你这样高兴?”昭佩问道。
“王爷刚命人送来了一幅画。”
“咦,王爷是把前几天的域外人送给我吗?”昭佩起身兴致勃勃地取过画卷,放在书案前展开观看。
卷轴徐徐舒展,画中内容随之缓缓呈现于眼前,迂回的九曲回廊,熟悉的粹露阁后苑,苑内桃李烂漫,淡粉色的花瓣于风中纷纷扬扬,景致怡人,她坐在树下的红木秋千上,正荡向半空中,仰首迎风,衣袂翻飞。
昭佩先是有些惊讶,看着画,目光越来越宁和,她抬手轻轻地抚过画上的浅粉花瓣,久久不语。
“王爷心中果然是有正妃的,若不是心有所想,又怎能画得如此生动?”雪香在一旁笑着说道。其他侍女们立即附和称是。
昭佩这才知道,雪香为什么那么高兴了。
“什么时候画的呢?我都不知道,”昭佩轻声问,她垂眸看着画,轻轻地抿去唇角溢出的一缕笑意。
夜里,萧绎在粹露苑中过夜。如往常一样,在侍女为他们解去繁复的衣袍后,他与妃子一同躺在床榻上,隔着默契的礼貌的距离,谁都没有触碰到彼此。
“睡吧,”萧绎淡淡地说,吹熄了床头的烛火。
黑夜不可商量地浸满了整个房间,还好有窗外透进的月光柔和了这夜色,在朦胧的晦暗中,昭佩多了几分火光下所没有的勇气,她下定了决心。于是,她先轻轻侧过头,借着月光端详着他的侧脸。
然后,她又轻轻侧过身子,衣服与锦被摩擦的声音使得这个小小的动作听起来有些兴师动众,这令她有些懊恼。
还好萧绎并没有在意,她抬起一只手缓缓地伸向他的脸庞,这个看似简单的动作,其实是她反复思量,鼓足勇气才做出来的。
因此,当萧绎有些警觉地睁开眼睛时,她吓了一跳,立即顿住了,手悬停在他眉眼上方。
萧绎什么也没说,也没有动,安静地又阖上了眼睛。
昭佩又等了片刻,见他仍是不动声色的样子。于是,她的手终于落下,指腹轻轻滑过他的额头、眉毛、鼻子。
他的唇角现出一缕笑意,但是很快就抿去了,怕被人发现似的。
昭佩很想抚摸他眼睛上纤密柔软的睫毛,但最终还是因为羞怯,她的手绕过了他的眼睛和唇,很快就收了回来。
他侧过头看她,于是她把半张脸埋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清凌的眸子,眸中衔着几分俏皮的忐忑。
“怎么不睡?”
“王爷是什么时候画的那幅画?”她答非所问,衣料与锦被窸窣摩擦,她朝他挪近了一些。
“两天前。”
“为什么我不知道?”她一手撑着抬起身子,垂眸轻而易举地望住了他的眼睛,满头青丝如瀑垂曳。
萧绎凝视着她的眼睛,道:“当时听说你在后苑赏花,我便吩咐下人们不必惊动你。你不喜欢那幅画?”
她摇摇头,乌缎般的长发随之拂动,发丝柔柔地掠过萧绎的脖颈,触感微凉。月光映衬下,她的面容皎洁,眸光幽濛,缥缈的妩媚。
“你上回不是说不是想要一幅画吗?如果觉得可以,下回便把这画和家书一起寄回去罢。”
昭佩瞬了瞬眸,眼睛更加莹润了几分。她俯下身在她脸上蜻蜓点水地亲了一下,动作有些仓促,似乎怕被他推开。
她还没从这个大胆到惊心动魄的举动中回过神来,萧绎已经抬手揽住她的肩,将她放回床上,然后翻身起来温柔而迅速地低头吻她。
昭佩怔住,不知应该作何反应。萧绎放开她,半坐起身低眸看着她,问道:“什么时辰了?”
