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嗣》九有秋

17、莫师师

　　有了太子的示下，案情进展很快。

　　黄清位于九皇叔产业街那处房屋实则是放置他的私产的地方。那房屋有两层地下室，里面堆放的都是他多年来收刮的民脂民膏。左升立时查封了此处，并真的起出大量金银。同时，黄清也承认，那四人俱是被他吩咐的人所杀，俱是因为此四人无意中窥见了他的家产，他必得灭口，否则他清廉的名声就全毁了。

　　原以为不过是四个平民，杀了后便丢弃了，哪知他们竟是青石帮之人，把事态控制在了最小范围，不涉青石帮，便不涉青铜。那处地方本就少有人去，便是去了也都是些妇孺，是不会到那草丛中去的，怎么都不会被发现。哪想，这才不过几日，便被发现。

　　黄清对自己的事供认不诲，但只字不提青铜一事。按本朝律法，杀人偿命，黄清自是没个求情的地方，只黄清毕竟不是那施行者，做下那杀人者有三人，俱被杀头。圣上在听了这桩案子后，自是龙颜大怒，叹息国之栋梁竟也做出此等谋财害命之事，实是国之蛀虫。但好在天家有情，没有迁怒，财产自是没收入国库，又革了黄清的职，监禁入大理寺，其家人贬为平民，以懈民愤。

　　此案当初闹得京城众人皆知，如今又确实是纠出个大贪官，都道这四人死得也值了，毕竟还得了朝廷许多的补偿，也算死得其所。这个案子，太子、九皇叔的边都没沾上，梁家更是从中保全了儿子，各得其所，何其乐哉！

　　问津阁内，月一痕却差点儿咳出了血，虽然他已是在太子和九皇叔之间周旋颇久，不着意的分析了期间的利弊，也不知这中间出了何种差错，这结果却实在让人意外。来俊臣更是气得差点儿将桌子拍没了一个角。玉笙给月一痕顺着气，递上一杯水：“好在也算为那四个兄弟报了仇。”

　　月一痕喝下一口水，缓了缓说：“按说无论是太子的人还是九皇叔的人，此事就应该抓着不放，置对方于死地，怎么突然就转了风向？”

　　来俊臣也气愤道：“眼看就可以追查出那批青铜的下落，揪出幕后之人，没想到他们竟只查出个贪没的案子，此等案子还须他们查？一抓一大把！”

　　“更可气的是，那太子竟还说什么丢失青铜责在青石帮，现在朝廷不追究，便该谢恩。”来俊臣真是气到爆筋，“难道圣上竟是傻的，不问青铜到底去哪了？”

　　“圣上傻不傻我是不知道，但此事必然是从太子处就断了，怕是根本没上报给圣上。左升不敢隐瞒，中枢自是分得了轻重，能控制中枢的，怕也只有九皇叔和太子了。”玉笙句句说来都在点上，半点儿也没估计错，“必是太子与九皇叔之间达成了什么利益关系，否则，怎么就压下来了？”

　　“继续说。”月一痕不是想不到这些，但有一个人与自己想到一处，十几年来还是头一次，这让他心里轻松了不少。

　　“按说，这两人平素是不会有交集的。九皇叔争名夺利，怕是在圣上那儿也记上了一笔，他是皇弟，只要不出大问题，圣上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太子是未来的天子，培养自己的嫡系更没有错，只要不威胁到圣上，圣上也可以放之任之。但青铜却不然。”

　　不可否认玉笙不过短短时日，便已对赵国知之甚多：“青铜是国之财富，甚至是国之武器，谁敢在这上头打主意，圣上必不会轻饶。太子于此事上，不干净，九皇叔未必就是清白的。此次埋尸案，直指青铜遗失一事，青石帮不惜顶着被圣上问责，也要将此事闹开，就是想揪出那幕后黑手，但是那两位却并不想闹大。”

　　玉笙提起紫砂壶，给自己倒上一杯，一饮而尽：“你们可别忘了，梁玉还住在平安巷。”

　　来俊臣觉得脑子有点儿不够用：“这与他有什么关系？”

　　玉笙嘴角勾起一丝笑：“他爹可是一品军侯，据说中正不阿。但眼下却不同，如今可不正是救他儿子的大好时候？”

　　来俊臣惊讶道：“你是说，梁侯爷是他们的中间人？”

　　玉笙点了点头：“如今看来，这黄清必居他们其中之一，为保大局，牺牲一个黄清也没什么大不了。何况，黄清可没死，随时都可以从梁玉手中的大理寺堂而皇之的走出来！”

　　月一痕对玉笙的猜想感到吃惊：“你是说，黄清并非独善其身？”他似想不明白，自言道：“不可能啊，据我这么多年来的观察，他始终不偏不倚......”

　　玉笙是大胆猜想，她也是毫无根据：“我知道这样想来确实大胆，但若他并非局中之人，这件事就解释不通。”

　　月一痕似想明白了什么：“俊臣，好好盯着那屋子，官方定了案，我们可没有。青石帮该查的还得查。”

　　来俊臣得令后退出去。玉笙叹了一声：“我知道，沅州一事定有你的手笔，埋尸案虽然不是你安排，但终究是为追查青铜遗失一事。可你知道，这样硬生生的两件案子，又是贪污一类可大可小的案子，与我们是不会有多大帮助的。”

　　月一痕深吸一口气：“芷儿，我们没时间了。”

　　“什么意思？你身子.......”玉笙本能的想到他身子不好，否则哪像他素日里的作风。月一痕微微一笑：“不是我。是我们的皇上，他老人家身子骨可不怎么好了。当年一事，是他给父亲定了通敌之罪，我必得让他来还。”

　　玉笙轻轻点了点头：“如此倒真是。如果是太子即位后再说此案，怕也不能说服天下悠悠众口。”

　　月一痕道：“这两个案子，看似是贪没，其实都与青铜有关，只有与青铜有关的，我们那位皇上才会打起那一丝半点儿的精神。”月一痕冷哼一声：“你等着吧，案子才开始，冰山才露了一角，我会让这两个案子通达天听的。”那些人想就此了断？想得太简单了！

　　傅能刚得知消息，也来到了问津阁，见月一痕脸色惨白，便知他已得了消息：“原先太子那边是要死咬着不放的，与中枢商量了半日，本就打算第二日报呈皇上，也不知发生了何事，一夜之间，太子竟改了主意，把青铜遗失一事压了，只说了黄清贪没一事。”

　　月一痕淡淡道：“傅叔可还有其他消息？”月一痕和玉笙相视一眼，没想到真让他们猜了个正着。只不知，是何事让太子改了主意。

　　傅能坐下，也是愁烦得很，说：“往日我道那梁侯爷是个中正的，不曾想他也掺和进来。我手下的人说，那日夜里，梁侯府的人，先后到了黄清和九皇叔府中，俱是谈论了很久。再后来，也不知怎么，事情就变了。”

　　玉笙道：“我果猜得不错。”

　　“姑娘什么意思。”

　　玉笙唇边掠过一抹冷笑：“梁玉。”

　　傅能恍然大悟，一巴掌拍在脑门上：“我怎么忘了这一事，他定是为了救自己的儿子。”

　　“去把梁玉接出来吧，告诉他，我们没帮上什么忙。”月一痕淡淡道。

　　玉笙淡淡笑道：“怎么没帮上，我们不是暗中让梁侯知道是我们藏了梁玉的，否则他爹怎么会这么尽心尽力的把黄清拉下来，还了四条性命不说，给的安置费也不匪。”

　　月一痕云淡风轻的说道：“是啊，以梁侯的手段，原可以不伤性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