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裳》清熙

7、第六章

　　初裳一个人在九重天的天阙阁前徘徊。

　　她的情绪有点烦躁，因为早上云霓练完功后突然一脸藐视地跟她说，她的跳舞名额可能会被刷掉。云霓特意好心地告诉她，就是因为她蠢得突破天际，天庭上下各路神仙都认为她去跳鸿艳舞会辱没天庭的尊贵和权威，并纷纷表达不满和抗议。

　　“毕竟她‘仙界第一蠢’声名远播，在仙魔鬼妖各界如雷贯耳了，让她去跳鸿艳舞，岂不是让各界笑我仙界无人？”

　　云霓惟妙惟肖地模仿着那些老古板嫌弃初裳的语气，并以大师姐的身份表达了同情和怜悯，以及发自由衷的认同。

　　云霓还说，鉴于鸿艳舞的重要性，鸿艳舞的难度是初裳再修炼个千千万万年都难以逾越的高度。所以，她咬牙切齿地说，三十三重天的那些不靠谱了很多很多年的老骨头终于靠谱了一回。

　　义愤填膺表达自己的愤慨之后，云霓还不忘眨巴着迷离的双眼状似无意地挤兑初裳说：“话说，初裳，这仙界上上下下都知道你跟益算星君情同师徒。这鸿艳舞，还是益算星君跟太白金星举荐的你。老实说，你们没走后门玩儿猫腻吧，不然就凭你的资质怎么够得上。”

　　“不过仙界上上下下都在议论啊。说是益算星君给太白金星说是通天宝鉴占了一卦，说鸿艳舞非你跳不开，无法解除夙阳国之咒。话说，这真笑掉那群老骨头大牙了，三十三重能人力士犹如过江之鲫，你初裳何德何能担得起这个唯一。”

　　“据传当年芳芷正神以一人之力力挽狂澜，你跟你家的益算大师是想大言不惭妄言你是芳芷转世吗？别辱没芳芷正神的威名了。”

　　澄钰冷眼看着云霓一个人滔滔不绝地谩骂，期间初裳几次气不过想反呛云霓，却被澄钰给拉住了。

　　澄钰说，跟这样的人犯不着，初裳其实也没有更有力的言辞来反驳，毕竟自己委实不算争气。当然鸿艳舞到处在传她也能跳的时候，她就觉得不可思议，只是眼下竟然牵扯出益算，那大抵是星君在老君面前说了自己什么好话。

　　初裳知道，这个传言出来的时候，仙界很多人在非议，但都顾忌着益算几分薄面，不敢在她面前太造次。

　　谁又曾想，会是云霓在她面前大放厥词。云霓大师姐一直都不喜欢她，表面上拿腔作势什么同门之爱，骨子里一直视资质愚钝的她如臭虫蝼蚁，只是可能这一次因为鸿艳舞表现得太过了。

　　云霓还炫耀似地跟初裳提到了鸿艳舞的创立者芳芷正神。

　　其实，很多人跟跟初裳形容过芳芷的长相。初裳最信服的，就益算星君一人。而初裳心里的芳芷，清秀飘逸，眉如远山俊黛，肤如白雪凝脂，状如出水芙蕖，周身散发着圣洁的光。

　　对于初裳而言，芳芷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存在。

　　可现在，云霓说，自己去跳鸿艳舞，是对芳芷的一种亵渎和侮辱。

　　初裳是傻，但不代表可以任人欺凌。

　　一开始，听说自己也可以去跳鸿艳舞，初裳是有点小雀跃的。

　　毕竟这上千年来，她跟澄钰朝夕相处，形影不离，感情甚笃，但跳这舞要集中关闭起来练好长一段时间，想到要澄钰分开这么长时间抓心绕肺地难过，也十分不习惯。

　　饶是如此，不自信的她其实对跳鸿艳舞这回事望而生畏过，那个讨人厌的什么真离子也说了，鸿艳舞不是谁都能跳的。

　　可现在，初裳突然燃起熊熊的斗志。

　　哼，越不让她跳，她偏偏越要跳，她要用实力证明给仙界里那些门缝里瞧她的人看，“仙界第一蠢”也有逆袭的时候！

　　所以，现在，她要去天阙殿向太白金星毛遂自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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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白金星捋着自己花白的胡须，上上下下地打量眼前气得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女娃子，她说什么都要毛遂自荐！

　　太白没太听清，也不甚在意，埋头继续炼他的仙丹：“荐什么荐，益算都说了，天机让你跳，你就好好准备去跳了，捣什么乱？”

　　“可是云霓师姐说，她说如果我去跳的话就是辱没芳芷正神。”

　　初裳很生气，她可是鼓足勇气冲进来自荐的，可太白金星当她玩儿似的，一句有什么疑问找益算问清楚就好了，就想将她直接打发了。初裳本来还想着跟他据理力争，陈述厉害，谁知道太白直接来了一句，人家说的也是事实，不用理她就好了呀。

