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东华凤九剧续】命里不知红尘落（三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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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凤尾花海中感觉到的钝痛，只有一瞬间，更像是一种预感。而在凤九不顾一切地向一十三天御风驰行的时候，真正的痛楚就已经从指间蔓延到了全身，腹中尤其绞痛难忍，让她几乎跌倒在赤练山的洞口。
眼前便是东华布下的仙障，上面还留有那个人的气息，凤九轻巧地穿过那道壁障，走进洞府，一切都与她上次来时别无二致，东华跏趺坐在洞府深处的玉床上，安安稳稳的。凤九刚要松口气，却瞥见手腕上的铜铃，赤红色的仙气一缕一缕地仍在外泄，却显而易见地稀薄起来，凤九又望向结界中的人。
“……东华……”
那人仍是稳稳当当的，凤九却猛地后退了一步。静不下心去想更多，她捂着肚子，裹着一身的冷汗又立即敢往若水河畔，竟然就眼睁睁地看着东华在星光结界中烟消云散了……
苍何躺在在她手中敛了寒光，温润得像美玉雕成的饰品，几滴血落在剑身上，便发出微弱的光来。凤九脑中空空如也，那一口心头血吐出来之后她便再没有一丝力气，瘫坐在结界中，怀抱着苍何直望着虚空的某处出神。
白浅一行在结界外提心吊胆的，见小丫头虽然失魂落魄，却也安静了下来，便不敢强行打破结界，生怕刺激了她。
“还好还好，这星光结界也快散了，照这个速度，一炷香的时间，待万星归位……之后就不成问题了。”折颜冲着白真点点头，白真皱着眉，夜华揽着白浅，众人似乎都松了口气。唯有墨渊若有所思，神色不太好，白浅不由得问道：“师傅，您是不是觉得还有不妥？”
墨渊寻思着望了望东南天：“怕是不会那么顺利。”话音未落，就见若水河翻涌不止，而且开始倒灌，自东南天的方向始，天崩地裂，风起云涌，云层如怒涛滚滚而来，不一会白昼如夜，星光不见，大雨倾盆，隐隐带着禽鸟神兽的哀鸣，仿佛从四海八荒传来低沉的呜咽，闷声如钟……
倒灌的海水和倾盆的雨水险些殃及众人，电闪雷鸣都劈到了眼前，加上天摇地动的，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白浅也是脚下一乱，赶紧扶着夜华站了。墨渊和夜华及时撑起结界。
“这……这是……”
折颜揽着白真站好，不咸不淡地道：“帝君就是帝君。这般场景，只在当年父神遗世之时出现过……”
司命不由得攥了攥手心，帝君羽化，九天同悲原都在他掌握之中，所以帝君早已在若水之外布下了障眼法，只为瞒住一人罢了。却没想，灵犀之痛终归还是将凤九引至了此处，还让她亲眼看到了帝君离去。司命一边叹服着帝君的心思缜密，一边目不错珠地望着结界中的女子。
司命：“小仙不敢质疑帝座的吩咐，只是……”
帝君：“当讲便讲。”
司命：“小仙斗胆。小仙以为，帝座与小殿下一直以来波折不断，帝座以往在任何事上都可说算无遗漏，却唯独在小殿下这……总有变故，偏偏此次事态又非同小可，小仙只怕到时又……”
东华一摆手，递给他一样物件，司命满脸疑惑地接了。
帝君：“本座知道，所以此事，便交予你了。”
司命：“这……帝座，常言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小仙恐怕……”
帝君：“你不会安抚他人，但对九儿，你不仅会，而且可以做得很好。”
司命一愣，不由得一身冷汗。
帝君淡淡地看着他：“你是最知道，如何能让她安心等着本座的人了。”
司命：“……小仙，遵命……”
九天同悲的景象即使是佛祖也无法不受影响，更何况是凤九。白浅一下子就明白了她师傅方才话中的意思，再看向结界之中，不由得亮出昆仑扇，“唰”的一道白光便打了出去。
“小九你要干什么？！你不要乱来听到了吗？！不然姑姑要生气了！我不是开玩笑的！你看看姑姑，抬起头来，看看姑姑啊！小九！”
连着几道攻击都被结界化解了，众人都帮忙准备强行打破星光结界。司命顿时觉得有些希望，毕竟天界的最高战力基本都在此了。果然，一会儿功夫结界上便出现了裂痕，白浅一喜，又是一聚气，昆仑扇上发出极强的光，猛地翻手送出，满心以为此一击便能成功了，凤九却在此时抬手一挥。
众神：“……嗬……”
