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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 46 章 ...

  •   纪泽要娶霍明兰的女儿——霍潇潇。

      安如是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愣了一下,怎么说呢...实在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纪霆想借着霍家的女儿监视纪泽的一举一动,殊不知“卖官”事件后,纪泽手上便握有霍明兰最致命的把柄,这回,他表面上顺水推舟地成全了皇帝的安排,可实际上...却是打算“斩草除根”了。

      霍家一除,他便成了霍潇潇唯一的倚靠,这个女人即便再恨,也不至于蠢到出卖丈夫,给皇帝当耳目的地步...这样一来,太子妃的位置已定,纪霆短时间内不可能再往东宫塞其他女人,而霍家剩余的势力“群龙无首”,也自然而然就归到了他的麾下,一举数得。

      ...原来纪泽当初不处置霍明兰,是留了这么一手。

      呵,安如是冷笑着摇了摇头,正感叹着,就见纪泽缓步往这个方向走来。

      他回来之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就一直有些古怪,明明无比相熟,见面却显得比陌生人还要生疏几分。纪泽再也不召她去跟前‘伺候’,仿佛当她是透明的,安如是倒乐得清闲,每日逗鸟溜弯儿,看上去逍遥自在,可实际上也在暗地里跟他较劲儿...臭小子,晾着我是吧?行...我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她吊儿郎当地走到纪泽跟前,转着手中的扇柄,懒懒说了句:“早啊。”语毕,便大摇大摆地从他身侧走过,不做一丝停留。

      ...她向来就是这般目中无人的,纪泽不愿同她计较,微微颔了颔首,两人擦肩而过。

      唉...这小子最近也不知是吃了什么,疯涨个儿,两厢对比之下,竟隐隐给她一丝压迫感,安如是心里生出一丝微妙的不爽,未来得及细想,便酸不溜丢地叫住了他:“殿下。”

      纪泽听罢,停下了脚步,却也没有回头:“何事?”

      “无甚特别的,只是...臣以为,殿下不日便要大婚,子阙再留在东宫,多有不便,不如等哪天,殿下心情好了,就替臣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给臣安个什么其他的一官半职当当,总好过留在东宫碍殿下的眼不是?”

      ...这个安子阙,真是每说一句话,都让人想把他按在地上狠狠揍一顿。

      纪泽的眉心微不可查地跳动了一下,复又舒展开来。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语气甚至有些温柔:“你想要什么职位?”

      “......”安如是压根儿就不曾想过他会答应,实打实地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她就找回了自己的场子,老神在地说:“新上任的那大理寺卿很是针对我,上回还在牡丹楼跟我抢姑娘来着,你快想个法子陷害他一番,然后扶我上位,岂不妙哉?”

      当真是...人至贱则无敌。纪泽默了一瞬,本不想接她的话茬,奈何就是看不惯她这股耀武扬威地得意劲儿,一时没忍住,缓缓开口道:“有一个美差,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小到宫廷侍卫,大到内阁首辅,说不得都要给此人几分薄面,我估摸着...也只有你,可以勉力一试。”

      “哟,是么?”安如是脑中将朝内大小官位全都过了一边,并未发现此等肥缺,难免有些疑惑,拉长声音道:“——洗耳恭听。”

      纪泽见她一副来了兴致的样子,薄唇轻启,悠悠吐出四个字:“太、监、总、管。”

      “......”臭小子,涮我。安如是吃了瘪,心中的不爽更甚,翻了个白眼,扭头就走了。

      纪泽回过头来看他的背影,心知他虽平日里满嘴跑火车,但方才却所言非虚,太子成年后,的确没有让伴读继续留在东宫的规矩了,即便他不开口,他爹户部尚书也会找机会向皇帝请命,让他在朝中领个一官半职,之后的仕途...全凭他自身的造化,毕竟他安如是,从来也不是他东宫的人...不是么?

