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僧不能弯[快穿]》言析

41、佛祖是不是生气

　　雪断断续续的下了一夜，做完早课之后，灵山寺的方丈圆静就当着三人的面宣布了要带智远云游之事。这是自二师兄智清前往佛学院进修之后的又一桩大事，也是智远第一次单独跟随师父出远门。

　　苏子叶不解的挠了挠头，问道：“三师兄，师父打算带你去哪呀？你们一走，这么大的寺院就交给我和大师兄打理吗？我以后是不是吃不到你做的素面了？”

　　“我会做给你吃。”秦楚拉了拉凑在智远身边问东问西的小人儿，端起大师兄的架子，对智远道：“一路上风餐露宿，师父年纪大了，你一定要照顾好他。”

　　“嗯，我会的。小师弟刚刚进来，大师兄这段时间就不要闭关了，多教教他吧，挺好学的。”

　　智远很担心，灵山寺在子一师弟来之前，说是有四个僧人，其实平时大多都是他在做饭和料理寺内事务。大师兄秦楚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法号，平日不是在后山闭关就是去山中寻一处清净地参禅，可以说是餐风饮露。二师兄智清是纯粹的学术派，一心想要弘扬佛法，根本不问世事。圆静师父则年事已高，除了每月面对几位香客，近乎足不出户。

　　现在他和师父要离开，最怕大师兄哪天又找个僻静处参禅去了，到时候这寺院还不得闹翻了天。

　　秦楚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笑了笑道：“你放心，我不会再闭关了。”既然不管闭关还是参禅，对于他来说都没有任何作用，他又何苦浪费这个时间。

　　出家、出家，是断了红尘烦根，他这纠缠在红尘当中的人，还是做些俗事为好。

　　苏子叶听到秦楚说要做素面给自己吃，很是开心。他才来寺院没多久，一直跟在智远身边忙里忙外，能见到秦楚的机会屈指可数，总觉的他不太好接近。

　　尤记得第一次见到秦楚是在后山的断崖，那时他刚刚被村民送到寺院，正在探索这个未来要居住的地方，误入了竹林。

　　那天也下着雪，两边的翠竹在雪中绿的通透，苏子叶小心翼翼的沿着盖满积雪的小径往里走，远远看到秦楚在断崖的风雪中打坐。他的肩上积了一些薄雪，半闭着眼睛，面容俊秀、肃穆庄严，像是一尊巍然不动的佛像。

　　后来听三师兄描述才知道，这个大师兄不太在寺院内生活，大多都是居与山间，也怪不得他的身上总有着一种超然世外的疏离。不过昨天晚上好像不一样了，秦楚不光帮他盖被子，还吃了他拿来的馒头和小菜，看起来也不是那么难相处的。

　　圆静早已收好了自己的东西，背着背囊站在大雄宝殿前等待着自己的徒儿。他在灵山寺出家已有整整八十载，很多东西早已参透，此次离开不过是想顺应自然罢了。若他师徒有缘，终有一日会再见的。

　　双手合十默念了一遍往生咒，老僧洒脱的朗声道：“智远，时候不早了，我们走吧。”

　　秦楚和苏子叶送两人离开山门，戴着斗笠的两人踏雪而去，并未回头。秦楚也仅仅只是站在苏子叶身边看着，师徒之间终究是未说一言。

　　雪越下越大，那两个身影很快消失在下山的山道上。

　　苏子叶冷的缩了缩脖子，叫道：“师兄，师父他们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啊？”

　　“要回来的时候，自然就会回来了。”秦楚答他，不忍告诉他此次分离便是诀别。

　　今早他看过师父留下的那卷经文，是往生咒。昨晚发生的事不是偶然，今天的离开亦不是偶然，师父的用意大概是让两人去直面真实的自己。往生咒需念七七四十九天，师父的这个旅程，必定是比这期限更长。

　　苏子叶听着秦楚的回答，深觉这位师兄真是太有哲理了，无处不透露着禅机。他上山之前做过功课的，佛家讲究四大皆空，估计这大师兄应该早就做到了吧？

　　其实，他平日的生活也和寺庙差不多了多少，除了食荤腥这一点外，也是每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爷爷年纪大，一到晚上就早早睡了，他又没什么小伙伴，日子反倒不如现在，至少还有几位师兄的疼爱。

　　“师兄，咱们中午做素面好不好？”

　　秦楚看着他单纯眼神，伸手揉了揉他的小光头，笑道：“好，师兄给你做素面。”

　　许是十殿阎罗开了法眼，这一世，苏子叶并没有爱上他，看着他的眼神也不似往昔热烈，只是单纯的期盼和开心。这样平淡的生活也好，能让秦楚多一些时间去收敛那份炙热的感情，管住自己的心。

