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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污浊 ...

  •   她看了眼外面的雨幕,深冬的雨凄寒无比,但她无论如何也不想再进房子里面,她戴上羽绒服的帽子放逐一般地冲进雨里,那是一场羊入虎口后的侥幸逃生。
      寒风冷雨像刀子似的击打在她的脸上,千缪拼命地踩着脚踏车,帽子早被风吹落,雨水渗进发丝,落到她的脖子里,冻得她咬紧牙关,她不能埋怨,不能咒骂,因为这都是她咎由自取。丹尼尔,丹尼尔,你这个混蛋,以爱的名义来玩弄他人,你以为除了你之外的所有人都没有心,你抛下了这么一个难解的谜题,但是,但是我绝不会甘心做傀儡,终有一天我也会变得有血有肉,哪怕在这个过程中她会堕落沦陷、肮脏污浊。
      夜太深,她无处可去,只能拼命地骑车,雨夜模糊昏黄的路灯光下,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路口,无可选择地拐了进去,在公寓楼路口她停了下来,踌躇一瞬,但是刺骨的凄风冷雨极力催促她进去躲避。她无可奈何地走进电梯,抖着手按下那个曾经熟记于心以至于未能忘却的数字。
      她轻车熟路地走到房间门前,从黑黝黝的门缝里可以看出里面没有光,也许人已经睡了,也许人还没回来,她抱着膝筋疲力尽地靠门坐在地上,将自己蜷缩起来取暖,她并不希望任何人发现她,她只是想找个躲雨的地方,她的身上已经湿透,寒冷仍旧折磨着神经,她反复告诉自己,等到明早就好,明早就好。
      不知过了多久,走廊里的声控灯响起,一个脚步声由远及近,是一种自然而然从容不迫的姿态。白色运动鞋在她面前顿了顿,然后绕过她走到门前,门锁咔哒响了一声,他推开门走进去。
      千缪垂着眸,一动不动地看着运动鞋从眼角余光中消失。
      维克多进屋后径直在浴室里放好热水,出来时见千缪并没有跟进来,还是蜷坐在门外。
      他看了片刻,走到女孩面前蹲下身,无言地凝望着她,无形的悲伤的情绪在空气中弥漫。他忍不住伸出手,以一种极为遗憾而温柔的分寸抚摸她狼狈的脸颊,湿透的头发贴在他手背上凉得刺骨,他叹了一口气,低声呼唤:“Alina。”
      千缪像石塑一般没有回应,他的双手拥住她的肩膀和膝弯将她抱了起来,一路走进浴室。
      维克多将她放下来,一只手轻轻伸进她湿透的头发按住她的头,俯下身,温柔地将额贴在她凉凉的额头上,仿佛这样做就能在这个空壳般的千缪身体里注入生命力,他以一种温和而又包容的语气说:“好孩子,先洗个热水澡,好吗?”说完他便把干净衣服放下,带上门出去。
      千缪从浴室走出来身上穿着他的衣服和牛仔裤,蜷坐在沙发一角汲取温暖,维克多抱了一床被子将她裹好,见她眼睛盯着对面房间的门,他用自然的语气说:“丹尼尔搬出去了。”
      千缪闻言没什么反应,但应该是松了口气的,她把半张脸埋进被子里,仅露出一双眼睛看着不知名的角落。维克多拿来毛巾帮她擦拭湿漉漉的长发,然后用吹风机耐心而细致地吹干。在吹头发的过程中千缪坐着就睡着了,维克多吹干最后一缕头发,看着女孩沉睡的容颜想了一想,把她抱进了自己房间,然后他退出来在之前丹尼尔住的房间床上躺下,黑暗中他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殊无睡意。

      醒来的时候千缪脑仁隐胀的郁痛,嗓子也是涩涩的发疼,应该是着凉了。她睁开眼睛,发现身上盖着两床被子,身下是宽大柔软的床褥,这才惊觉自己不是睡在沙发上而是躺在床上。她挣扎着坐起来回想昨天发生的一切,令人心惊胆战的抚触,冰凉刺骨的雨水,晦暗的回廊,男人沉默而疼惜的眼神,他抱起她的动作,吹在头发上熨帖的热风……
      千缪一只手撑着额头,脑袋里阵阵隐痛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维克多?”清凉无垢的声音在房门外响起,伴随着几下不轻不重的扣门声。
      千缪的脊背绷紧了一瞬,这得天独厚的清澈嗓音她熟悉不过,曾经多少次在她耳边温声低语,每每令人如沐春风。
      她还没准备好,门已经推开,金色的头发如阳光般刺痛了她的眼睛。她微微眯了眯眼,索性沉下心,目光直直迎过去,眼神略带讥诮,她就像是站在灰尘缭绕的屋子里的人,一动不动,静静地等着看尘埃落定时会是怎样的光景。
      丹尼尔的手还放在门把上,看到她的瞬间整个人怔住了,眼神有刹那的恍惚。
      她坐在床上,脸色苍白,满头乌浓长发凌乱地披散着,身着男式睡衣,那衣服对她来说实在太大了,领口松垮垮地斜下来露出半个单薄莹润的肩头。
      这景象使得丹尼尔心头一紧,他的唇抿成一条直线,脸色冰冷,墨蓝色的眼眸中似有狂涛骇浪在涌动,垂下的手攥紧成拳。
      这一幕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她坐在一个男人的床上看着另一个男人,这让她感到有些滑稽可笑。
      维克多提着两袋早餐回来,刚看到房间门口站着个人,那人就冲过来一拳将他挥倒在地上,早餐散了一地。血腥味在口齿间溢散,维克多定了下神,坐在地上慢腾腾地拭了拭嘴角,平静地抬头看向丹尼尔。
      丹尼尔眼中翻腾着无尽的怒火,但维克多的脸色一如既往地冷静淡漠,既不反击,也不出言解释,他的嘴角已经红肿出血,但是他的眼神沉着笃定得仿佛坐拥一切的王者,虽是一站一坐,丹尼尔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却丝毫不觉得自己占据了优势。
      他被维克多的眼神再次激怒了,上前一步揪住维克多的衣领拳头再次挥起。
      “住手,”轻软飘忽的声音像羽毛一样黏附在他的耳边,丹尼尔脊背一僵。
      “丹尼尔,你疯了?”千缪有些虚弱地倚在门框边站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唯独眼神冰冰凉凉,平缓柔和的语调里恰到好处的抑扬顿挫发挥出了淋漓尽致的嘲讽,比任何咒骂都更轻蔑。原来她还有这样的天赋。
      丹尼尔眼神疼痛地看着她。
      “你可知道,”她的声音依然是温软安宁的韵律,但谁都说不准柔软的棉花里是不是藏着毒针,“我并不是丹琳。你抱着死人过日子我没意见,但我绝不会受你摆布。”
      丹尼尔深吸一口气,往后倒退两步,眼中有战栗的痛楚,近乎带了恨意,下一秒,他转身愤然夺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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