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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顽童不知师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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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絮不晓得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担心卢秋纶赌气走失?卢秋纶已经十五,她却一如七年前,只要看不见卢秋纶就会担惊受怕。
今天也是如此。
不知不觉走出凝香阁很远,嘈杂声渐弱。闭目凝神,耳边却是细微的花瓣飞舞声。
“纶儿!”
覃絮清楚卢秋纶的实力,能让她受伤的人实力绝对不低。漫天花瓣中卢秋纶一人单膝跪地,以剑撑着身子,独臂人立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
确认卢秋纶伤势不重,覃絮怒视独臂人,手搭在剑柄上,咬牙切齿问道:“是你伤了纶儿?”
“不是的,阿絮,他只是、只是……”
剑已出鞘,只消分毫便要刺向独臂人,卢秋纶见状,连忙举剑拦住她,“我只是在和他比试,然后、我输了……”
“比试的话哪有让人受伤的道理!”覃絮在她嘴角一抹,指尖便染了红,“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
“但是……不行!阿絮不能对他做过分的事!”
卢秋纶边说边向后退,最后停在独臂人身前,脸上是覃絮从未见过的神情。覃絮心头一疼,问:“难道你喜欢他?”
“是,我喜欢他。”
没有一丝犹豫,肯定的话语如绵里藏针,一点点将她的心刺得千疮百孔。明知遇火便会灰飞烟灭,飞蛾却仍朝着火光飞去,覃絮觉得自己便是飞蛾。
卢秋纶终究没有走上和自己相同的道路。
覃絮收拾好表情,将剑收回鞘中,背过身道:“你若心甘情愿,那便这样吧。回去之后好好调养一下,几日后武林大会便要开始了,你是这届清天宗的代表,我希望你能尽全力。”
渐行渐远的背影最后消失在视线中,卢秋纶愣愣地望着凝香阁的方向,不知该作何反应。独臂人走过来,为她收了剑别在腰间。
“她对你真好,我都有些吃醋了。”
“我该回去了,”卢秋纶低头道,“我欠了她太多。下次再见吧。”
走时却被独臂人叫住,卢秋纶回头,便看见一双满是笑意的桃花眼:“下次的话,正式介绍给我吧。”
卢秋纶张嘴想要拒绝,又听到独臂人笑道:“你若拒绝,日后我可不接济你。”
“那你也别想认识她!”
这样说归说,卢秋纶还是有些烦恼的。不知道这样做,会不会让阿絮生气?
刚刚不是已经生气了么……卢秋纶瞥一眼独臂人,心中忐忑不安。
“真是傻透了……”
回了房间便瘫在床上,覃絮脑子空空,不知道该想些什么。剑被她丢在一旁,上面残留着卢秋纶温热的体温。
指尖摩挲着被卢秋纶碰触过的地方,覃絮忽然跳起来,跳着下了楼,剑身逐渐凉下来。
“瑶娘!今儿有我要做的事吗?”
站在厨房门前,覃絮探头向里面,背着手笑嘻嘻。瑶娘正忙得不可开交,刚将炒蛋盛出来又到另一锅里下了青菜,一旁的炉子上还煲着汤。见覃絮过来,她腾出一只手丢过去一块猪肉:“小絮儿来得真及时,快切丁,下一个就炒了。”
覃絮嘴角微抽,她就是来问一嘴的,没成想还真有活儿给她。挑眉盯着手里足有十斤的肉,她舔舔嘴角,心底冷哼一声。
人她杀不了,肉她还不能剁么。剁死你!
手起刀落,砧板上叮叮当当脆响一片,瑶娘忽然觉得不对赶紧回头,可也来不及挽救那十斤的肉了。
“叫你切丁不是剁成肉末!”
覃絮耳朵顿时聋了一只,另一只还能听见声音,却只听咔嚓一声,瑶娘手里的铲子又断成两截。
“第二百八十七个……”
“没事别数铲子!”瑶娘忿忿从口袋里又掏出一只新铲子,顺便喊来沈婉儿,“你赶紧把她带出去,外面还十桌客人等着吃饭呢,这活祖宗过来就是帮倒忙的!”
沈婉儿哭笑不得,一边示意覃絮一边安抚瑶娘道:“别气别气,大不了咱们做成别的,若是气坏了,外面的人也不用吃了。絮儿你去把鸡杀了吧,小心别被血溅到。”
“哦……”
话音刚落,鸡脖子就被她拧断了,再看一眼覃絮,满脸鸡血。
沈婉儿觉得,瑶娘说的十分也有道理,二话不说把覃絮撵出去了。沈英杰本是来看一下情况,他倒不担心瑶娘会耽搁,但冥冥之中总觉得有什么不太好的事要发生,结果一来就看到脏兮兮的覃絮。
沈英杰:“……”
他记得几年前覃絮虽然功夫不精但做事还算认真,怎么这些年她名声上来了,反而生活上乱七八糟?
