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 4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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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安如是是被湖边的冷风吹醒的。
夜凉如水，她不自觉地打了个的喷嚏，手指下意识地往眼角边沾了沾——湿的。
呵，她搓了搓中指，掩去眸中还未来得及收拾的情绪，利落地从湖边的回廊上跳了下来。
...人醒了，噩梦却仍在延续...多讽刺...她自嘲地勾了勾嘴角，一抬眼，就见顾勉施施然朝这边走来。
想当初她该有多天真...才会误以为他是渡她上岸的那个人？
...真是脑子进了水...安如是挑了一下眉毛，修长的手指还悠悠转着他送她的那支天价发簪。
随即，她大步流星地走至顾勉面前，宣布道：“我该回去了。”
“嗯？”顾勉愣了一下，随即，了然于心地弯了弯唇：“你的消息倒比我想象中灵通些。”
“嚯...”安如吊儿郎当地轻哂了一句：“不敢...今日我即便不主动提出来，你也该琢磨着赶我回去了...毕竟...荣国小太子选妃的热闹，岂有不凑之理？”语毕，她轻巧地把木簪放回他的手上，打了个哈欠，转身要走：“啊呜...我去收拾行李。”
“慕慕...”她的背影即将消失的时候，顾勉闲闲地靠在回廊的柱子上，叫住了她。他摩挲着手上的发簪，饶有兴致地问了句：“你有多大把握？”
“没把握。”安如是连头都懒得回，随意地向身后摆了摆手：“勉力一试。”
嘁，纪云睿要娶哪家的姑娘，她岂能左右得了...顾勉也未免太看得起她了些。
......
东宫内，福寿正为纪泽奉茶。
距安如是失踪，足足已有三个月的时间，福寿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伏在桌案上练字的纪泽——仍旧是那副老僧入定般无波无澜的模样。只是，连他都能清晰地感觉到，每次幽冥司的探子来信时太子眼底隐含着的焦躁，要吃人似的，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凛冽的杀意。
他是不知道这次出行两人到底结了什么怨...只知道太子为了找安如是，可算是下了血本...阵仗大得就差敲锣打鼓地昭告天下他乃幽冥司之主了，委实是大大的不明智...这不，吓得老皇帝立马就要往东宫里塞女人来监视他...亲娘欸，他们主子做事一向谨小慎微，小小年纪却沉稳得像个老头儿，最近莫不是沾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中邪了？...
“福寿，”纪泽知道他进来，没有抬头，而是淡淡问了一句：“有消息了么？”
“回殿下，没有。”——一如既往。
“嗯。”纪泽写字的笔顿了一下，没再说什么。
“殿下...”福寿欲言又止地开了口，脸上的表情略带试探：“要不...放弃吧？”
纪泽没有回应他，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
逐渐地，福寿感受到了来自对面的强烈压迫，心中大叫不妙，立马“噗通”跪了下来。
“...小的多嘴，小的该死！”
纪泽倒不像是生气的样子，只是头往门口的方向努了努，平静地说：“出去。”
“...是。”
“......”
福寿出去之后，纪泽默默地放了笔。其实...连他自己都想不明白...他到底在干什么啊...
目前的形势...前有父皇要给他选妃，后有漓王虎视眈眈...而他却耗费大量的人力财力，疯了似的满天下找一个毫不相干的安如是 ...即使找到人...又能怎么样？杀了他么？...呵。纪泽捏了捏眉心，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经过这段日子，他算是彻底想明白一件事——他杀不了安如是。
不是不能，而是不想。
他怕是根本舍不得他死罢。明明打算杀他，下令的时候信誓旦旦地说什么“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事后却“坐立难安”，第二日就派人八百里加急嘱咐幽冥司的首领“留活口”...他是大荣国的未来的天子，出尔反尔，像什么样子...
