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0、第十九章 ...
-
阳春三月,镜湖的水泛着冷意。
坠湖后,问澈绕着镜湖四下游了一圈,似乎并没什么特别。
他闭上眼,启动时隧诀,通过镜湖水去追溯延展镜湖几千万年间时间和空间上的脉络。
哗,砰,嘶,有股很强大的力量将时隧诀轻易地挡了回来,并很快反噬问澈这个驿诀者。
水流扭成柔韧却强劲的剑,裹挟着问澈左冲右撞,腾冲向上后又急速旋转。
问澈启动四方诀,那绞缠的水剑很快崩溃,另一股蓄势而来的水剑却攀上他的脖颈。
问澈祭出沧虬剑,那剑如蛟龙一般须臾间就将一柄柄水剑击得粉碎。
稳住心神后,问澈呕出一口鲜血,在镜湖里驿诀,竟然要耗费他这么大的神力,刚刚被水剑横穿,已伤及他的肺腑。
突然,一阵剧烈的震动。
一声犹如裂帛一样的细响传来。
隐约有种在细碎时空迂回游荡的错觉,却又逼仄压抑得让人心烦。
若有若无的光,仿佛来自亘古悠远的时空,又好似来自无尽的玻璃碎片,自四方八方集聚而来,直刺得问澈睁不开眼。
一种强烈的虚无感,空洞洞的,无法填补,更无法追溯。
你是谁?为什么坠身此间?
有谁在发问,声音有点沉闷,层层叠叠围拢而来,竟判断不出声音的源头来自何方。
问澈四下里转身,除了悠然流淌的镜湖水。
空无一物。
四周寂静,突然咻地一声,不知从哪里窜出一个黑影,手持一柄锋利的漩涡流剑,直朝着问澈的命门砍杀而来。
突袭!而且招式狠辣!
仓皇不及,问澈再祭沧虬剑,却发现不知何因镜湖突然被封,沧虬剑犹如一把废铁,竟使不出灵力。
问澈只觉右手臂一阵火辣辣地疼,那刀在片刻间竟然将整条右臂齐齐砍下,带着覆灭天地的气势。
水流如柱,镜湖被那刀从中横贯,强势地一劈为二,掀起的滔天巨浪此起彼伏的,却诡异地一滴都不往外溢。
问澈捂着受伤的右臂踉跄着连退数步,左手轻覆抚触下,受伤的右臂慢慢接拢愈合,他瞪大双眼看着那如漩涡般锋利的剑,再细细看那持剑之人。
那人的脸,妖娆蓝鳞错布,点缀幽幽异光;那人的眉,若远山青黛,环簇着一对汪洋般湛蓝的眼睛;那人的发,虬乱凌长,蔼蔼披散肩头;那人有角,灵犀月白,倔气冲天。
如果猜的不错,这人应该来自亘古北荒的鲛人一族。
只是,这鲛人怎么会出现在镜湖?
“你是何人?为何擅闯乾虚镜?”
“你又是何人?跟乾虚镜是什么关系?”
“我是乾虚镜守镜鲛人聿杰,已经被封在乾虚镜里沉睡几百万年了,今日不知因何机缘竟然苏醒过来,发现乾虚镜竟然出现一丝裂缝,沿着裂缝凿开的水流一路走到这里,就遇到了你。”
乾虚镜?问澈从没听说乾虚镜竟是由鲛人把守,看来外界盛传的夙阳镜湖是乾虚镜的枢纽点和连接口,可能所言非虚。
紧盯着眼前的鲛人,问澈眸光一闪。
“我是谁不重要。只是你为何会被封在乾虚镜?”
“乾虚镜是上古神器,能预测四海八荒的未来兴衰荣辱。上千万年前我北荒鲛人一族体内的鲛人珠就有预知未来,占吉断凶的超凡本领。乾虚镜实乃北荒开荒圣祖为庇护族群永享太平,收集了三千万颗鲛人珠碎,经有着四海八荒天地熔炉之称的南极无量崖的至纯至真之火锤炼锻造了三千三百三十三万年而成。”
“没想到乾虚镜跟北荒鲛人竟然还有这层渊源。”
“说起来确实年代久远了。我是北荒鲛人第3333代鲛王。是的,你肯定也注意到了,鲛人珠是有灵性的,被鲛人圣祖当成工具在使用,还要经过天火无情的淬炼,所以对鲛人一族积怨渐深并累积成了诅咒。而我,就是那个倒霉应咒的牺牲品。”
“你们鲛人一族跟乾虚镜的恩怨我其实没什么兴趣,只是你被封在乾虚镜,是为了应咒守镜,那到底是守什么?譬如,某一个毁天灭地的魔物?”