一见沈英杰,覃絮龇牙一笑,问:“师父师父,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沈英杰后退一步,道:“没有,你去休息吧,剩下的事交给为师便好。”
可别让她在他身边,不龇牙还好,这一龇牙,血全进嘴里了,像是刚吃完小孩一样。
怪吓人的。
“瑶娘,差不多就上吧。”
“哎!”
厨房中烟雾缭绕,瑶娘手中铲子翻来覆去,沈婉儿一改往日的温文,撸起袖子与瑶娘协作,沈英杰则忙着核对来宾的名单,偶尔抽空来看一眼后勤,只有覃絮在一旁无所事事。
眼下居然连能分配给她做的小事也没了,她现在还能做些什么?
覃絮不知道。
原来没有中心的生活如此寂寥。
也不知卢秋纶伤势如何了,还是不要让瑶娘知道的好。忽然又忆起那独臂人,覃絮垂下眉眼,默默擦干净脸上的血渍。
纶儿现在根本不需要她担心了,那人虽伤了纶儿,却好像待她极好,许是故人与她试炼。不过,若他当真让纶儿受伤,她一定不会放过她。
回房挑了热水来沐浴,覃絮埋首水下,直至无法呼吸才露头。换上清天宗内门弟子的礼衣,她才觉得自己稍稍活了过来。
今晚可是庆祝大会,也是宾客到来的截止期限,不能给宗门丢人,必须打起精神。抱着这样的念头,覃絮打开小匣子,从最底部取出一支银叶流苏簪,犹豫着插到发髻上。
听说师父说,这是娘亲的遗物,娘亲生前最喜欢这根簪子,因为是爹爹送的,。想必爹爹与娘亲鹣鲽情深,所以才会亲手打造给娘亲,且那副画像里也有画。
不知自己戴上,会不会有娘亲当年半分风采?
平日里外门弟子舞剑的地方搭好桌椅,一眼望去座无虚席,覃絮暗叹一句好彩头。细一看,沈英杰和沈婉儿已经就位,卢秋纶到了场,中间空闲的座位想必就是她的了。
“诸位!”见她来了,沈英杰点点头,运起真气将声音扩至整个清天宗,四周声音渐弱。
“三日后武林大会将在我清天宗举行,诸位肯前来,是我沈某的荣幸,也是我清天宗的荣幸!今日便是为诸位准备的接风宴,我清天宗不算大富大贵,也上算富足,没什么太好的东西招待大家,但管饱管够,请诸位敞开了吃,敞开了喝!”
“好!”
石百家带头叫好,石冠玉跟着父亲鼓掌,台下欢呼声渐起。见气氛躁动起来,沈英杰举起酒盅示意,道:“沈某先干为敬!”
“哎,且慢!”
沈英杰欲一饮而尽时,被刘九刀拦下,微不可察地皱皱眉,他用眼神询问刘九刀何事。刘九刀挤了挤鼠眼,贼兮兮端起手中的碗,笑道:“今天各路英雄好汉齐聚一堂,沈掌门也说了敞开吃敞开喝,可沈掌门手中的器件……是不是小了点?那么小的杯,怎么能喝尽兴啊,大家说说是不是?”
有人在开始前便饮了不少酒,此时神志不清,刘九刀说什么便跟什么,舌头打卷也要继续,这叫沈英杰犯了难。覃絮知道沈英杰不能饮酒,如此一盅已是极限,于是心中对刘九刀的印象更为不满。
出头之事本该由清天宗大弟子的沈婉儿来做,可沈婉儿不会喝酒,覃絮也不会,但沈英杰曾说,自己爹爹千杯不倒,便想着自己也该差不多。覃絮咬咬牙,决定替沈英杰解了这个围。
一杯酒而已,大不了睡上一天一夜。
却不想被人抢先了。
“诸位,我乃清天宗最小的弟子卢秋纶。”卢秋纶忽然起身,略抱歉笑笑,“师公因病不得饮酒,而今年清天宗参与的带头人也是我,我理应作为清天宗的代表敬大家一杯。如此,我便一起,连带着师公的份,向大家先干为敬如何?”
说罢也不等底下人回答,一仰头眼睛都不眨一下,那杯中便滴酒不剩。覃絮有些傻眼,也有些生气,不晓得她一个小辈为何要出头。
更重要的是,她怎么不知道小混蛋什么时候学会喝酒了?
作者有话要说: 惹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