昭佩不明白他这个问题的用意,困惑地眨眨眼:“不知道呀。”
“没什么,”他温和地说,俯身再次吻她。她感受到他肌肤正逐渐升温,炙热得发烫,她无可奈何地承受着他细密的吻和灼热的温度,仿佛要被融化,但她无能为力。她知道,这是她此生做过的最错的事。
舞吧,两名男孩相对而坐,丹尼尔吞了一口伏特加,如同吞下一团烈焰顺着喉咙滑下。
“嘿,你和米拉怎么样了?”丹尼尔施施然地笑着看着维克多。
“什么怎么样?”维克多漫不经心地低头把玩着自己手中的杯子。
“我可知道了,那天晚上你去了米拉的公寓。”
“你怎么知道的?”
“听人说的呗,你们什么时候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别胡说,”维克多挥挥手打断他。偏偏这时一个刚跳完舞的朋友跑过来,拍了一下维克多的肩说道:“嘿,你们两个来跳舞啊,维克多,米拉去哪了?”
“我怎么知道她去哪了?”
“她不是你女朋友吗?”
维克多正要反驳,但男生早就又跑回到舞池里。
维克多回过头,见丹尼尔正一脸邪邪地笑着看他。
“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哦,我懂我懂。”丹尼尔一脸了然的神情。
维克多无奈地叹了口气,道:“难道我跑到她公寓里就一定要干那种事吗?”
“话不是这样说……”
“说起来那天晚上还不是因为你。”
“关我什么事。”
“我那天晚上本来是想把米拉带回我们公寓的,开门的时候正好看到……”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丹尼尔急忙打断他。
两个人都显得有些不自在。
沉默了片刻,维克多忽然问道:“你觉不觉得,她和莉卡有些像?”
丹尼尔怔了一下,说:“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没等维克多回答,他又肯定地摇头说道:“不,我从没有这样觉得。最多性格上有点相似,她们都不是很爱说话。”
这和维克多的看法正相反,他觉得这两个女孩的眉眼相似,气质上给人的感觉倒是迥异。
“我出去透透气,”丹尼尔终于受不了无聊地坐在原地,又没有兴致滑进舞池,于是他把酒杯随手往桌上一扔,便起身出去。
维克多轻轻点点头。
丹尼尔走到门外,街上也闪烁着晦暗迷离的霓虹灯光,人来人往,既有外国人也有中国人,或许这就是为什么很多外国人喜欢来这里的原因吧,因为不同的人种都在夜晚聚集在这里,看着这些风格各异的脸庞,也就渐渐淡忘了自己是格格不入的外国人,无论是西方还是东方的脸在这里都融入得自然而然,以此来消解几分身处异国的寂寞。
站了一会儿,不经意地,他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起初还以为看错了,他的视力很好,稍微一辨认就知道真的是她。他本来想喊她,但是距离较远,人声嘈杂,而且她的脚步有些慌忙。
“艾莉娜?”丹尼尔又担心又有些疑惑,连忙穿过人群跟在她后面。舞厅的氛围热闹肆意,与学校里宁和的生活迥然不同,以千缪的性格,来这里一次两次还挺新鲜,但绝不是真的喜欢,所以丹尼尔才没有再带她来。而且这种地方毕竟嘈杂,又是夜里,不知道她是和朋友来的还是独自前来,如果只有她一个人真有些不妥。
千缪对舞厅俱乐部的兴趣确实不大,她是为了画漫画而来的。她的爱好是画漫画,并且对此颇有些执着。上次丹尼尔带她来过舞厅之后,她觉得很新鲜,便想出了一个舞厅里的情景,为了能够更好地描绘出这个情景,她决定来这里找找感觉。她小时候习惯了独来独往,不管和家里说要去哪里,母亲都会露出类似不满的神情,似乎她只要一出门就会招惹事情,最好永远都不要踏出家门最好。于是大多数时候独自外出时,她都不喜欢告诉别人自己去哪了。长大后情况好转了些,出门她也会和舍友结伴。
不过来舞厅的话就不好拉上她们了,她也没有告诉丹尼尔,因为她知道自己不会跳舞,拉上丹尼尔也不过是让他无聊,而且上次的事丹尼尔不知道其中缘由,千缪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如果他执意拉着她跳舞那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