　　被太白金星无所谓的态度和语气一激，初裳满腔火气蹭地一下窜老高。

　　“太白老头，你再这样无视我的正当诉求，我可要生气啦。”

　　益算星君跟太白金星的交情颇深，初裳闲暇时常溜出师门到太白金星处混吃混合，所以也跟着益算星称他一声太白老头。

　　可能被丫头盛气凌人的架势给搞烦了，太白金星丢下手头的炼丹活计，非常诚恳地说道：外头那些风言风语我知道，但通天宝鉴和乾虚镜同时选中的人，连玉帝也只敢让益算再重新考虑，斟酌人选，所以，这鸿艳舞，你想跳自然最好，不想跳也得跳。

　　所以，太白双手一摊，你还有什么好委屈好不甘的呢？

　　这丫头还多此一举地搞什么自荐，太白白眼一翻，语重心长地又道：鸿艳舞是仙界眼下最重大最有份量的事，跳好了对仙籍的进阶排位有很大的帮助，你在织裳门下修行了两千多年了，不管是法术法力还是根基都很差劲。益算跟我提你的时候，老朽其实也有私心考量，届时以这鸿艳舞为筹码，请求玉帝升你仙籍排位，将你调回益算身边，有他时刻督促你，想必对你日后法术精进有所帮助。

　　太白金星唠叨了一堆，才发现初裳根本没有用心在听他帮她安排的修仙坦途，当下长叹了一声，这丫头，被益算保护得太好，又被一众师叔师伯师祖放在心尖上宠着，也难怪法力修为仙术都停滞不前呀。

　　只是，像初裳这样傻头傻脑，又甜润可爱的姑娘，如果深入接触了解她的为人秉性后，又有什么理由不宠她呢？

　　呃，当然，她的为人秉性也是一以贯之地“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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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白老头，上百年不见，你老别来无恙呀。”

　　一道冷冽的声音打断了初裳的胡搅蛮缠，突兀地插进太白金星和初裳之间，太白一听这独特的声线就知道，是洪炙那毛小子来了。

　　初裳回头一看，竟然是她跟澄碧在碧倾殿前练功时遇到的那两个怪人！！！

　　“你们怎么这么招人烦，我走哪跟哪儿，不会还在妄想劝诫或者阻止我跳鸿艳舞吧。也好，正巧，本大仙现在就正式通知你们，这鸿艳舞我跳！定！了！”

　　不理会初裳的怒目而视，真离子朝太白金星礼貌地微微颔首，“太白金星，千百年来一直仰仗您想承相助，乾虚镜一门才能不断发展壮大，本门门徒铭感五内，镜主特差我前来致谢。”

　　“乾虚镜主客气了，乾虚镜一门关系到四海八荒全部生灵的兴衰荣辱，老朽自然不敢怠慢，也都是些不足挂齿的小事，份内应该的。”

　　“鸿雁绯舞再跳，夙阳封印重启，四海八荒内各派之间的博弈和拉锯将更加激烈，局势或许将发生微妙变化，形势也会变得更加复杂。此事还望太白金星能稍微重视，全面跟进。”

　　“恩，这是自然。刚刚还在跟初裳这丫头聊这事呢。乾虚镜主前些时日千里传音，告知仙界织裳人数由一变三，还有初裳也要跳？怎么人数越来越多？当年，不是就芳芷正神一个人跳？”

　　“芳芷正神魂飞魄散后，人间芳菲正主之位一直悬空，原本是独舞没错，但放眼整个仙界，谁适合并能胜任独舞呢？就只能多挑几个掌管风林雨露，寓意吉祥的上神跳群舞了，织裳尽管不济，福泽天地的本事还是有的。初裳是乾虚镜钦点，可不是我乾虚门强硬拉进来的。”

　　“我倒不是那个意思。仙界确实大不如前啊，如今魔族横行，妖类猖獗，确实应祈舞祷告天地，振我仙界声威了。

　　太白金星和真离子你来我往恭维着，似乎忘记了旁边还站着两个大活人，呃，仙。

　　洪炙对于被当成背景板这事倒没怎么上心，他一直比较在意的是，初裳好歹是吸实过芳芷正主灵气的人，怎么能羸弱无能到这地步？都两千年了，法力修为还不如那些修炼几百年的小仙，她怎么就好意思呢？

　　而且，还不仅仅是弱的问题，难道她到现在还没意识到跳鸿艳舞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吗？

　　“洪炙是吧，你用的什么眼神在看我？”

　　“就看蠢蛋的眼神喽。”

　　“你强你上神你了不起啊！”

　　“说实在的，同在天庭，我都不好意思提醒你，现在谁都有资格优哉游哉，就你不行。你是不应该赶紧卯足全力，发奋图强吗？你不会真的以为，跳鸿艳舞就是跳一支舞那么简单吧？”

　　像是为了赞同洪炙的话极其有道理，太白金星和真离子眼神齐刷刷向初裳射来，搞得初裳直接想遁地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