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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一章.大漠残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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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孤烟、边墙障,古道驼铃,清泉绿洲。
“你醒醒!醒醒!”
“颜开!别碰他了,他肯定早就死了,这种人碰着不吉利,身上都是杀气,全是造过的孽。”
“他还没死呢!你看。”
颜开见眼前这个俯爬着的人肚子轻微的抽搐了一下,于是立即把他翻正了过来,拍掉脸上的黄沙。
“呦,长得还不错……挺白净儿的。”
白得不像大漠里的人。
颜开听了,翻了一下白眼儿。
“诶诶?你要干嘛,别告我你要救他!”
“废话!都看到了还要见死不救吗?你第一天认识我啊?”
“他这样的,不死,驮回去也差不多了,而且你知道这人啥来路?万一醒了六亲不认咋整?能躺在这的能有几个好人?到时咱俩一对儿死在这冷面小白脸儿手里。”
“我说你这老娘们儿,磨磨唧唧的,怎么一点慈悲之心都没有,和我也过了几年了,一点都不像我…还死一对儿,你老公就那么白给的吗?这人八成是中原或者江南经商的,赶路到这儿,被人打了劫,然后身上啥也没有,被困在大漠里。”
女的白了一眼颜开,转而对趴着的那主儿进行搜身。
“我说你讲点轻重缓急好吗,先救人!”
摸索半天,只找到一张纸条。
“你看!弄不好就是赏金信票。”
颜开也白了自己老婆一眼,把人扛上了骆驼,尝试着喂了喂水。
没什么作用。
“咱们就那点儿水,都让你给浪费了。”
“我说你别坐着看了行吗,赶紧起来赶路!”
女人看信的表情有些僵硬,站起来时的那张脸,带着狐疑和凝重,没了刚才的絮叨之态。
“上面写些什么?”
“……我看不太懂。”
女的把纸条塞给了颜开,眼睛还是充满思索呆滞地冲着前方。
“切,莫名其妙的。”
颜开狐疑地望了望自己的老婆,接过纸条。
现在是下午,大漠的风,吹得比平时还干,沙子在脸上搓得也更凌厉,然后再像千条磨砂的蚯蚓一样往衣服缝和耳缝里猛钻。
“这是诀别信吧......”
“真不像活人写的...凄美而又诡异!”
“你什么意思?”
颜开老婆终于转头看老公了——不是看,是紧张得猛瞪。
颜开见老婆被这俩词儿瘆到了,想调侃一下。
“你看看人家老婆,爱得多么痴,多么烈。”
老夫老妻,这种酸话,已经刺激不了女方的敏感神经,颜开老婆还在煞有介事的分析着。
“不行,你赶快给我把这人弄下来!太危险!”
可能是思索到了些头绪。
“……等一下。”
颜开说着,五官突然开始纠结了。
他老婆倒是眼神由惊恐转为无奈,嘴也不屑地上撇起来。
“哎,您老人家又要开拉了?”
颜开也无奈地挤出点笑,牙还咬着。
“滚滚滚,去那边,真煞风景......”
浩瀚混沌的大漠,可以顷刻间把颜开所拉的那坨屎吸纳干净,再转化为这无尽颗粒的一部分,但颜开还是找了一堵残垣,然后背对着其蹲了下来——他不想冲着风沙再多打开身上任何一个洞|眼儿。
“赤疤,今晚的归书大会,给我盯紧沙陀族的七大护法,那次的夺书血战他们很可能是故意迟到,然后以收拾残局为名义私自密下了苗疆三绝书。”
声音就从颜开所蹲那堵墙后传来。
是苍老得令人发麻的女人声。
颜开本来屎已拉完,正要提裤子,听完这句话,一动没动,把气息压低。
“怎么?师父,您不打算出席这场大会吗?”
“嗯,天下无双的小达摩,果然不是泛泛之辈,到现在我的元气还未恢复。”
“师父……”
“今晚我还要找地方继续调息,即便勉强出席大会,一旦有突发的争斗我们也讨不到任何便宜,反而容易被人斩草除根。二来此庆功会很有可能是个圈套,给所有夺书未果者来个瓮中捉鳖,到那时,所有的知情人都会永远地闭上嘴了。”
“师父,那……”
“嘿嘿嘿,你害怕了……放心,我会在暗中保护你的。”
叫赤疤的丑陋男子,脸上还带着很多担忧,老女人不能自圆其说的安慰,显得毫无说服力。
赤疤还要说话,却被他的师父打断了。
“墙后有人!”
赤疤听了,顷刻间像只黑豹一样,蹿到了墙后。
他朝墙根看了看,只闻到风沙中淡淡的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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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平时不是比小解都快吗?”
“少罗嗦!快走。”
颜开使劲拉着绳子,骆驼被急拽得低下了头。
“怎么回事?”
