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裳》清熙

8、第七章

　　　接连过了数日，仙界终于屈服于乾虚镜跟通天宝鉴联袂的淫威中，被迫接受“仙界第一蠢”也能跳鸿艳舞的事实。

　　益算卜了个黄道吉日，让一众仙人推选鸿艳舞的主跳。

　　至于其他的助舞，益算大致从风、雷、雨、电、花、霖、草、露、冰、霜、雾、雪中挑选出12个上仙来跳鸿艳舞，再加上三名织裳一共十五人。

　　但是这个主跳嘛，就得好好斟酌斟酌了。

　　裳对主跳倒是不甚在意，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她这些天都在琢磨着洪炙的那句话，鸿艳舞不是跳一支舞那么简单。

　　钰倒是跟初裳说过，鸿艳舞饱含着对夙阳那片土地最虔诚最深沉的祝福，当年芳芷在舞蹈的过程中将对这片土地的惋惜、念慕、怜悯淋漓尽致地表现了出来，并以万年修为幻化出夙阳人最熟悉、最依赖的生活场景，给在极度癫狂中，在极度痛苦中的他们以慰藉，没想到却被三千万冤魂反噬，他们争相恐后地分食着芳芷的万年修为，并从中得到解脱，重新进入轮回。但夙阳那片土地，却二次遭受曾经哺育的人们的遗弃，那三千万人释放出来的咒怨没有出处，肆无忌惮地潜行在夙阳的空气里，泥巴里，水里，树里，花里。

　　澄钰说，织裳跳鸿艳舞不用负担，如何化解这些咒怨是三十三重天里那些大罗金仙们的事，她们三个只需要在跳舞的过程中运用织裳术就好了。

　　但因着益算这层关系，初裳却莫名地觉得跳好鸿艳舞是自己义不容辞的责任，并第一次对夙阳国产生了守护的使命感。

　　尽管如今的夙阳，已经是仙魔妖鬼都无力插手，却各自垂涎觊觎的地带，并在千年的迁徙中变成了没有生灵，阴森可怖，炫魔狂妖厉鬼频繁出没的废墟之境。

　　翌日，初裳瞒过澄钰，独自一人出现在夙阳境内。

　　“救命！救命！救命！”

　　临近夙阳国境边界城池芜城，一锦衣艳服，浓妆艳抹的年轻女子抱着个厉声啼哭的婴儿奔跑在荒山俊岭上，她途径之处，弥散阵阵阴煞之风，让人不寒而栗。

　　这样的场景实在诡异的很，正常人见了肯定拔腿就跑，偏偏不谙世事的初裳反而往跟前凑。

　　　　初裳伸出右臂拦下了那女子，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女子惊魂未定，浑身瑟瑟发抖，“姑娘，怎么了？”

　　　　那女子抬头定睛一看，一双水眸楚楚可怜，我见尤怜，初裳压根没察觉那眼睛里闪着精明算计的光。

　　　　“小女子乃白岭国人士，从娘家余梁国嫁到婆家白岭国，这两国之间横着个夙阳国。前几天娘家托人捎话说老父老母病重，遂带不满周岁的娃娃回娘家省亲。这不，婆家催着回去了，也怪我骨头懒，不肯绕远道，偏偏壮着胆子要过这个厉鬼妖物横行出没的夙阳国，没想到，却遇到了”

　　“遇到了什么？” 见那女子抚着胸口，惊惧不已，初裳侧身拍了拍那女子，却没料到那女子一双手臂突然跟铁臂一样将她牢牢桎梏住。

　　“遇到了什么？哈哈哈，就是自己送上门的食物啊。老娘都好久好久没吃人了。”

　　“你竟然骗我！”

　　初裳气愤地怒瞪着女子，眼前哪有什么女子，什么婴儿，直接幻化成漂浮在半空中的厉鬼。那女鬼小心翼翼护着怀里的鬼婴，丰硕的双乳不断渗着鲜血，焦急地想将□□对准嗷嗷待哺的鬼婴，可那小孩却吸了半天什么都吸不出来。

　　“哦，哦，哦，宝贝乖。等下，妈妈吃了这个人，就有奶喂你了。”

　　那女鬼张开血盆大口，卷着长长的舌头，阴森狠戾地笑着，转身朝初裳直接将扑了过来。

　　“起”，初裳口中念着“云起诀”，整个人瞬间腾空而起。云，自四面八方涌来，簇簇地环绕着她。

　　“没想到，你原来不是凡人。”

　　那女鬼停下动作，眉宇间渐渐勇气一股猩红，她笑着更邪魅了。

　　“孽障，竟然妄图为祸人间，还不乖乖束手就擒。”