星光结界上的裂痕竟在凤九那信手拈来的一挥中一点也看不见了。白浅简直要气疯了：“小九！！你给我出来！你是我东荒的堂堂女帝，有点出息行不行！？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姑姑不许你做傻事，你听到了吗？！绝对不允许！白凤九！”
凤九抱着苍何，仿若未闻，白浅已经急哭了，白真也红了眼睛，烦躁地来回踱步。折颜摇头道：“这丫头似乎还不知道她身怀有孕的事，方才那口血，怕是已经动了胎气了……”
白浅倒抽一口气，不由得服了软，拍着结界壁障哄劝道：“小九，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要顾及你和东华的孩子啊……”
凤九微微一愣，抬头望了一眼，白浅顿时紧张地点了点头，生怕她不信似的。却不知凤九是真的不信，她抱着剑，看着剑上自己的倒影出神。苍何剑上布满了东华的气息，好似还能从剑身上看到东华的模样。
她渐渐回想起，那一夜诓骗东华和自己在狐狸洞中拜堂，他说她已经发过誓了，不必再说。当时因为诓骗了东华而紧张不已的凤九很快就忘了这个细节，如今重回若水河畔，便不禁回想起她二人三至若水的点点滴滴。第一次，她骗来了他的铃铛，他取走了她的玉笛；第二次，他说，有他在，就决不会让她死。
这是第三次。
他与她之间，似乎总是这样。
“谁说的，情深、不寿……也是句不错的话……”
凤九了然一笑，眼泪淌落在剑身上和着血迹融成一片，苍何发出了低鸣，她的手抚在刃上。
“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原来你都记得。我说的话，你总是记得的，是不是。”
“东华……”
她用衣袖一点一点把血迹擦得干干净净，好似要进行什么仪式一般。直看得白浅心里发凉，果然转眼之间就见凤九提起剑柄往眼前一横。
“小九！！！”
“小殿下万万不可！”随着司命的喊声，众人就听闻一阵十分洒意的笛声传入耳中，凤九凌厉的动作竟然真的就止住了，剑身都已经见了血，血珠从凤九脖颈上淌落。
“小殿下，可还记得这首曲子？”
凤九：“……”
一支通体碧色的玉笛自司命掌中浮起，停留在结界外，仿佛自带仙障，乐音如同满月之下的伶仃泉水一般缓缓流淌而出，大雨滂沱中丝毫不受影响。
“妙哉，妙哉。”精通音律的折颜点了点头。白真瞪他：“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折颜安抚道：“这曲子，一听便是出自于帝君之手。”
白真：“那又如何？我听着也没比你平日弹奏的好到哪去。”
折颜笑笑：“这曲子妙就妙在，是只为一人所作。”
“哦？这你怎么知道的？”
“呵，你仔细听听——其音落如舞，遇纸成画，而且画的还是一只如凤凰般的蝴蝶，在月下花海翩翩起舞的模样。——这可是给小丫头的情诗啊。”
白真皱了皱鼻子：“我怎么就没听出来，你是故弄玄虚，在卖弄的罢。这里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通音律。”折颜好笑地看一眼媳妇儿，没有说话。
白浅倒是隐约记起了姑侄俩闲聊时，凤九曾言及碧海苍灵之事，不禁脱口而出道：“《凤舞九天》？这曲便是《凤舞九天》？”她看向司命，司命却自始至终盯着结界中人，缓步上前。
“小殿下，帝君为了让小殿下不必承受这生离死别的痛楚，早就想好了万般对策……从赤练山到星光结界，原只是盼着小殿下以为他仅是闭关，安安稳稳地等他数年，却没想到还是让殿下看到了他最不愿让您看到的一幕……
“殿下，其实帝君自与殿下凡尘偷了一度姻缘归来，失去的仙法便不曾恢复，后又强行在东荒之境布下回云罩，替小殿下挨过了飞升的劫难，前月里为化解小殿下所中的离魂草，只身往来东方净琉璃世界，与九婴神兽一战，今又与这擎苍残魂和红莲业火炼化的妖孽再战……凡此种种，殿下难道已经忘了吗？帝君是把殿下放在重之又重的位置，珍惜着殿下……殿下怎能不珍惜自己？
“还有这段时日以来，殿下怕是未曾想过，为何帝座所设下的仙障，包括这星光结界、全都对殿下无效？那其实是因为，小殿下随身携带的那串铜铃之中，封藏着帝座的半心……”
……