　　苏子叶翘着脚坐在凳子上，看着秦楚将一个面团揉捏成各种形状，享受着单纯的快乐时光。最近大雪，山路湿滑，很多经常来上香的香客都上不来，参拜的人也不过只有两三个而已，多的是时间去做这些细致的事。

　　秦楚揉着面团发呆，不论是这地方还是这动作都太过熟悉，像极了他在慈恩寺内的生活。不过是揉个面团而已，总觉的那些记忆里模糊的人和事在逐渐变的清晰。

　　面团很快被切成了一根根宽窄均匀的面条，丢进了山菇、青菜、白萝卜熬成的素汤里，香气四溢。

　　苏子叶站在锅旁深深吸了口气，赞叹道：“好香啊！师兄真厉害！”

　　“小馋猫，师父还没教你出家人吃饭时应该有的规矩吧？”秦楚笑着把他往旁边拉了拉，这时候正是锅气热的时候，靠的太近容易被蒸汽烫到。

　　苏子叶不解的摇头：“吃饭还有规矩么？我只知道民以食为天，每一粒粮食都是辛苦劳作来的，要感谢老天爷赏饭吃。师兄，咱们就两个人，就别讲究那么多了，赶快开吃吧！”

　　秦楚无奈，到底是小山村的农家子，歪理还一套一套的。幸好这小寺院也不严苛，不至于非得按照那些麻烦的规矩行事，盛了一大碗面端在他面前，道：“吃吧，不够还有。”

　　“谢谢师兄！”苏子叶脆生生的道谢，开心的挑起面条呼呼吹了两口，吃的滋溜作响。

　　秦楚也陪着他吃面，暖呼呼的面汤入肚，就想着问一问他，说道：“师弟，你为什么会出家当和尚？”

　　“村子里没地方住了，李叔说我没有亲戚，谁也不愿意多养一口人。还说 ‘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好多人聚起来商量了好久，我就被送上山来了。”苏子叶皱着眉回忆了一下，又吃了一筷子面，补充道：“我觉的山上挺好的，师兄们做的东西很好吃，师父也待我也很亲切。”

　　“嗯……等吃完了就去完成功课吧，师父留了一卷经书给你。”秦楚没再多问，怕自己会生出不该有的心疼。

　　两人踏着雪去了大殿，秦楚把那卷往生经交给苏子叶，犹豫了一下道：“如果念诵的时候觉的有什么不舒服就停下，第一次念经还是循序渐进的好。”

　　苏子叶不解的点了点头，心想不就念经嘛，至于那么严肃么。刚来的时候三师兄和师父都给他讲过经，除了觉的有些困，也没觉的是多严肃的事。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

　　经文一句一句的念，起初只觉的脑袋有些昏昏沉沉，念到最后两句时，头上的神经就像针扎一样剧烈的疼了起来。他从蒲团上滚倒在地，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哭喊起来：“呜呜呜呜，师兄……好疼……”

　　秦楚见他歪倒时就觉的不妙，连忙将他扶进自己怀里，急道：“哪里疼？”

　　“头……好疼……呜呜呜呜……”苏子叶抱着脑袋往他怀里钻，哭的厉害。

　　秦楚也顾不上太多，一把将他从冷硬的地面抱起，匆匆抱回了僧舍，安置在棉被上。不知是不是在大殿的缘故，这状况比任何一次都要严重，连忙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后背，道：“深呼吸，放松一点，我帮你揉一下。”

　　苏子叶含着眼泪，听话的放开了紧紧抱着脑袋的手，闭上眼睛忍着。太阳穴上的轻柔按压驱散了不少疼痛，让他略微好过了一些。

　　秦楚用手指擦了擦他眼角的泪，柔声道：“还疼吗？睡一会儿好不好？”

　　苏子叶带着哭腔，委屈道：“师兄……佛祖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不会的，佛祖怎么会和你计较，别瞎想这些了。你乖，好好睡一下就没事了。”

　　“嗯，那师兄可以陪我吗？”苏子叶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显然是期望秦楚能抓着他的手让他不那么害怕。

　　秦楚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紧紧扣住他的手，道：“师兄哪也不去，就在这里守着你，快睡吧。”

　　苏子叶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秦楚坐在一旁，心中无比担忧，就今天这状况，未来的四十多日，该怎样过？

　　苏子叶这样剧烈的反应，让他觉的很害怕，怕持续待在这个地方，苏子叶会因为向佛之心而更加痛苦不堪。

　　毕竟，让一个在阎罗殿待了那么久的小鬼去拜佛，多少有点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