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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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在场的宫人们说，陈贵妃小产之后就害了失心疯。
今日，纪泽在御花园散心时，陈贵妃不知从哪儿突然间窜出来，掐着太子的脖子，嘴里还振振有词：“你赔我孩子！赔我孩子！...”推搡间，就把纪泽推进了湖里。
安如是将他捞上岸的时候，他已经失去知觉了。他给他做了些急救措施，便急急抱他回了东宫，请太医来给他瞧病。
“皇上驾到！”听见太监的通传声，屋子里的男男女女们跪了一地。
纪霆从门口缓缓走了进来。他已是五十来岁的年纪，鬓角染霜，目光中透着严重的躁郁，周身那股肃杀的气息更是压得人抬不起头来。
“福德，怎么回事？”他走进屋后，皱着眉头，瞥了一眼床上的纪泽，缓缓开了口。
“回陛下，今日太子殿下在御花园散步的时候，贵妃娘娘忽然从一旁冲过来，硬要说是太子殿下害她小产，掐着殿下的脖子不肯松手，殿下一个没站稳，就...就掉进了湖里...奴、奴才护驾不利，求陛下责罚！”
“呵”皇帝忽然意味不明地哂笑了一下“责罚？好，朕成全你！来人啊，拖出去乱棍打死！”
福德很快被几个侍卫拖了出去，一屋子的人只听见棍棒打在人身上的闷响，以及福德那凄厉的、逐渐弱下去地求饶声。这是将纪泽从小带到大的老太监，东宫里的人大多都与他有些情分，好几个小宫女都红了眼眶，忍不住朝门外瞟。安如是低垂着头，波澜不惊地跪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仿佛外界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福德断气之后，纪霆才开始关心起儿子的状况来。
“太子现在怎么样了？”
“回陛下，太子本就体弱，此次落水，寒气侵体，怕是短时间内...很难恢复。”太医回答得战战兢兢，生怕皇帝一个不高兴，他就落得和那太监一样的下场。
纪霆自始至终都阴沉着一张脸，默了一阵子，他忽然转头望向安如是。
“你救了太子？”
“回陛下，臣也只是恰巧路过罢了。此次小殿下能够逢凶化吉，全凭殿下福泽深厚，臣不敢居功。”安如是低眉顺眼地跪在地上，回答得滴水不漏。
“安润谦倒是养了个不错的儿子...”纪霆细细打量了他一会儿，没再问什么。
“一会儿去鑫云殿领赏吧...”
“谢陛下。”
呵，表面上来看儿子，却借机杀了纪泽最信任的太监，这俩父子之间是有多大仇...安如是在心里冷笑一声，忽然明白纪泽的性格为何生得如此扭曲了...
......
纪泽整整三天之后才醒过来。安如是来看他的时候，宫女正好端了药来，黑漆漆的一碗，安如是看得微微皱了皱眉。
纪泽倒是没什么反应，仰着头一饮而尽，眼睛却越过端药的婢女看向安如是：“前几日的事，多谢。”
“救命之恩，殿下一个谢字就想打发了？”安如是悠哉地往前走了几步，特意把“救命”二字咬得极重。
“那你想如何？”他的声音淡淡的，没有什么起伏。
“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挺好奇的。”安如是悠悠地说。
“不是我。”纪泽回答地很平静。
“你知道我要问什么？”
“呵呵”他轻笑一声，似乎在嘲笑他的愚蠢：“不想陈贵妃的孩子出生的可不止我一个...只不过...”他特意停顿了一下。
“只不过什么？”
“你猜得也没错，我只是还没来得及下手罢了。”纪泽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孩子般的，充满恶意的微笑。
安如是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又接着问：“你的意思是说，有人陷害你了？”
纪泽奇怪地望了他一眼：“在这深宫里哪有什么陷害之说，不过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罢了。”他说着说着，就又咳嗽了起来。安如是上前扶他，顺便用内力帮他暖了暖手。唉...想当年...他十岁的时候在干什么来着？哦，对，偷白师兄藏在枕头底下的弹弓玩儿...