想要杀他...却无可遏止地开始想他。从他十岁的时候起，他们俩好像还从未分开过这么长的时日，不知不觉，他在他身边已经五年了啊...不知不觉间，那些诡谲的杀机、隐秘的思念...通通都化作了焦虑，像是在心中开了一个浓稠黑暗的洞，所有那些极力压抑着的情绪都不停地向上翻涌，提醒着他最不愿面对的事实——他在害怕，甚至已经...害怕到了恐惧的地步。这个人...是不是永远都不回来了？他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他了？每次思及此，纪泽的眼神就幽深到吓人的地步，他将自己的拳头收紧，猛地站起身来，打算去后湖边透透气。
...万万没有想到，他一出书房门，就看见安如是抱着胳膊闲闲倚在厅堂门口，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毫不掩饰地盯着他看。
那一瞬间，纪泽是真的有些愣神，什么都还来不及想，大脑一片空白。
安如是见他一副愣住的样子，心下觉得有些好笑，他挑了挑眉，细细打量起他来。——这家伙，还真是一天一个样儿啊，短短几个月不见，他竟快要比他高出一个头，脸上的轮廓也逐渐清晰起来，薄唇因为惊讶得缘故微微张开，鼻梁如刀削一般挺阔，眉眼间得绮丽美得叫人挪不开眼——仿佛雪莲秀于山河之巅，恬淡高雅，开尽了世间所有的颜色。
“殿下，伤可好利索了？”安如是看够了，下巴便往纪泽的方向努了努，随口关心着他的伤势。不知为何，这家伙的气色看起来好了不少，皮肤同锦缎一般，透着淡淡的光泽，全然不似从前那副病怏怏的模样，难道是要成亲了，“人逢喜事精神爽”不成？
安如是被自己的想法逗笑，轻抿了下唇，正打算走到他面前，不曾想却是纪泽先迈开步子，一步步走过来，缓缓在他跟前站定。
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甚至较平时要柔和一些，就连眼神也无甚波澜，喜怒难辨。
“回来了？”纪泽轻声开口，嘴角还抽筋似的对他笑了一下。
“嗯，”安如是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上的折扇打开，在跟前摇了摇，吊儿郎当地打趣他：“讨你杯喜酒喝。”
突然，“啪！”地一声，毫无征兆地，纪泽抬起手来，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安如是刹那间有些懵，嘴角都微微渗出血来...她当然知道这小太子在气什么，只是，她还从未见过纪泽如此沉不住气的模样...真的...气到要跟她动手的地步么...
那一刻，安如是心里的惊讶甚至都超过了愤怒...她用拇指轻揩嘴边的血迹，看了一眼，满不在乎地调笑道：“这么大力气？看来是恢复得不错？”
纪泽闻言，也不搭理他，转眼就要往她脸上抡拳头。
吃一堑长一智，这一回，安如是学乖了，眼疾手快地包住了他的拳头，挑了挑眉，面上已经隐隐有些崩不住：“纪云睿，你再这样我还手了！”
从小到大，连顾勉都不敢这么打他，什么时候轮到他纪家的人来这么教训她！
纪泽知道自己功夫不如安如是，也不硬上，故意卸了力道。然而待到她一放松警惕，他便趁机反手将她方才那只手握住，反剪在她身后——他知道她这条手臂有旧疾，于是站在她身后，拽着她的手腕往死里扭。另一只手则握住她剩下的一只手臂，防止她挣脱。
“安-子-阙！”他看着安如是头顶的旋，微微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你当我东宫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冰冰冷的语气已然是盛怒的状态。
真是阴沟里翻船，一时不察，竟哉在这病秧子手上，慕倾默默翻了个白眼，此番情状若是放在十年前，她必然是宁肯折了一条手臂，也要挣脱开来把对方暴揍一顿的...只不过这些年她在顾勉那里，学到最多的——便是忍。
她不动声色地压下眼中翻滚着的情绪，故作轻松道：“怎么，这么久了气还没消？还想杀我哪？”
纪泽没再说话，手上也没再有什么动作，她此时背对着纪泽，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继续刺激他：“啧...不就是摸了你一把两把的嘛，大不了我改天让你摸回去成不？...——啊！！！”
纪泽闻言，猛地加了力，安如是惨叫一声，面上已露出痛苦之色，身上全是冷汗——她不是不知道这件事是禁忌，现如今提起来，不为别的，单纯就是想气他，否则她可咽不下方才挨那一巴掌的恶气！
纪泽瞥见她眼角已经有泪水飙出来，才缓缓撤了些力道，语气阴森森的：“安子阙，你以后再敢这样...”
再敢这样一声不响地消失，再敢让他提心吊胆疯了一般地找他...
“呵呵...你就怎样？杀了我么？”安如是气喘吁吁地回头盯着他看，不服输地继续和他对着干，一双眸子眼波流转，亮得惹人讨厌。
“不会。”纪泽面无表情地说。他不是舍不得杀她么，这没什么，大大方方承认就是了。
安如是似是没有料到他的回答，愣了两秒，转眼又听他凉凉地补充道：“我会让人把你的手脚打断，关在东宫的地下室里，永世不见天日！”他的神情不似玩笑，字里行间都透着狠毒。
语毕，只听“咔嚓”一声——他真卸了她一条胳膊。那一瞬间，安如是面白如纸，疼得几乎失了声。
事后，纪泽松开她，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面无表情地就要抬腿往外走。
安如是一脸懵逼地呆在原地，终于再也忍不住地爆了粗：“CAO！纪云睿！你他妈有病是不是？”声音大的连寝宫外的树木都抖了三抖。
门外的太监宫女吓得立马就往地上跪，看着太子的方向，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纪泽听闻后，脚步顿了顿，却也懒得回应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一柱香的时间过后，太医拎了药箱来给她看胳膊.
安如是此时正在气头上，深吸一口气，咬着牙，愣是自己把自己错位的骨头硬生生给怼了回去。
“滚！！！”
太医被他连人带箱地摔了出去。
这一季，注定是个多事之秋。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第 4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