凤九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望着司命。司命顿了顿，继续道：“自殿下承袭东荒女君之位，帝座便担心会有异族之人欺凌殿下年纪小，借机挑事，还怕殿下心思单纯，对阴谋陷阱难有所察，便暗自将自己的半心赠与殿下……其实这十年来，殿下每黯然神伤之时，帝君他都是知道的，你二人早已灵犀相通，所有殿下可能遇到的危险境遇帝君都早早为你化解……唯有殿下还被蒙在鼓里，以为帝君为殿下挡下仅是那飞升的三道天雷？东荒统辖之境迄今连个洪荒之灾都不曾有过，一向的风调雨顺，小殿下就从未怀疑过这般太平的不寻常吗？其实殿下曾多次误入险境，都是帝君暗自出手相救……帝君他……其实身负重疴多时，早该沉睡了，而且依着他的本事，只需调息数万载，便可全身归来，但帝君却选择了羽化……殿下难道还想不透他是为何？
“帝君他，不过是怕数万年后待他醒来，却看不到小殿下罢了！……如今这法子，虽然是骗了小殿下，但却是为了能用最短的时间与殿下团聚！帝君他早已向白家的长辈们许下一万年的承诺，小殿下，难道不能等他万年吗？
“小殿下，难道要辜负了帝君的这一番情意吗……”
……
“东华……”
苍何“哐当”落地，凤九捂着脸泣不成声。
众人提着的心终于落回了原处，只想着待万星归位便能彻底安心，哪知方才还固若金汤的结界瞬间便崩落了。众人又是一惊，定睛一看，凤九已然失去了意识，还险些坠入若水河的悲涛之中，只见她双手紧捂着小腹，眉心还蹙着。
“小九！！”
……
天都要塌了的狐狸洞这日终于安宁了些，打发了众人的白浅好不容易枕着手臂补了会儿眠，就听见窸窸窣窣的响声，立时便惊醒了。
“……姑姑……”沙哑的不成样的嗓音，可让白浅心疼得不得了，赶紧倒了茶水递到凤九嘴边。
“你这傻丫头，姑姑都要被你吓死了，咱们白家上上下下的，都要被你吓死了……”
……
凤九还像以前一样抱着她姑姑的腰，半枕半靠着。白浅念叨个不停，一直在讲凤九昏迷这些天的事，半天才察觉以往总是叽叽喳喳的小丫头今日安静得实在不同寻常。低头一看，不禁一声叹息，伸了手过去替她擦了擦眼泪。
“这些日子来，你是睡着也哭，醒着也哭……姑姑都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了……”
凤九这才惊觉脸上凉凉的，好似能生风。她缓了缓神坐起来，自己拿袖子抹了抹脸，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一只手轻轻贴在小腹上。
“姑姑……我……”
白浅一看便知她想说什么，于是慎重地点了点头：“是真的，你有了东华的孩子。”
凤九愣住，一时间脑袋空白一片。
“你那日实在太乱来了，难免动了胎气，若不是有帝……幸亏有折颜在，经过几日的调养，这才安稳了。”
若非东华的半心，这孩子怕是折颜也保不住。当然了，这是折颜说的，白浅可不愿意记帝君的情。本来这也是他的孩子，他自己造的孽，都是应份的！白浅不愿提及东华，怕勾起凤九的伤心，但她也弄不明白小丫头此时的想法，凤九整一副无悲无喜的模样，让白浅看着就来气！
“不过小九，你若是不想要这个孩子，咱们也有的是办法。你……”
白浅才说了半句，就见凤九一个激灵，赶紧从她身边逃开，一路缩回了床根去，还抱着膝盖满脸戒备地看着她。白浅这气！
“姑姑千辛万苦把你从若水河救回来，你这就把姑姑看成是洪水猛兽了？难道姑姑还要害你不成？！”
凤九瞪着眼睛看她，默不作声的，直到把白浅气笑了为止。
“因为姑姑，你不是一直都不大同意我和东华的吗？我知道你不大喜欢他，上次还故意当着他的面说起沧夷，让他不高兴……”
白浅翻了个白眼，伸出指头狠狠戳了戳小狐狸的头：“你这是替他跟姑姑翻旧账呢？！小白眼儿狼！气死我了，真是个没出息的丫头，被那臭老头吃得死死的！”
凤九一嘟嘴：“东华才不是老头儿！”
“对，几十万年的老家伙，连老头儿都抵不过他！应该叫老妖怪！”
“姑姑！……不许你说他不好……”
白浅深深地吸了口气，感觉险些没被气死，还是不替这一茬了：“小九，你可要想清楚，你今后要一个人带着这个孩子……若是那帝君万年便能回来还好了，可若是没那么顺利呢？”
凤九：“……”
“一看你就是没想过罢，且不提你是我青丘的一方女帝，你总也该为自己想想。”
凤九垂着头，双手叠在肚子上，喃喃地道：“姑姑说的对，一万年，太久了……”
这倒是出乎了白浅的意料，不由得惊讶地望着她。
“我不能只是等着他回来，我要想办法，帮他……让他早点回来才行！”
白浅：“……”
她倒是忘了，她们家的小丫头虽然年龄不大，却总有些雄心壮志，能打得人措手不及！
TBC……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东华凤九剧续】命里不知红尘落（三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