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东华凤九剧续】命里不知红尘落（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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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九说回青丘之前，要去一趟十里桃林，东华便陪她一道。行至山谷门前东华称要朝会，凤九便没有多想。待她匆匆去找折颜，东华便现身于小屋前，白真搁下鱼竿一脸莫名，不明白今天这是吹了什么风。
“不知帝君大驾桃林，所为何事？”东华也无多余的话，递给他一只小盒，点个头，白真便自行拆了看。
“这……这不是我青丘的法器玲珑骰吗？怎么跑帝君手里去了……哦，是凤九那丫头？”
“上神看好，这并非凤九手中那只，而是本君另行打造的。”
“呃……确然有所不同。既是帝君手作，不知现下给我是何意？”白真与东华帝君从无交情，又因为凤九那丫头的缘故，很难同其他仙者一般与东华尊崇得什么似的。但东华既能造得出妙华镜那般神物，区区一枚玲珑骰自是信手拈来。只是他的伤，折颜不是说很重吗，为何竟一点儿也瞧不出来？
东华背过身：“想必上神已从折颜那处听说了我要做之事。这个，原本预备在我羽化前一日再托付于上神。但我怕到时惹她起疑，所以借着送她一程，今日便交予上神，代为保管。”
白真确然是知道东华的打算，虽然折颜一开始是想瞒着他的，也算瞒得尽心尽力。不过在白真这处，只要被他看出丁点儿不寻常，折颜就瞒不住。那老凤凰就算经得住他百般询问，也经不住他离家出走，最后必然老实招了。
“帝君，当真要为了我们家的小丫头，做到这个地步？”老实说，听闻此事的白真并未将这如何放在心上，可以说，他并不怎么相信罢。纵然那人是眼前这位，曾经的的天地共主。
东华并未正面回答，只眼神示意：“这骰子里，是本帝君的另外半心。”
白真的手一抖，险些将盛着的容器扔了，及时笼在手中，不由也露出了几分忧心。
“请帝君明示。”
“不过是防个万一。若羽化一事终归被她知晓，这半心藏于玲珑骰、又在你处，她便无法寻着另外半心找到我。”
“……帝君，是怕她会日日守着你，如当年的小五守着墨渊上神一般？”
“不错。”
白真至此，方有些动容，翻手收了锦盒，微微一礼，面上却比之前恭顺了些。
“请恕在下直言，帝君此去，可推算得出需要多少时间？”
“……”
“帝座未将此物交予折颜，而是选了无甚交情的我，其中真意白真现下也能推得出一二。只是，我家小九如今已贵为东荒女帝，七万年上的年龄之于女仙，也是不小了……帝君即便将此物交予青丘……”
“一万年。”
“你说什么？！”如东华帝君这般的神祗，若是羽化，即便有折颜一干帮着做了不少准备，不沉睡个十数万载，怎可能全身归来？！
“一万年。”东华转身，两相对视，白真一时无话，也接不住对方的眼神。
东华：“请狐帝和白奕上神给我一万年的时间。这期间若她另遇良人，本君也无话可说。若非此，便望诸位不要再逼迫她。”
“逼迫？呵，居然用了这二字。帝座此话，当真说得出口！”白真有些生气了，“我青丘一族，向来对男欢女爱宽容得很，只要两情相悦便可一处。我二哥之所以会执着于将凤九早日嫁出去，正是因为，他比谁都更清楚自己的女儿！莫说一万年，就是等你等到老等到死了，她都能等下去！可是帝君你，难道就忍心让她这般等着？！说起来那三生石，好似是帝座无奈之举，但也不可不说是你自私之举！否则又怎会是如今这般境况！小九为你付出了多少难道你不是最明白之人？！作为我青丘一族最受宠爱的小帝姬，她曾是如何恣意洒脱，却为了你为奴为妃，吃尽苦头、连尾巴都断过！难道这些都还不嫌够吗？！如今帝座还向我白家讨要一个期限，呵……不瞒尊驾，这一万年，”白真深吸一口气，转脸望向别处，“我白家几位长辈皆在，这一万年应与不应……”
“若然不应，便请上神替本君带个话。”
白真皱眉看他，只见东华神色无二，吐出的话却是让人火冒三丈。
“若然不应，便让本君带着女君一同沉睡，本君亦是欣喜。”
……
“你！你不要欺人……”
“真真！”及时拉住白真的折颜将其拦在身后，见白真已是气急，折颜便想将人支开：“小丫头在我药庐里瞎鼓捣呢，你帮我去看着她点儿罢，要不前几月的心血都要白费了。”