问澈想起了子集镇的那个老者的预言,从某种意义上说,不管是夙阳灭国,还是灭国三千年后乾虚镜生出一丝裂纹,那个老者的预言都已然成真。
但毁天灭地的魔物?问澈上上下下认真打量了下鲛人聿杰。
横看竖看这缺根筋的模样,说这货会毁天灭地,打死他都不信。
呵,呵,毁天灭地,自己不是也曾因为乾虚镜里预言的“毁天灭地”四个字而被逼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境地。
被问澈打量得有点发慌,聿杰慎着一颗心,惴惴不安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反正我自被受封为第3333代鲛王,隔天早上一觉醒来,就在乾虚镜里了。这上千万年来,看尽了乾虚镜的各种神奇预言,知悉天下风云变幻,世事诡谲无常又怎样,反正事不关已,浑噩度日。直到今天,才因缘际会走出这个桎梏牢笼。”
牢笼?自己又何尝不是被束在牢笼之中呢?夙阳的债,迦灵的债,还有初裳的债,那些还不完的血债孽缘,纠缠了三千万年,却越来越沉重。
他们两人,一人承担着灭族的诅咒,一人肩负着覆国的孽债,活了几千几万年,也不过是一个世事循环的牺牲品。
何其不幸,又何其可悲。
可聿杰,尽管浑噩度日,尽管被禁囚笼,但至少活得单纯通透,问澈倒宁愿像聿杰那样活成一个上千万年的“白痴”。
相似的命运,相反的际遇,感觉他乡遇故知,突然就有点惺惺相惜了。
“那眼下你已经成功摆脱了乾虚镜,打算去哪里?”
“我其实也不懂自己该何去何从,时间已经流逝了几千万年,外面的天地到底成了怎番模样,很好奇,但更多的是害怕。”
略微思索了下,聿杰笑了,语言里满是自嘲和无奈:“天地之大,无处容身,也了无牵挂。”
“那就跟我走吧。今日能够相遇,也是一种缘分。可能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对于问澈的邀约,聿杰欣然应之,让他重回乾虚镜又不甘愿,眼下除了跟他走似乎又没别的更好选择。
犹豫了一会,聿杰答道:“跟你走倒是可以,但至少得先让我知道你的名字,来历吧。”
“我叫问澈,魔君。”
“原来是魔族鼻祖,雄霸各方的魔君殿下。乾虚镜预言你以后会毁天灭地,如果我是守镜之人,那今后正邪誓不两立。咱们以后可能会是敌人哦。就这样还要带着我吗?”
“你就自动将自己归为正义一方了,呵,不是天地之大,了无牵挂吗?被困几千万年,正邪之分对你还有意义吗?而且,相信我,乾虚镜也有不灵光的时候,毁天灭地那个人肯定不是我。”
聿杰从问澈身上看到一种气势,那是一种睥睨万物,却又胸怀天地的荡然华贵,正义凌然之势,自他的言谈举止,举手投足间散发出来,这个魔君,有那么点意思。
“行,我信你,跟你走。”
沿着乾虚镜裂缝凿开的水道,问澈领着聿杰逆行游入镜湖深处。
而今镜湖被封,他们只能游回乾虚镜,看下有没有别的出路。
问澈担心着初裳和弥远,他当时太着急探寻这前因后果不管不顾就跳了镜湖,他们两个似乎又进不来,随后看到镜湖的异样,会不会担心他呢?
弥远跟着他出生入死那么多年,他们之间的感情如父如兄亦如友,早已深厚得不分彼此,肯定不会坐视他受到丁点伤害。
那初裳呢?
又对他抱着怎样的感情?
脑子里乱遭遭的,问澈就显得心不在焉,所以一路上有点闷。
聿杰倒是看出来了,这个魔君殿下心情有点遭,识趣地也不开口搭话。
两人一前一后又游了很久,在一个开口处如葫芦状的过道口,遇到一只趴在葫芦石盘上闭眼小寐的石龟。
两人匆匆扫了石龟一眼,懒得搭理本想继续前进,却发现过道的葫芦口被设了结界,过不去?
“你刚刚出来的时候,有没碰到这么一只龟?”盯着那只龟,问澈狐疑地问身边的聿杰。
“有是有,但这龟不就是一摆设,并没有什么结界,出入自由啊。”盯着那只龟,聿杰只觉得很可笑,这魔君殿下不会是怀疑结界是这石龟设的吧。
不理会聿杰脸上的不屑,问澈将周身神识都汇集在右手掌,以右掌覆在石□□上,默默驱动“现行诀”。
“破!”那石龟猛然睁开眼,浑身一哆嗦一阵乱抖,覆盖身上的石块纷纷落下,竟然是一只上千万年的远古海龟。
措不及防的,覆盖在海龟身上的石头飞起一块,不偏不倚就砸中了聿杰。
“你是打算为魔界招兵买马,还是自认为一路行侠仗义很帅?又捡了一只远古海龟,给我当座驾?”不幸被飞来的石头砸中的聿杰没好气地道。
聿杰实在是不懂,破了结界便好,去招惹那只龟干嘛?谁知道这只龟又是因为什么化石驻守在这里。
一直自作主张坏三道六界因果循环,纵然你魔君了不起,但这种行为应该受到谴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