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徒》子车赋

15、看海还是看你

　　覃絮记得她是带卢秋纶来试炼的，这怎么突然被人招了亲？

　　“不是说好给你儿子试炼吗？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覃絮上下打量着刘九刀，试图从他的举动中看出什么倪端，但没一会儿她就决定放弃了。

　　这刘九刀贼眉鼠眼，看来看去哪都是倪端，那还有啥好看的，有这时间还不如多看看看纶儿。

　　只见刘九刀包子脸上挤出一个笑来，他挥挥手中的旗子，问：“二位看见我这上的字了吗？”

　　覃絮不明所以：“看见了，不就是擂台？”

　　刘九刀摇摇头，指着擂台俩字又说：“您再看看？”

　　覃絮又抬头望去，只见擂台俩字下面各有一个黑点，看起来像是两个字，但又不大清楚。她最讨厌男人磨磨唧唧，心中不耐又不能当众发火，于是拍拍卢秋纶的肩，用拇指示意卢秋纶。卢秋纶会意点头，一个健步飞身上去，然后黑着脸下来。

　　“阿絮，下面两个字是招亲。”

　　这下覃絮懂了。看来刘九刀是打着比武的旗号，暗地里给他那个丑儿子招亲。若是来的都是男子，那便只是比武，毕竟下面那两个字离远了看也看不出什么，若有女子上前，这比武的意义就不太单纯了。

　　刘九刀的名字，覃絮是知道一些的。

　　江湖上除了刘九刀，还有一个马三刀。普通人同时能最多耍两把刀，而马三刀则比别人多一把，这个名字便是说他刀法了得。而这刘九刀可不是这个意思，刘九刀除了能耍手里的两把外，虽然还能多耍七把，但……

　　那另外的七把是用来戳人脊梁骨的。

　　别说，这事还真是刘九刀干得出来的。覃絮念他是老前辈，不愿跟他计较，拉着卢秋纶转身就走。卢秋纶也没回头，黑着脸跟在覃絮后面。

　　刘九刀可好，还在后面拿着大旗穷追不舍：“二位女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覃絮站住脚，回头冷冷道：“抱歉，清天宗女弟子不外嫁。老前辈还是另找吧。”

　　话音刚落，身后便响起一阵嘈杂声，估摸着是刚才上台的不大乐意闹了起来，覃絮也不想管，大步流星往远处走了。

　　咎由自取，活该。

　　走出去二里地，见周围再看不见刚才的骚动，卢秋纶才扯扯覃絮的衣角。覃絮回头便看见这孩子一脸好奇，眼睛眨巴着问道：“阿絮，那规矩是谁定的呀，我怎么没听说过？”

　　覃絮心里还有点儿窝火，把手指掰的咯嘣咯嘣响，冷哼一声：“我定的。”

　　她一边儿心里夸自己机灵，一边为卢秋纶担心，这孩子虽然平时调皮得厉害，但直来直去又单纯，要是她自己遇到刚才的情况说不定就直接上手了，那样的话她定是要吃亏的。

　　摇头叹气，覃絮看看周边儿的环境，打算规划一下接下来干什么。一天的行程被刘九刀这个贼货打乱，两人直接偏离了原本的计划，覃絮一时也没了谱。

　　“骗子。”

　　覃絮看看四周，发现身边只有卢秋纶一个人，这才确定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瞬间有些懵。

　　妈耶，她这是被一个小骗子教训了？

　　卢秋纶嘟嘴俯视着她，像是要再确认一次一样，又说了一句：“阿絮是骗子。”

　　“别胡说，骗坏人那不叫骗，那叫智取。”娃娃长高了还真不好教训，覃絮看着她，觉得脖子都要断了，干脆把她脑袋按下来，在她耳边说道，“对亲近的人说谎才叫骗，因为会叫人伤心的。”

　　卢秋纶没答话，眼睛也不在她身上，盯着远处不知道什么东西看，覃絮正觉得奇怪，忽然发现她耳朵尖儿发红。再看一眼两人的姿势，确实不怪卢秋纶。

　　为了按卢秋纶的头，覃絮整个人几乎是挂在她身上，二人脑袋也贴在一块儿，就像新婚小夫妻似的。

　　要命。

　　覃絮直接跳开三丈远，隔着空气对卢秋纶喊道：“吃饭去，吃完饭去看海！”

　　卢秋纶点点头，默默跟在她后面。两人一前一后皆一言不发，看着就像路人一样。吃饭时也一句话都没有，不仅如此，连碗筷碰撞的声音也听不见，旁人看了还以为是自己聋了。

　　清天峰在小镇东侧，而大海在小镇西侧，若是去看海，今晚还要再在山下住一晚。

　　越是通向海边，人际越是稀少，覃絮左顾右盼，总觉得这人烟实在太过荒芜。四月天气正好，没有隆冬的寒，也没有炎夏的烈，连冷秋刺骨的凉也感受不到，正是海边的好时节，且渔民也已开始进行近海繁殖，万物复苏之景堪比山上百草丰茂。

