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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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家的二姑娘（三）
by陈公子bronze
赫连季绝对不会没事找事选择这个时候过来。
尚岚心下飞快转动起来。
可是谁也不知道凤瑾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这么一句话来，所以赫连季应当不是冲着这句话来的。
尚岚看着对面的赫连季。所有皇族贵胄的母亲都是容貌出色的女子，所以少有容貌不精的后代。赫连季的面皮就相当出色，比起俊朗出名的辜辙也不遑多让，反而更显芝兰倜傥，常年的贵族教育使他具有一种贵族才有的骄矜的颓美。这种清贵之气与美艳逼人的凤元搭配在一起，不但不被后者所压，反而交相辉映，珠联璧合。
可是他们的心计城府同样珠联璧合。尚岚在凤元面前尚且因为凤瑾的缘故还算放得开，但在这位人人传说风流纨绔的汝南王面前却不敢造次。他是于经商上有些本事，但在这些视玩弄权术为家常便饭的权贵面前是实在不敢班门弄斧。
何况，凤瑾是因为凤元有意栽培才被卷入汝南王争权夺位的漩涡里，但他尚岚，严格意义上来说，却是赫连季招揽进来的。
当时清俊的贵公子坐在堂上主位，摇着扇子笑得漫不经心，说，尚先生可喜欢赌博？
尚岚略一沉思，立刻明白它说的赌博是什么，道，不甚喜欢，大赌伤身。
赫连季道，先生说笑了，资本足够的人，本就无所谓大赌小赌。再是一场豪赌，不论输赢，为的也就是一口痛快气儿。
尚岚苦笑，岚并非资本足够的赌徒。
赫连季笑意更深，本王现在也不是呀，这不是正韬光养晦地争取资本呢么。
尚岚仍旧推辞，岚并非志向远大之人，江湖足以，不敢苟居庙堂。
赫连季看他一眼，说不清是淡然还是失望，说，从前的江南商行人才辈出，可惜死得冤了些。尚先生武艺卓绝，又是前总管事，如此人才，若就此埋没草莽，像那成征一样疲于奔命，就更加可惜了些。
成征是个江湖人，人称天下第一。
尚岚道，成征武堪第一，如何能说是疲于奔命，埋没草莽。
赫连季道，尚先生，或许江湖里那些一根筋的会觉得成征雄霸武林已是人生巅峰，可本王却觉得他的人生太无趣了些，这样的人放到名利场中，也只能做个功夫好些的普通侍卫，难承大任，哪里比得上你我在局中翻江倒海？
尚岚明白这是赫连季铁了心要把他拉入党争，亦明白自己如今身在王府已是无路可退，何况，凤瑾还太年轻，没了自己，她要如何走稳之后的路……
赫连季见他神色动摇，折扇一收，语气柔缓下来，道，何况，先生也知道凤儿的脾气，她本就有意培养自家妹妹，小姨子她越是出色，她就越要给她更好的。加上小姨子又格外顺服凤儿，先生为将来向凤儿求娶小姨子，也该提早打算，更莫再提什么江湖四海为家，不求富贵荣华。
尚岚又是一阵苦笑。自己虽然是凤瑾的老师，是她的情人，可说到底，凤元才是凤瑾最无法割舍的人。凤瑾对于凤元的感情甚至可以说是一种不自知的崇拜爱慕。如果将来某天，一定要凤瑾在他和凤元之间选一个，或者凤元不许凤瑾嫁给他，他还真是不敢将宝押在自己身上。
尚岚长长吐了一口气，权衡再三，道，王爷能给我什么？
赫连季总算满意地笑了，道，除了成全有情人的一场婚礼，为江南尚家平反，还有皇商或者户部，随你挑。