　　初裳念起“云涌诀”，脚下的云聚成了一团厚厚的蘑菇，将她整个人稳稳托起。

　　其实，初裳一直被隐匿于仙界，师傅跟益算都不准她下凡，她也没胆量下凡。这次来夙阳还真是鸿艳舞给了她难以言喻的自信和勇气。

　　所以，见到这女鬼，她就学着澄钰跟益算跟她描绘过的样子，澄钰说过，神仙见了妖怪，首先要摆摆谱，再炫炫必杀技，然后才是降妖除魔。

　　初裳没必杀技可炫，只能先摆摆谱，因为澄钰说了，不摆谱会丢了咱老仙家的脸。

　　瞧见女鬼没了动作，还对着她妩媚微笑，初裳觉得，这谱还摆对了，这厉鬼显然被她的气势给镇住了。

　　初裳没想到，人女鬼之所以会笑，是因为心里有了更深的计谋。

　　“原先只想吃了你饱餐一顿，没想到竟然不是凡人，那好吧，你倒是说说，是修道之人还是除妖之人？”

　　女鬼一只芊芊玉手绞缠着耳际垂下来的头发丝，状似无意地问道。

　　“什么修道，除妖，本姑娘堂堂仙界正神，乃织裳小仙是也。”

　　“哈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今天竟然让我碰到一个天界正神，想我们母子被困在夙阳这人间炼狱近千年，今天终于要解脱了吗？”

　　女鬼突然对着天空凄厉一笑，而瞧着女鬼严重越聚越浓的狠辣，初裳全身如入冰窟。

　　“去” ，初裳念起“云动诀”，万千云朵似剑如仞向着女鬼奔去，可是却被她手中挥舞的三仗青丝一一击溃。

　　初裳急了，“去”，“云动诀”再起，翻滚的云朵更加气势汹汹地暴击，可是一碰到那刚硬锋利的三仗青丝，却又轻飘飘地败下阵来。

　　几个回合下来，初裳完败。

　　“没想到天界正神也不过如此。也好，我等了近千年，天地怜悯才让我等到你这么羸弱的神仙，等我跟孩儿吞了你的元神，重新回归轮回，就能摆脱束缚，转世投胎了。”

　　仿佛看到了解脱之时已在眼前，女鬼顿了顿又道

　　“姑娘，日后再生为人定会记得你再造之恩，你也不要怪我，要怪只能怪自己自投罗网，还技不如人。”

　　女鬼一席话吓得初裳脸都白了，“起”，她念着“云起诀”，转头就想跑。

　　“你以为跑得了吗？”女鬼那三千青丝早已化成密集麻麻的网将她层层叠叠地缠绕。

　　正当她快被女鬼一口吞掉的时候，一道金光迅速闪现，又迂回着划断了密密麻麻缠绕着的青丝。

　　“你们神仙竟然连一只女鬼都打不过，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戏谑的口吻，不羁的神态，随性的装扮，一个男子叼着根野草，翻身从从树上跳下来。扬手随意播弄三两下，就将那女鬼逼得节节败退。

　　他悠哉悠哉踱着步走到初裳身边，突然猫下身子将人上上下下“嗅”了一遍。

　　“登徒子，离我远点。”

　　“你又是何方神圣，敢坏我好事？”

　　　　几乎异口同声地，初裳跟女鬼都表达了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男子的不满。

　　尽管这个男子刚刚才救了初裳一条小命，尽管这个男子有着比神仙还丰姿俊逸，清朗出尘的气质，比神仙还飘然淡远，孤傲冷绝的气息，但却也抵不住第一次见面就行如此下流之事让人堵心。

　　“我嘛，乃俗世修仙之人，只是还够不上仙籍。你们可以叫我问澈，或者澈宝也可以。”

　　男子盯着初裳看了许久，仿佛透过她穿越时光的迷障在看着谁。

　　被这么俊逸清朗的男子盯着瞧，初裳脸上渐渐染上了一层绯色。

　　“谢谢你刚才救了我。不过，你刚刚跟小狗一样在我身上嗅什么啊？”

　　“没什么。我其实一直在树上观战，只是好生奇怪，既然你敢自报家门必然有两把刷子，没想到你三招就想走天下。”

　　尴了尬了，初裳不满瘪嘴：“什么，你一直在树上观战，那我都快死了你还不出手，有没向善之心哦。”

　　“你是神仙，我是凡人，你都不保护我了，怎能还好意思这样质问我？”

　　一句话驳得初裳哑口无言，好吧。她是神仙，要有肚量，不跟还没成仙的凡人一般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