　　偏偏是这么靠海的山上冬天竟也会存住雪，北方的气候不比南方。若冬天能不那么冷就好了，这样纶儿就不会冻伤，覃絮黯然想到。

　　卢秋纶已经欢快跳走到海边，看着潮起潮落惊讶得闭不上嘴。她新奇的样子惹得覃絮弯起唇角，连带着心中都愉悦起来。

　　海这种东西，她也只不过从沈婉儿和瑶娘口中听说过，今天也是她第一次看见。沈婉儿说，海浪卷起时，会将所有的烦恼一同带走，如今看来，怕是只有跟特定的人在一起才会有的效果，覃絮寻了块石头坐下，托腮望着远处玩水的卢秋纶。

　　卢秋纶对覃絮来说是特别的。

　　她本想着这一生学会足够自保的能力便好，然后在师门混吃等死，偶尔出去接个任务赚赚零花钱，若是可以的话，再找个好人家嫁了。

　　可是卢秋纶来了，在覃絮最懵懂的年纪来了。她甚至自己都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要去照顾另一个孩子，人说长姐如母，可她一下子就要为人师，甚至比姐姐的责任更为重大，就连当初想好嫁人的事也被耽搁。

　　但她不后悔，卢秋纶虽然调皮，可正直明事理又善于改正错误，是个好孩子。

　　嫁人什么的，先放放吧。

　　“阿絮阿絮！”卢秋纶光着脚丫跑过来，在沙滩上留下一个个小脚印。她袖子撸到手肘上方，手举过肩，水珠顺着藕臂流下来，手心里似乎还拿着什么。

　　等跑到覃絮面前，她伸出双手，掌心向上：“阿絮挑一个。”

　　覃絮这才看到，她双手各拿着一枚贝壳，两枚贝壳洁白无瑕，上面各打了一个洞，由金线穿起，像是可以挂在颈子上的样子。

　　“你这去哪里打的洞，金线又是哪来的？”

　　“阿絮先挑再说。”

　　卢秋纶固执地鼓起脸颊，嘴巴闭的严严实实，一副覃絮不选便誓不罢休的样子，覃絮无奈，只好拿起其中一片道：“那就这个吧。”

　　“那我给阿絮带好。”卢秋纶这才抿嘴笑起来，双手各拿着金线一端绕到覃絮颈子后面认真打起结。许是在海边久了，她的手指温度略低，碰触到覃絮的肌肤时激起一小片疙瘩。

　　覃絮有些受不住，觉得身上有些地方微微发烫，便叫道：“纶儿……”

　　“马上就好，阿絮再等一下。”

　　卢秋纶起身时，覃絮看到了她颈子下方如雪的肌肤，最终消失在交领之处。她忽然口干舌燥起来。

　　“阿絮带着真好看，衬得阿絮更白了。”

　　再普通不过的赞美在她耳中似是情话，连心跳都加快了许多，覃絮别过头，吞吐答应着。卢秋纶把另一条带在自己颈子上，道：“我身上带了匕首，可以用来钻孔，至于金线则是我幼时衣服上的，我本想着找个地方卖了赚些钱给阿絮补贴，却发现用在这里不错。”

　　“阿絮，这里真漂亮，我有些不想回山上了。”

　　她头搭在覃絮肩上，轻声重复道：“我不想回去了。”

　　覃絮压下心中的躁动，再三犹豫，最终还是将手从后面绕过搭在她的腰上。远处船只收了帆，纤夫们赤脚拉着麻绳，口中喊着整齐的口号，那船没一会便被拉至岸上。

　　“纶儿乖，等武林大会过了，师父带你走遍天下，好不好？”

　　“嗯。”

　　二人晚上便在岸边寻了人家借宿，主人家热情得很，端了不少海货上来，鱼虾蟹贝肉肥味鲜，卢秋纶的小肚皮吃得溜鼓，直吵吵着要覃絮给揉。

　　主人家看着欢喜，道：“你们姐妹关系真好。”

　　覃絮被她撒娇弄得面红耳赤，又不能说什么，只得含糊其词。

　　夜里有些凉，覃絮身子敏感，醒来先担心卢秋纶会不会冷到。伸手一摸身边竟无人，被子还是热的，她疑惑着下床出去寻摸。

　　屋外有些微人语声。覃絮遁着墙边蹲下，欲听听是什么人三更半夜蹲人墙角，但二人似乎结束了对话，她只听到卢秋纶一句：“你走吧。”

　　覃絮一愣，下意识站起身，不料正对上推门进来的卢秋纶。

　　卢秋纶显然也没料到覃絮会起来，瞳孔一瞬间紧缩，却又很快放松，刻意挡在她身前轻快问道：“阿絮怎么起来了？”

　　覃絮没有回答她，只歪头望向她身后的人。那人已经走远，黑夜中看不清外貌，只是转过墙角时回了头，似乎是在看卢秋纶。覃絮看到他的正面时，身子却僵住了。

　　她认得那双眼睛，那双媚如桃花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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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惹，来晚了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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