白真瞪他：“你想支开我，门都没有！再说，就让那丫头毒死他算了，他……”
“真真！”折颜鲜少对他疾言厉色，皱个眉那都是少见的。白真虽然更有气，但也明白他已在帝君面前托大，况且他家那小丫头怕是非君不嫁，弄得太难看毕竟不好……于是便甩开折颜扭头，两人一起不搭理了。
折颜低头算作一礼，道：“真真他也是关心则乱，还请帝君莫要放在心上。帝君要的东西已经差不多了，过几日我便送到你宫中去。”
东华点头：“有劳二位，告辞。”
“帝君且慢，本上神还有话没问清楚！”一个没看住就被白真抢了先，折颜无奈，正要哄劝，却见那头也未回的人止步应道：“上神可安心，现已非十多年前。本君既已决定做了，便是那天命，也不能奈我何。”
白真：“……”
折颜笑笑，白真不悦道：“你笑什么？”
折颜背着手，望着那身影兴叹：“我上回问他，他可还是那昔日无往不利的战神，向来说一不二的天地共主。”
“那冰块脸说了什么？”
折颜摇摇头，意味深长地道：“他说什么不重要……而是我如今才觉得，那话问的，可真真是多余了。呵——果然那人，还是那人啊。”
白真狠狠地拍了他一下：“不要眉目传情了，人早都走远了！”
折颜无奈地看着他，见他似乎又不生气了，还自顾自去拿鱼竿继续垂钓去了，颇有些意外。“哎，你刚才还那么大火气，怎么这会儿自己熄了？”虽然省得他出马哄他倒是不错的结果。
白真剜他一眼，想了想，自己也笑了：“你晓得我原本与他不熟，话也未说过几句。若不是因为那小丫头，说不定一句话的情分也没有……不过，今日这一遭倒让我觉得，这位其实很有些意思。”
“怎么说？”折颜背靠着他坐了，一人一壶桃花醉捧着。
“你没听方才他说，要拉着小九陪她沉睡呢？明明一张万年不化的冰块脸。”
“听到了，你不就是因为这个才跟他急眼了。怎么这会儿又高兴了？”
白真浅笑道：“因为这才是我青丘的女婿该有的风范啊——一生，认准谁，就是谁。话说，你晓得他居然看了一眼玲珑骰便做出个几乎一样的来？别人得花几十万年沉睡，他胆敢放言一万年就够了……哎，这么厉害的人居然要成为我的侄女婿，哈哈。不知他会如何称呼我，本上神现下可是期待得很了……”闻得他居然打的这个主意，折颜差点被酒水呛着，干笑了两声，没忍心告诉他真相。
“诶，咱们家的小丫头呢？”
“偷完了药估计回青丘了吧，她现在对那两生咒可熟稔得很了。”
“你还给她药啊？好歹以后是我白家的女婿，这般折腾他是不是有点儿……”
折颜哭笑不得，叹口气道：“谁让那万年不化的冰块脸说了，不要告诉她真相。那位是一点儿也不让说……”
白真想了想，又颇为赞同地点点头：“既然如此，想必他也是受得住的。让小九报报断尾之仇也好。”
折颜：“……”
凤九回到青丘才知道迷谷往碧海苍灵跑了不下十次，却一次也没能进得门去。一边听着迷谷喋喋不休的抱怨，一边窃喜。至于为什么她有点高兴，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帝座是不是也太恣意了些，那华泽外每日都聚着好些仙者，可是无论是何品阶的，都被拒之门外了，连个接待的人影都看不到……虽然他贵为帝君，可也不能……我说小殿下，你笑什么？”
“哦，没，没笑什么。对了迷谷，你千里迢迢去找我那么多次，到底是有何要紧之事？”
“小殿下，你就一句口信便走了月余，那事儿都不要太多！不过政务上的，你花上个把时辰也就能处理完了。只是沧夷神君那有一桩，可是要费点神……”
凤九这才想起还未登门致歉，以及还有个人情未还的事，不由得有些头疼。
迷谷：“这桩人情白奕上神也是知道的，而且当年因为小殿下拆了人家的宫殿，二叔本就觉得于人有愧。小殿下先是用两生咒去了九重天，又在碧海苍灵那处停留了月余，期间沧夷神君登门两次都被劝离了，这事儿传到二叔那儿……你想想依你爹那脾气……”迷谷的五官都皱在一起，凤九扶额。
“更何况，小殿下去了碧海苍灵这事，也不知怎么就传开了……二叔他，也知道了……”
凤九一惊，赶紧追问她爹的行踪，就见那不经念的曹操已从洞门进了来，凤九竖着一身狐狸毛赶紧行礼。
……
在青丘耽搁了一天，寅时初刻才得以脱身，重施了两生咒，凤九便回到了太辰宫。本以为帝君应该还未醒，寝殿内却空无一人。她抿抿嘴，想着那人走得那样早，要为他准备一顿丰盛的午饭才好。
一应的菜色备好了，放在能保鲜的食盒里，午时自有人来呈给帝君。凤九拍拍手，正要回寝殿等着变身为小狐狸，却瞅见一个极眼熟的身影。那宫娥到她跟前行礼，凤九有些惊喜道：“你是……玉珰？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娘娘、啊，不对，是女君殿下……奴婢失言，请殿下恕罪……”
