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奴》残墨馆主

4、初见（下）

　　“太太！太太！”少年爽朗的声音伴随着轻快的脚步直直冲入内室。
　　“小少爷，小少爷，您慢点！小的快要跟不上了！”小少爷的小厮－－听露背着一个袋子，跑的气喘吁吁，无奈只能停下脚步，弯下腰，把袋子放在地上歇口气。小少爷回头看见小厮落后许多，不由跺了下脚，转身跑到小厮身前，拿起袋子就往屋子里跑。听露见没有自己的事了，竟一个屁古墩跌坐在地上，抚着自己的胸口，叹道：“真，真是累死我了！呼呼。昨天打了一天的猎，傍晚时候才歇下。跟着跑了一天，屁股没有颠掉，一大早又急急跑回府。得亏少爷经得住。”
　　“太太，你看我猎回来什么？”小少爷兴冲冲的跑进内室，未及脱下身上沾着晨露的外裳，就扒开袋子要向太太展示自己的战利品。两边的丫鬟忙上前去，生怕迟了一刻，便冷着这位小祖宗。小少爷不耐烦的将上前的侍女推了开去，单手解了外裳，就往太太怀里钻。
　　“我的儿啊！昨日竟在外面野了一天，连家都不要了。你看我要怎么罚你。”口气虽有些狠劲瓜，但看似高高举起的手却轻轻落在小少爷身上。
　　小少爷自是知道自家娘亲雷声大雨点小的德性，更是撒起了娇，“在外一天可是为了太太呢!”
　　“哦？在外野还有理了？”太太看着这个小祖宗，忍不住给了他一个脑崩。
　　“哎哟哟，可疼死我了。”小少爷捂着脑门嘤嘤地叫疼。一边叫着，一边从指缝间偷偷的瞧太太神色。见到太太脸上似笑非笑，也不做势了，谄笑道：“太太看的真切。”
　　“你是从我肚子里面爬出来的，你那点小九九我怎可能不知道。”
　　“太太明查，快看我带回来什么！”说完就献宝似的打开布袋。
　　“看老三这么开心，我们这些没见识的也来开开眼。”二少夫人一手拽着大少夫人，一手拉着大小姐，凑上前去“开眼”。
　　“铛铛！”小少爷从袋子里拿出一团白色毛皮。
　　“来，让我看看！”二少夫人一把拿过毛皮，观其色，抚其形，不由啧啧称赞：“四弟这次可了不得了。若我没有看错，这可是雪狐的皮毛啊！现在秋日已至，雪狐会前往深山储备粮食，生育幼崽，此时的雪狐会褪去原先粗糙的夹杂着棕褐色的皮毛，显露雪狐真正的风采。”
　　“二嫂子真是好眼光，”小少爷比了比大拇指，做了个鬼脸。
　　“哈哈，我也就这点不上台面的小本事了。”二少夫人掩着嘴娇笑道，眼角都是风情。
　　“这块雪狐皮可是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到的。大理寺卿家那个不要脸的还赖在地上向我讨要。那么大的人了还耍赖，我都替他丢脸。”
　　“可是大理寺卿家的小儿子？我记得今年17了吧。”
　　“对呀，17岁的大人了，还赖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啧啧。”
　　“都是朝中君卿家的孩子，你啊，也就让让他。”
　　“我才不让呢，”小少爷不耐烦的挥挥手，将雪狐毛展示在太太面前，“快入冬了，这皮毛正好给太太做条围脖。”
　　“我说的嘛，我们家四弟可是顶顶孝顺的，这不，好不容易猎到的狐狸就想着孝敬太太啊！”二少夫人在旁边调笑道，“谁要以后嫁了四弟啊，那就是有福了！”
　　“是啊是啊。”大少夫人也随声附和。
　　“他还小那。”太太也跟着笑起来，毕竟谁都喜欢别人夸自己的子女，更何况是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小儿子，那是外人半点不好都不能说的。
　　站在一边的大小姐看着太太、嫂子和同胞哥哥其乐融融的场景，想到自己哥哥虽然虽然为孪生兄妹，但是待遇相差甚远。自己如同困在金丝笼中的鸟儿，主人有兴趣了便逗上一逗，不开心了就弃之一边。大小姐脸上仍然保持的大家闺秀极为严苛的笑容，连嘴角的弧度都没有一丝改变。但是垂下的手却偷偷拧上了身侧妹妹的胳膊。二小姐略微吃痛，眉头皱了一下，却没发出一丝声音，因为她知道即使发出声音也不过引来太太厌恶的一瞥，她在心里对自己不断念叨着：再等等，再等等。
　　等到那边止了笑声，太太端正了姿态才想起本来要考问大小姐这几日的学习情况。
　　大小姐行了个礼，柔声细语的说道：“‘这几天随着胡妈妈学习礼仪，已经差不多了。女红方面最近也学习了一种新的针法。”
　　“我们家的小杜若在我看来真是全身上下挑不出个差错来。德容言功那是真是样样出挑。媳妇我要是个男儿身，定是要早早将她定下来了。可惜没投个好胎。”说着奉承话的二少夫人忍不住捏捏了大小姐水嫩嫩的脸蛋。
　　大小姐害羞的低下了头，从侧面看去只能瞧见红透的耳朵。
　　“瞧瞧，还臊上了，可不是年少慕艾了。”
　　“嫂子可别笑话我了。”大小姐转过身不易的锤了锤二少夫人的身子。
　　二少夫人闪躲着，一边躲，一边笑道：“太太快看这妮子！”
　　“咳，”坐在上首的太太轻咳一声，“好了。”
　　刚才还在玩闹的两人立时停了下来。二少夫人神色无异，大小姐却有点局促，双手不自觉的拧着手上的帕子。
　　“勉强可以。但我听说胡妈妈说你最近心神放在志记杂谈良多。刘家乃豪门世家，大家闺秀自是要修身养性，不可因为这些不上台面的东西移了性子。”
　　“是，女儿知道了。”大小姐许是被伤了面子，只是低声应和。
　　“知道就好。你以后的姻缘自然门当户对，千万不能坠了丞相府的名头。”
　　“女儿明白了，谨遵太太教诲。”
　　“好了好了，太太也不要太过严苛了。妹妹还小，何况父亲位极人臣，谁要敢说妹妹的一句，我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四少爷对自己妹妹被太太训得战战兢兢如同鹌鹑一般，不由打断两人谈话，顺势还秀了一下肌肉。
　　不知是小儿子的一席话还是大小姐恭顺的态度让太太不再追究。
　　几人又吃了会儿茶，期间三少爷和二少夫人又将太太逗的直乐。
　　直到，“太太，到时间了。”冰壶凑到太太耳边说道。
　　太太神色一敛，将手中的茶杯放下。
　　众人看到太太这般作态，知晓太太修佛的时辰到了，也放下茶杯，起身告退。
　　哑奴看着鱼贯而出的少夫人、小姐和少爷，不由想到：这些所谓的人上人真的如表面所展现的那样光鲜吗？还是只不过是一张面皮罢了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