      不知不觉间,天空竟下起了毛毛雨,润物细无声。晶莹的水珠滑过他的下巴,“滴答”一声,浸入了领口,湿了一小片衣襟上的花纹。纪泽站在原地,早已没再看安如是的方向,而是面无表情地看着空中某个虚无缥缈的点...发呆。

      福寿站在远处,看得竟有些呆。呼...他们这主子,出落得是愈发地“亭亭玉立”了...?...原谅他没怎么读过书,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不过他们殿下这相貌身姿,怕是放眼天下,也找不出几个能与之匹敌的来...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背影,过于萧索了些,估摸着又被安公子给气得不轻...唉。

      ...猛一回过神,他才想起这主子身子骨差,淋不得雨,于是慌慌忙忙地走过去,请主子移步殿内。

      纪泽在原地站了约莫有半个时辰,直到福寿上前提醒,才惊觉已经下起了雨,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紧握的右手,有些不解地松开,脸上的表情喜怒莫辨。

      “走罢。”又过了好一阵子,他才淡淡地开了口,向殿内走去。

      尚书府内。

      安润谦正逗着他宝贝儿子前段日子买回来的鹦鹉,下人却突然来报说,门外来了个姑娘,说是要找少爷。

      安润谦听罢,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腹诽道:死丫头,不知又在哪儿惹了风流债...他颇为不耐地挥了挥手,心血来潮道:“去去去,就跟她说少爷死了!”

      “可是...”那小厮欲言又止,毕恭毕敬地呈上了一把做工精细的折扇:“那姑娘说她有少爷的信物...还、还自称...是少爷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安润谦扫了一眼那柄扇子,皱了皱眉头:“...先请进来。”

      “是。”

      ......

      于是乎,安如是回家的时候,就看见程鸳和安润谦两个人坐在厅堂里,大眼瞪小眼,好不尴尬。

      “...鸳鸯?”她有些不大确定地开了口。只因这姑娘前后气质变化太大,而且脸上,还多了一条长长的疤。

      “...嗯。”她点点头,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她:“不是你说,让我有机会来尚书府找你么?”

      “噢,对、对...只是...”安如是其实根本就没想过鸳鸯能从容霖手底下活下来,多少有些懵,她有些不自在地看了看鸳鸯脸上的疤...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肯定是容霖干的。问题是...她既已同容霖“撕破了脸”,那他这番留活口...到底是几个意思?示好?亦或是挑衅?...

      呼...此次回来得匆忙,倒是忘了清算她与容霖之间的“旧账”,看来,是时候去“漓王”府走一趟了...

      “噢,”鸳鸯见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语气显得有些嘲讽:“容霖让我转告你,你欠他一个情。”

      “......”

      ...这人!

      不管怎样,鸳鸯先在尚书府安顿了下来。安如是对于她...心中多少有些过意不去,命人好酒好肉地招待着,不敢怠慢。她本想着医治好鸳鸯脸上的疤,奈何时间过去太久,伤口早已结痂,即便是她,也只能尽量淡化那些疤痕,说要祛除,那便是天方夜谭了。

      安润谦见她每日捯饬那些美容护肌的产品,免不了要笑话几句:“你对这村姑倒是上心得紧,倒从不见你对自己的容貌这般看重过。我说...你要这么想治她,干脆把她打包送回去,让顾...去治不就好了...”

      “顾”字一出口,安如是就狠狠剜了他一眼。安润谦自知大意,小声说完了后半句,讪讪闭了嘴。他隐隐约约知道,从前有个姑娘,为这丫头毁过容,她表面上不在意,可这事儿在她心中...始终是个结,所以她看见鸳鸯的时候,才会有有些许失态...

      可惜了那傻乎乎的村姑,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以为找了个不介意她容貌的良人,怕是要痴心错付了...唉,作孽、作孽哦...

      安润谦感慨万千地砸了咂嘴,瞟了一眼还在捣药的安如是,打了个哈欠,回房间睡觉去了。

      怎知还未来得及幸灾乐祸,第二日,尚书府就出了件大事。

      公主来了。

      这一日本是休沐,安润谦还躺在床上做着白日梦,就被小厮火急火燎地喊了起来,说是安阳公主一大早地来找少爷,不知怎地,被住在后院那个村姑给冲撞了,现在正在气头上,非得拿人回公主府。

      大清早的,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安润谦起初还有些懵,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后,不耐烦地问了句:“...少爷呢?”

      “少、少爷...”那小厮被方才的阵仗吓到,话也说不利索,只颤巍巍地说:“少爷被喊去筹备太子大婚的事宜了...”

      “......”mmp。安润谦在心底骂了句娘,这安阳哪里是来找“少爷”的,分明就是特意来“刺探”情敌的。前几日也不知从哪儿就冒出了这么一个传闻,说是皇城内风流无双的安公子带回来一个童养媳,一夜之间仿佛中了邪似的,以前那些风月场所也不逛了,狐朋狗友举办的酒局也不参加了,专心在家陪老婆...传得是有板有眼,惟妙惟肖,若不是知道“内幕”,连他这个当老子的都要信了...

