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奴》残墨馆主

5、隐藏（上）

　　落叶越来越多，太太院子里面常常一个晚上就铺上了一层落叶织就的地毯。柳儿换上了新发的夹袄，拿着扫帚打扫着庭院中的秋叶，一下一下，撕裂了地毯的绚烂，显露出破败的凄美。

　　洒扫间，一队人鱼贯而入，手捧的托盘上放置着珊瑚、珍珠和各色布料。打帘的丫鬟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掀开帘子。

　　听同屋的讲，这个丫鬟名唤锦绣，爹妈是太太的陪房，因长的讨喜，特别是长了一双好耳朵，对声音非常敏感，所以和另一个叫琉璃的丫鬟被安排在太太房里领了二等丫鬟的职。琉璃虽然没有锦绣耳朵灵，但是嘴甜，不少人猜测冰壶配了人之后，琉璃是最有可能省委一等丫鬟的了。

　　“太太，前院的王顺家的来了。”冰壶唤了唤正躺在贵妃榻上假寐的太太，挥了挥手让捶腿的二等丫鬟蜜蜡退下。

　　“已经让他们在厅里候着了。”

　　“嗯，知道了。”太太缓缓睁开眼睛，坐起，醒了会儿神。冰壶见太太要起身了忙上前搀扶。

　　“走吧。”

　　“是。”

　　厅堂上，王顺家的领着一班丫鬟捧着盘子，垂首静立着。王顺家的见太太来了，忙迎了上去。

　　“给太太问安了。”

　　“起来吧。”

　　“太太，您请移步。这个是今年老爷各地的门生送上来的孝敬。”

　　随着太太脚步的移动，王顺家的开始依次介绍各种“供奉”。

　　“这个是滨州太守孝敬的珍珠。”

　　太太捻起一粒珍珠，约莫拇指盖大小，圆润而富有光泽。更可贵的是一斛白色珍珠中还夹杂着粉色和黑色的珍珠。几近一致的大小，价格却更为昂贵。

　　“不错。除了老三那里独留一份外，粉色的就单独拣出来送到杜若那里，正好冬天了可以做双靴子。黑的一半就送到老四那儿，一半送到老二那儿。我记得老二家媳妇和老四都喜欢黑珍珠。其他的白珍珠就均分到几个院子。”

　　“是。”王顺家的应道，“这个是瀛洲盐道总司孝敬的深海红珊瑚。”

　　只见那红珊瑚约一米高的样子，红色竟如血液一般。由两名健壮的小厮抬着。太太拂过珊瑚的纹路，赞了一声“不错。”便属意放进私库了。

　　“太太，这个是凉州知州孝敬上来的赤金宝石头面。”

　　只见五副头面分列在五个盘子中，除黄澄澄的金子外，各色宝石镶嵌期间，光华夺目，耀眼非常。

　　“我的岁数大了，这些都是年轻人的款式，各个院子送上一份吧。”

　　“是，遵太太吩咐。”

　　这一排的孝敬介绍完之后，三人又继续挑拣着剩下两排的孝敬。绫罗绸缎，宝石瓷器，古玩书画，无所不有，无所不包。

　　太太将所有孝敬归处一一安排下去，就在转身离去之时，突然回头道：“我记得院子里有个三等丫鬟叫柳儿，是吗？”

　　“是的，柳儿主要是负责院子的洒扫。”冰壶突然被问到这个问题，差点没有反应过来。

　　“嗯。”太太问完便离开了。徒留冰壶在原地思考太太的用意。做下人的，最重要的便是察言观色，揣测上位者的吩咐，如果这也想不透，那她这个一等大丫鬟的位置也是要腾给别人了。想清楚太太用意之后，冰壶便让人唤了柳儿进来。

　　正在洒扫的柳儿听琉璃传唤，说冰壶找她，遂放下手中的扫帚，用帕子将手又擦了一遍。虽有些迷惑，但仍是跟随琉璃速速去见冰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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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小姐闺房内
　　大小姐拧着帕子子的手微微渗出点汗，来回的脚步到现在还没停下过。旁边贴身丫鬟流萤看着自家小姐焦急的样子，将大小姐强摁在凳子上，沏了壶茶，安抚道：“大小快歇歇吧。”
　　“这已经迟了一天了，昨天就应该到了。”大小姐芊芊的抿了一口，入口微苦，回味甘甜。可是大小姐可无心欣赏茶汤，品味茶香，尽管这是连皇室都少有的极品茶叶。
　　“‘也许是传信的人懈怠了。”流萤虽然不确定，但仍是安慰着自家小姐，毕竟上次小姐回的信里写了那样的话。
　　“可是”大小姐心里还是有些怵怵的，但现在只有一条路－－等了。
　　“小姐，二小姐来了。”就在大小姐濒临暴躁的时候，只听外面的丫鬟通报二小姐来了。流萤赶忙迎了上去。
　　“我的小祖宗，你可来了！”流萤知道自家小姐拉不下脸，害怕让人看笑话。
　　“‘嗯，让姐姐久等了。”今天的二小姐上穿翠色撒花袄直领袄衣，下着一袭鹅黄璎珞马面裙，娇俏可人。怯怯的话语，声音低的好像只有旁边流萤才能听见。
　　“嗯，来啦。流萤，看坐。”大小姐正襟危坐，淡淡的看了一眼，便让流萤招待了，仿佛刚才着急上火的根本就是另一个人。
　　“多谢。”二小姐向搬来凳子的丫鬟道了一声谢，便敛襟坐下了。
　　“姐姐，”二小姐从袖筒中掏出一封信，放在桌上，轻轻的向大小姐那边推了一推，“姐姐，信。”二小姐又唤了一声。
　　二小姐这个信使没有交代为什么信晚了一天，大小姐也没有问。
　　流萤见气氛有些僵，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一个嫡女，一个庶女，双方各有自己的交际圈。若是嫡女太亲近庶女，会被圈子里的其他贵女侧目的。所以虽然大小姐需要二小姐来博得个好名声，但是把庶妹带在身边就已经够了。即使是大家族，嫡女欺负庶女也是件常有的事，曾经还出现庶女被欺压自尽的。奇怪的是，嫡女、庶女之间的矛盾常被视为小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但若是主母苛带了庶出，是要被人指责为不贤的。
　　“大小姐、二小姐，小厨房刚送来的桂花糕。”只见门外进来一个穿着石榴红缎子夹袄的丫鬟，正是大小姐房里的一个二等丫鬟－－绿蜡。
　　大小姐在听到绿蜡的声音时就一把抓过桌上的信揣进了袖子。绿蜡刚踏进门来，就被流萤一把抓住耳朵，“真真的要死了，进来也不通传一句。门口的人呢？小蹄子又跑到哪里多懒了！”
　　“‘哎哎，食盒！食盒！”绿蜡被流萤领着耳朵拽了出去。
　　二小姐见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大小姐也没留自己的意思，便领着自己的丫鬟行了个礼，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