尚岚向他拱手，道，遵命。
于是，尚岚才算真正加入这场天下最大的豪赌，压上自己的身家性命。
可是，得王爷亲自延请，却不代表可以挟宠而骄。在这样敏感的时机，依照赫连季和凤元攘外必先安内的的性格，只会肃清手下只留心腹，决不允许被人背后捅刀子，天下第一这种话，绝对不能从下属口中说出。
此时他看着赫连季眸子里精光一闪，立刻不动声色地将凤瑾护在身后。
不知王爷深夜来此有何指示？尚岚试图尽量淡化方才凤瑾可能惹到他的那句话。
没什么。赫连季款款走进房间，含而不露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是警告，又似乎很平和。他走到桌案前，随手翻了翻那些财务明细，才开口道，你们在王府呆了不短了，小姨子也需要历练历练，明天你二人去南方吧，摆平那里不听话的东西。
凤瑾倒是半分惧怕也没有，坦然直视，应了下来。赫连季也没有多说，很痛快地走了。
尚岚这才拉住凤瑾，皱眉道，你方才也太不谨慎了，他毕竟是个皇家人，猜忌多疑是天性。
凤瑾扑哧一笑，依旧还是未出阁少女的烂漫，师傅，你也太紧张了，有我姐姐做后盾，你怕什么？姐夫心悦我姐姐，也依仗我姐姐，现在也需要你我，怎么会因为一句话就痛下杀手？猜忌多疑不是他的天性，追名逐利才是，为了我姐姐，他就算再是猜疑，也会自己找借口解释猜疑，何须我们多此一举。何况姐夫他并非心思狭隘毫无度量之人，你且宽心。
尚岚无法宽心。表面应付了凤瑾，心里还是为这事埋了个疙瘩。
第二天两人动身前往南方。重新整理了江南商会，尚岚亲自坐镇，解散了从前的残余势力，全部替换成自己新培育的人。凤瑾挽着男髻穿着男装，拿着凤老夫人的手令，在驻南军营里会见了武威元帅，当今圣上的弟弟，赫连季的皇堂叔，赫连诤，先安抚了军队，又借着凤家私兵，威逼利诱控制了江南六省的大小官员。一年多的时间里，南方几乎脱离皇帝掌控，落入赫连季手里。虽说远水解不了近渴，但赫连季控制南方本意就并非为了借兵起事，毕竟军队太扎眼，皇帝容易察觉，只要他在北方混战时南方不给他添乱不节外生枝，就算凤瑾没白跑一趟。
凤瑾十九岁的生日是在秦淮河上过的。尚岚命人打造了一座船舫，河岸点上莲灯，歌女在船头弹着琵琶唱着小曲，歌声传到船尾，凤瑾和尚岚两人饮菊花酒吃阳澄蟹。
“我都十九岁了呢。”凤瑾道。
“是啊，”尚岚低低叹一声，“七年了。我都三十二了。”他借着渔灯的光看她，正值青涩与成熟交替时段的女子，松松垮垮挽着一个发髻，一缕黑发垂落下来，映衬得皮肤洁白细腻，美得让人不敢肆意呼吸。
凤瑾心念一动，手中小锤敲打蟹子壳的动作缓了一下，刚巧尚岚将一只剥好的蟹腿放到她碟子里，她顺着男子修长的手看上去，一直到他带着江南烟雨般俊秀丰润的面容，又收回目光继续吃完一只蟹。
一顿饭吃完，蟹八件放下，凤瑾用菊花酒漱了口，用柠檬水洗了手，等着尚岚同样做完，认认真真看着他的眼睛，说，师傅，咱们生个孩子吧。
尚岚傻在原地，这些年涵养极佳的表情有些失控。凤瑾似乎微微叹了一口气，起身走过来，捧着他的脸吻下去。
他后来记不得具体的细节。只记得那天后半夜他准备的烟火放了半天却无暇顾及，只记得少女唇齿间缭绕的菊花酒香。
第二天，他们还陷在船舫雪白柔软的厚衾中，就接到暗卫接连不断传来的前方战况——赫连季正式发兵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