“怎么这般说话，你不认得我了吗？”凤九拉着她坐在院中。
“认得认得，奴婢曾侍奉主子那么多年，怎么会不认得！只是那时不知道主子竟是伴帝君去凡间历劫的青丘帝姬，上了这九重天才晓得主子的真实身份，这可是比淑妃娘娘还尊贵得多…奴婢从主子来这膳房的第一日就认出来了，可是……不敢跑到主子、不对，是女君！奴婢不敢跑到女君面前造次……奴婢还不太懂这天宫里的规矩，请女君恕罪……”
凤九看了她一会儿，垂眼道：“你在凡间陪伴我那时，性子可比如今可爱得多了。”她笑笑，欲要给两人倒茶，却被急急地拦下了。
杯中茶汤颜色正好，看着熟悉的人熟悉的动作，就仿佛回到了当年。“玉珰，我乃是青丘帝姬，这九重天的规矩我也不懂，你对我如往昔那般就可以了，不必如此拘谨。”她端起茶杯。
“可是……可是若让旁人看到了，奴婢怕……”
“嗯……这个顾虑倒也是对的。我也曾在这太晨宫中做过婢女，有些事的确会有些麻烦……罢了，随你罢。不过现在就你我二人，你就不要想那么多了。”毕竟做了多年女君，当年在太晨宫为婢时受过的刁难，后来想起，也是她学习人情世故的一门好课。凤九知道玉珰的担忧绝非谦虚客套，在这九重天上，位卑之人若是惹眼，多半不会有什么好事。
“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会上了天宫，又偏偏进了这太晨宫来呢？”
“啊，这是因为……”
……
自与帝君先后归位，凤九虽时常想念凡尘那时，却从未兴过回去看看的念头。在她心里面那人已经不在那处，这个认知大约比其他什么都要来的强烈。由此推想，帝君会去凡尘的菡萏院，怕是因为那时便已决定，让尘世情缘，尘世尽罢……
“几日之内陛下忽然驾崩，淑妃娘娘和太子殿下先后被赐死，因为陛下没有其他子嗣，皇后母家便与几个大臣连手欲改朝换代。其他宗室不服，纷纷割据，地方也有不少起义造反者……好似一夜之间就天下大乱了……”
凤九低着头，听得专注。面上虽未动声色，其实心中已起波澜。尤记得若水河畔那人曾说，若她二人强行在一起，必将引发四海战火不断，生灵涂炭……即便如此，他二人也不会有善果……
“……后来皇后母家不敌宗室亲王，便偷偷带人从皇宫逃离，皇宫也便空落沉寂了……帝君他，就在此时来到了菡萏院……因为那处只奴婢一人，菡萏院又成了冷宫，所以躲在其中反倒安全……可是帝君却将奴婢的栖身之处瞬间夷为了平地，奴婢吓傻了，帝君也未料到还有人在……听奴婢说了其中变故，便问奴婢是否跟他走……”
……
辰时将近，凤九独自回了凌风殿。那人不在，应该是朝会去了，惯穿着的那身紫袍搭在床头，衣服上淡淡的白檀香。自从回到碧海苍灵的第二日起，他便再未穿过那身白色朝服，大约是因为凤九泄露了不喜的情绪罢，总觉得那身白衣衬得他越发不真实，且面色苍白……一向粗心大意的她从未想过，明明看起来冷冰冰的那个人，其实总是在为自己着想着，很多细节她自己都不是很清楚，那人却已然为她做了。
“玉珰谢帝君施恩，奴婢今后愿长侍帝君左右，以报此恩情…”
“不必。你该谢的也不是本君。”
“呃……奴婢愚钝，不知依帝君之意，奴婢该谢何人？”
“你的主子只有一个，你该谢的自然是她。也该谢你自己，曾陪伴她在此冷清了那许多年。若非念你还算忠心，本君向来不理会他人死活。”
“……是，帝君……奴婢明白了……”
“上了天宫，你愿去何处便去何处罢。”
“……是……”
凤九其实注意到了玉珰提及那人时满脸倾慕的表情。帝君的毒舌她也是初见那日便深深地领教过，可却还是将一颗心都失给了他。想来他的厉害之处便在此罢，即便冷言冷语冷面冷心，依然能轻易令人神魂颠倒。
抱着那人的衣服，在满是他的味道里想着他，为他生为他死为他等的这些年里，每一个甜美的心碎的片刻，都一样令她沉沦留恋……此时此刻，就想见他，想倚在他脚边，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那样待着，安安静静的……
TBC……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东华凤九剧续】命里不知红尘落（十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