“安子阙，不要用这种同情的眼神看我。”纪泽盯着他的额头，悠悠地说了一句：“很快，那个人，就会自食恶果。”
不久后，陈贵妃的寝宫里就搜出了一种致人疯癫的药粉，藏在她随身携带的香包里，据说小产多半也是因为这个。而制作这个香包的锦缎，好死不死，只有皇后宫里有。最后官方的版本是：皇后因嫉妒陈贵妃怀上龙嗣，便买通贵妃心腹将毒香包置于她枕边，待贵妃流产后，又散播谣言说是太子殿下害了这个孩子，于是才有了御花园陈贵妃推太子下水的那一幕。
这下好了，谋害皇嗣、陷害太子的罪名全都齐活了。皇帝大发雷霆，几欲废后，一干大臣极力求情，却也难平圣怒。最后，皇后自请去法华寺带发修行为大荣祈福，这件事才勉强平息下来。陈贵妃则仍是疯疯癫癫地，被禁足在自己的寝殿内，纪泽这一下子便少了两个阻碍，日子过得甚是舒心。
整件事，从陈贵妃流产到纪泽落水，再到陈贵妃寝殿里的药粉，一环扣一环，纪泽看似受害者，却坐收渔翁之利，成了最大的赢家。这一切，究竟只是意外还是预谋已久的圈套旁人不得而知。若是早就设计好的，那么...安如是斜眼望向一旁安安静静看书的少年，莫名打了个寒颤。
纪泽察觉到安如是在看他，微微侧了头，问了句“怎么？”
“没什么，”安如是耸了耸肩：“我只是在想，你身体底子这么差，万一那天掉进湖里，真的挂了可怎么办。”他跟纪泽处得久了，讲起话来便愈发随便。纪泽在这深宫里，难得有个可以说得上话的人，加之他了解他的性子，知道用那些“之乎者也”的礼法去约束他也无甚用处。
“不怎么办...”大多数的时候，纪泽的声音都很柔和，说出话来显得轻飘飘的。“死了就死了...”横竖，他也只有一条命可以赌，没了便没了罢。
这是第一次，安如是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一种绝望的味道。
......
寒来暑往，一晃便是两年。自从上次被安如是从水池子里救起来之后，纪泽对他的戒心便淡了许多，甚至开始用他的方子治疗天香五毒散的残毒，虽然身体还未好利落，却也不至于一到冬天就得坐轮椅了。安如是这个人在琴棋书画这方面不见得有多么精通，但在吃喝玩乐却是绝对的行家。平日里，太傅在的时候，他就装模作样地翻翻书，太傅一走，他便倒头就睡，醒了就在纪泽的书房里掷掷飞镖，画画王八，偶尔陪纪泽下两盘棋，日子过得好不滋润。纪泽开始还能做到独善其身，后来整个人的画风都被他带跑偏了。夏日里跟着他去捉蟋蟀，冬天的时候就邀几个太监宫女一起打雪仗。前些日子，安如是描述着让他做了支风筝，俩人便在后花园的湖边比谁放得高，风筝飞不见了，安如是也全然不在意，叫宫人们抬了两坛酒来，就着满园的春色席地而坐，把纪泽灌得不省人事...
纪泽身边新来的太监叫福寿，此时正用衣服的下摆接安如是从树上掷下来的桃子，烈日炎炎，几滴汗水从他额头上掉下来，蒙了眼睛，可他一擦汗，桃子就洒了，是以他挤眉弄眼的，表情有些滑稽。纪泽倒是清清爽爽的，站在他身边，整个人纤尘不染，琥珀色的眸子里倒映出安如是的侧影。
这两年过去，福寿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了，安如是这个人简直有毒！太子殿下一定是中毒了！...
正想着，安如是突然一个飞身，从树上跳下来，顺手扔了一个桃子给纪泽：“你尝尝，甜么？”于是，那个洁癖到连每天睡过的床褥都必须换的太子殿下竟真的听话地咬了一口，然后微微地摇了摇头。
“不甜？”安如是无所谓地挑了挑眉毛“你运气也太差了。”说着，又从福寿兜里拿了一个，胡乱擦了擦便一口咬了下去。
“这个还不错。”安如是扬了扬手里被他啃了一口的桃子，十分自然地塞进了纪泽的嘴里。纪泽轻轻皱了皱眉头，终是忍住没有把桃子扔掉。
安如是十分淡定地看着此时惊讶得能吞下一只苍蝇的福寿，不甚在意地搂了纪泽的脖子走到一旁，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嘿，云睿啊，不如...哥哥带你出宫玩玩儿怎么样？”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