刚疾走出百米,后面一团黑影,裹着风沙乱窜而至,约么到了近前时,便是一技旱地拔葱大空翻,从颜开夫妇头顶滑过,横住去路。
颜开只得停住脚步,稳住骆驼,而骆驼则稳住了背上的躺着的人。
面前的人个子不高,看上去不到三十,身着一件黑褂子,最显眼便是紫黑的阔面上,有一条很深很红的斜疤,从右眉毛一直拉到左耳根子,这斜疤在灼热的阳光下,好像在一张一合的喘息,很是让人毛悚,厌恶。
颜开老婆咽了一口吐沫。
“刚才...是你蹲在墙角拉屎吗?”
“拉屎?谁啊?”
颜开像呆瓜一样,疑惑不解似的转头看看自己老婆。
而他老婆则是真正的呆瓜,并没有用同样装傻的眼神去配合他,反倒透出了无尽的心虚。再加上赤疤拧眉瞪眼的审视,更是把颜开显得刻意掩饰,不打自招了。
赤疤见状,轻蔑一笑。
“哼,这么说,刚才的谈话,你都听到了?”
“谈话?”
反正无论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什么,为了保险,赤疤都决定下死手。
“骆驼上是什么人?”
没等颜开张嘴,赤疤的表情突然变了,刚刚的轻蔑变成了凝重,目光再也没从骆驼上移开,越盯眼睛越大。
越看越觉得似曾相识。
一丝贪婪的狞笑从那疤痕中流出来。
“他……怎么会在你手上?”
不由分说就向骆驼走去。
“兄台且慢!”
这回换成颜开横在当前。
“他是我朋友......”
“哈哈哈,那更不能留你的活命了!”
颜开老婆惶恐地想把颜开拉回来。
“你胡说什么!把人给他,放我们走就得了!”
“放了你们?呵呵,你就不该让你的男人拉刚才那一泼屎!”
“滚开!”
赤疤想将颜开一拳震开,先去确认一下骆驼上的人,没想到拳头被颜开抓住,自己反而没法挣脱了。
“呦,原来你也是个练家子!”
赤疤看着自己被钳住的左手,开始重新打量颜开。
“哈哈,我要是没练武功,就没那么多泡屎要拉,也就不会机缘巧合听到你们的话啦!”
“哼,果然承认了!”
赤疤转身正面面对颜开,而不是像刚才那样甩手打发外行的架势了,抬右掌上撩奔颜开心窝就去。
双掌抡开,出手就是急活儿。
颜开这才发现,赤疤的右手食指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如鹰嘴的钩儿套,顶端是开刃的,很是锋利,在太阳下闪着银光。
由于赤疤拳掌疾而猛,颜开迟疑的瞬间,左手腕已经被这假食指给划破了一道小口,多亏他自己速度也不慢,不然那钩嘴儿早就镶进肉里了。
“什么?”
刚觉得自己功夫占优势的赤疤忽然又吃了一惊,从拦路到现在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这个其貌不扬一脸和善的男人已经给自己带来了两次意外。
只见颜开左手腕上的伤口正在臂肘内气息涌动中逐渐愈合。
“活络血元功!你是南海派的人?”
赤疤后撤,拉开阵势问道。
“小子,你到底是谁?”
“呵呵,兄台想多了,在下颜开,无门无派。”
“呸!难道这功夫是你自创的不成?”
活络血元功追求的是把任督二脉封死,让气息运转的散而不专,冲击到身提各表皮层,重气不重法,然后配合经络修复。练得好的话,就可无限催动细胞再生,补充精血。
由于气的长期压迫,将神经系统磨光,使人大幅度丧失痛感,并快速愈合身体各部位的破损。
但此功有一大弊端,就是气息重外不重内,于是五脏六腑的抵御力相对减弱,内功若不够深厚的话,在遭到内功高手的伤害时,很容易出现“铁柜装玻璃”的情况。
而且由于痛感丧失,很容易因疏于察觉而延误治疗导致丧命。
气的大幅度周转,带动肠胃超高效蠕动,所以颜开每天要拉好多次屎……
“哈哈,过奖啦,我就是这么厉害。”
“臭小子,连师门都不敢报,我今天就让你死在这大漠,无人问津。”
“呵呵,要不你也没打算让我活啊.......”
赤疤被对方臭屁似的乐天派搞得更窝火,于是下手更黑了。
鹰爪功力道很强,颜开逐渐抵挡不住,被打了好几个趔趄,刚爬起来又被一脚踹躺下。
自己老婆龟缩在骆驼屁股后面,连看都不敢看,这骆驼要是放个屁,她都能乖乖的闻个干净。
“我一爪抠开你动脉,看你还怎么愈合!”
这还真没试过,颜开也不敢试,相信就算练到最高境界,胳膊断了也不能再长出来,脑袋掉了也是必死。
毕竟愈合不等于无限制再生。
风沙中飞来一柄斧子,隔开了二人。
赤疤最恨最阴损的一击被迫收回。
双刃斧。
骆驼后方来了一批马队。
斧子又盘旋了回去,被马队打头的人接住。
赤疤见所来的人数不少,不想恋战,以免暴露行踪。
“小子,你敢报个名吗?”
“乡间游子,颜开。”
“好,姓颜的,最好别让我看到你。”
赤疤又不甘心地向骆驼上望了望,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了。
陆地飞腾法卷起的沙子,扬了半卧在地上的颜开整整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