      这安润谦在宦海沉浮多年,若论起对付皇帝,那自是有一套唬人的鬼把戏,可对付女流之辈...他可真就是“两眼一黑”——抓瞎了,毕竟他从小接触的女流之辈...笼统不过那么几个。他颇为烦躁地抓了抓自己本身就少得可怜的头发,催促了一句:“去去去,把少爷给我逮回来。”

      “是、是...”

      “唉...”安润谦表情凝重地叹了口气,换了身衣服,龟爬似的,缓缓挪步到了后院。

      安阳今日,本是打听清楚了安如是在东宫,想趁机来会一会这个传说中的“狐狸精”,却在后院见到“狐狸精”的一刹那,着实愣了一下。

      这也配叫狐狸精?...也太丑了吧...脸上还有一条蜈蚣似的疤。

      “咳、咳...”她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趾高气扬地问:“喂,你就是安子阙领回来的童养媳?”

      “你谁啊?”鸳鸯本在打理后院的一些花花草草,见她忽然莫名其妙地闯进来,自然是没有什么好感。

      “岂有此理!我...”安阳见她一副目中无人的态度,顿时火冒三丈,瞧瞧,这安子阙平日里都把她宠成什么样儿了!刚想把鞭子抽出来打人,又不愿此刻就向她暴露自己的身份,于是乎,她深深吸了口气,中气十足地说“我告诉你,安子阙是我的男人!”

      此话一出,满院子的奴才都吓得不敢作声。

      “......”鸳鸯倒还算淡定,她闻言,放下手中的花浇,缓步走至安阳面前,直言不讳地问:“他喜欢你吗?”

      “什...什么?”安阳被她坦然地眼神看得愣了一下,回答得竟有些结巴。

      “我问...”鸳鸯毫不避讳地直视着安阳的眼睛,大喇喇地重复了一遍方才的问题:“安子阙喜欢你吗?”

      这个问题...好死不死,正戳中了纪安阳的要害...安子阙从来都没说过喜欢她,更不像其他的王孙公子,许诺过要娶她...她的瞳孔猛地紧缩,正想着如何反驳眼前这个大胆刁民,鸳鸯却不等她回答,又不知死活地开了口:“我觉得,他挺喜欢我的。”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了鸳鸯脸上。这一掌,安阳简直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从小到大,还没有哪个贱民敢这样冲撞她...

      “公主息怒!”后院的奴才们立马哗啦啦地跪成了一片,连大气都不敢出。

      鸳鸯懵了一瞬,才意识到眼前的人身份之尊贵...绝对不是她能够惹得起的,此刻最好的选择便是下跪求饶...只是,她却平白升起一股傲气,执拗地想着,眼下即便是死也不愿向此人伏低做小...于是乎,她倔强地与那位下人口中的“公主”对视了半晌。

      安阳此刻已是怒火中烧,再没了方才那副小女儿撒泼的情态,而是摆出了上位者的威严,厉声命令道:“狗奴才,跪下!”

      鸳鸯不过是山野间长大的孩子,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半晌过后,终究是红了双眼,不情不愿地跪下了。

      “来人啊,掌嘴!”

      “喳。”公主身边的嬷嬷们立马殷勤地凑上前来,一掌一掌地往她脸上甩,直到她脸都已经烂了,也没有一个人肯同情她,所有人都目不斜视,眼观鼻、鼻观心,仿佛眼前这一场酷刑根本不存在。

      “行了,停下。”几十个巴掌过后,纪安阳见她的嘴角还有脸上都逐渐渗出了血迹,似乎有些于心不忍,便堪堪叫了停。她指着鸳鸯,向府中管家示意道:“这个人,我要带回去。”...其实她的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只是...这个女人毕竟是安子阙的...相好,思及此处,纪安阳瘪了瘪嘴,她有些怕...安子阙看见她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会生她的气...

      该死的安子阙!最应该被掌掴的就是他!...等了半柱香的时间,安阳见管家未曾动作,不耐烦地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

      “公主...这...”

      “公主息怒,息怒息怒。”

      正当剑张弩拔之时,安润谦缓缓从院外走进来,一脸的老奸巨猾,也不知他站在一旁,看了多久的热闹。

      尚书大人一出现,整个院子的小厮们都松了一口气,看向鸳鸯的目光,也不自觉地多了几分同情。

      “息怒?”安阳沉了嗓子,口吻严厉:“连府上一个下人都不肯送我,安尚书,这就是你请我息怒的态度?”

      “呵呵,非也非也...”安润谦摸了摸他圆润的肚子,四两拨千斤地甩锅道:“前段时日,太子与小儿涉险,若不是这位姑娘出手相助,小儿只怕早已命丧黄泉了...子阙一直心存感激,才特意请姑娘来府上作客,想着如何将这救命之恩给报了。鄙人眼下倒是很愿做公主这个人情,只是...若子阙回来,发现自己的救命恩人被公主带走了,怕是会很不高兴啊...”

      “...救命恩人?”

      “是,救命恩人。”安如是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纪安阳瞪大了眼,猛地回过头来,就见他一副似笑非笑地样子,斜斜倚在院内的某一户房门边,饶有兴致地开口道:“不然呢,公主以为是什么?”

      “坊、坊间都在传...她是你的、你的...”纪安阳也不知为什么,眼下安子阙明明自在得很,她却直觉地感到...他或许、或许...很不高兴。

      “我的...我的什么?”安如是轻笑一声,不等她回答,便走上前去,将她掉出来一撮刘海别至耳后,随即俯下身来,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公主,你在吃醋?”

      “噫!”纪安阳红了脸,猛地将他推开:“你别做梦了!”

      “嚯,”安如是满不在乎地感叹了一句:“也不知是谁方才在大庭广众之下吆喝:‘安子阙是我的男人!’”那语气,模仿得惟妙惟肖,连表情都一模一样。

      “你!”安阳方才在气头上还不觉得,如今却是羞得泪水都在眼眶里打转了。只是不提还好,一提她就又想起鸳鸯说得‘我觉得安子阙,他挺喜欢我的。’——恰恰是这句话,惹怒了安阳,是以她今天非要弄个明白。

      “安子阙,在我面前,你告诉她,”她居高临下地指着跪在一旁,两边脸肿得老高的鸳鸯:“你喜欢她么?”

      “未曾。”安如是俯视着鸳鸯的脸,从善如流地答道,甚至不假思索。

      她凌乱的发丝被血水乱七八糟地糊在脸上,除了那双倔强的眸子,几乎已经辨别不出这就是山野间那个笑容明亮的女子。忽然,她抬头看了她一眼——那样绝望地眼和一张面目全非的脸,何其相似...

      一瞬间,安如是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呼吸一滞,双拳猛地紧握,不过很快,她便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将手默默藏经袖子里,背在身后,一字一顿,清晰地说道:“鸳鸯,我从未喜欢过你,从未。”

      鸳鸯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时间仿佛在刹那间停滞。

      过了一会儿,有两行清泪,“刷”地从她澄澈的眼里淌出来,像是再也盛不住的悲伤,肆意流淌。

      被公主羞辱的时候,她没有哭;被掌掴的时候,她也没有哭。甚至方才看见安子阙与公主旁若无人的调情,她都忍住,没有哭。因为哭了,就输了。

      可是...他安子阙轻飘飘地一句话,却轻易击溃了她的心理防线,甚至比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众人羞辱耻笑,更令她难受一万倍。

      “......”安如是不忍再看她的眼睛,默默别过头去。

      “安子阙,那你...”安阳不知是因为害羞还是因为此刻略显诡异的气氛,顿了顿,心中最想问的那个问题,终是没再问出口:“算了,本公主乏了,改日再来看你。”

      “公主,”安如是想了想,叫住了她:“我送你。”

      “不必了。”安阳扫了一眼跪在地上奄奄一息地鸳鸯,沉默了一阵子,突然,用极小地声音说了一句:“今日之事,是我鲁莽了。”

      “......”安如是听罢,愣了一下,站在原地,没再作挽留。

      两人之间,一时半会儿,似乎也无话可说,还是不送得好,免得尴尬。

      走之前,安阳似乎又回过头来,依依不舍地望了一眼...看着她的背影就要消失在门口,安如是忽然握紧了手中的扇柄,大声叫了一句:“纪安阳!”

      “干什么啊!我都说是我鲁莽了,你还想怎样啊?!”纪安阳气呼呼地转过身来,眼底已经开始泛红。

      “我不想怎么样,”白衣少年面对着她,笑意温柔:“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的心上人,永远只有你一个。”

      微风拂过,不知是迷了谁的眼。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第 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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