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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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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结束的时候,已经接近亥时了。纪泽被灌得有些醉,安如是看他走路都发飘,忍不住调侃了一句:“唉~我牙还没长齐的时候酒量都比你大些...”
纪泽头疼得很,揉了揉太阳穴,懒得搭理他。他身体底子本来就差,几杯酒下去,眼前更是天旋地转,方才若不是强撑着,倒真有可能在大殿上晕过去了。
“殿下,”福寿躬了躬身子,抬手欲扶他:“奴才搀您回寝宫吧。”
“不必。”纪泽下意识地闪躲开,轻轻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福寿不敢抗令,站在一旁怯生生地看向纪泽,进退两难。安如是朝他使了个眼色,轻声交代了一句:“我看着。”福寿这才犹犹豫豫、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纪泽脚步虚浮地朝前走,整个人摇摇晃晃的,安如是在他身后两步的位置不紧不慢地跟着。突然,纪泽踉跄了一下,虚虚扶住了路边的一颗树,右手轻按眉心,神色似是有些痛苦。
他就这么靠在在树边低低喘着,半天也不见好转。安如是实在看不过眼,叹了口气,走过去一把把他抱了起来。
“安子阙!”纪泽还没缓过劲来,惊了一下,皱着眉道,“你干什么?!”
纪泽轻得很,安如是又是从小练功夫的,是以抱起他来毫不费力,只是----他这一身骨头架子未免膈得人忒疼了些。
“我还能干嘛?”安如是见他不老实,故意松开一只手逗他:“把你扔下去么?”
“喂--!”他下意识地搂紧了他,顺道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也不知是不是醉酒的缘故,他的情绪通通都被放大,表情是前所未有的生动,如玉般剔透的肌肤被酒气薰得微红,在夜空下泛着着淡淡的光泽,澄澈的眸子里不再装着那些权谋算计,而是倒映出无边的月色,摄人心魄。
安如是看得心神一晃,不太自在地移开了双目,又不小心瞟到纪泽脖子下方两根若隐若现的美人骨...啧啧啧,他在心里感慨,什么叫做媚骨天成?若真要论起姿色来,原非烟和纪安阳加起来都比不得他半分。只可惜呀,男生女相,注定福薄命浅,唉,他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
“安子阙!”纪泽见他心思恍惚,伸出手来掐他的下颚,“你是不是又在想什么龌龊的事情?”
呵呵,龌龊?这句话刚一说出口,安如是就确定他是真的醉了。他看着他迷蒙的醉态,笑得肩膀都在抖,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纪云睿,你这又是‘勾引’又是‘龌龊’的,怎么?原来你平日里就是这么看我的?”
“别再打什么坏主意!”他没有理会他的调侃,低低警告了一句。他神色怔忪地用手指碰了碰他长长的眼睫毛,薄唇轻启,“我不想杀你...安子阙...不要逼我...”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完这句,便虚虚地倒在他肩膀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着,末了,还轻轻在他怀里蹭了蹭。
安如是抱着他的手紧了紧,快步走回了东宫。他按下眼中汹涌的暗潮,内心第一次产生了一种,类似于“不忍”的情绪。
......
第二天早上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纪泽搂着安如是的脖子,下意识地用脑袋蹭了蹭,忽然,他猛地一抬头,目光破碎开来。
安如是从梦中惊醒,揉了揉被他撞疼的下巴,皱着眉看他。
“大早上的你干什么玩意儿?!”
“怎么回事?”纪泽目光森冷地盯着他,眼里的怒意显而易见。
“什么怎么回事?谁让你昨晚猴儿似的扒着我死不撒手,非要从我身上齁层皮下来是吧?你说我还能怎么办?把你这双手剁了?”他起床气向来严重,语气冲得简直跩上了天。
纪泽面色沉了沉,昨晚的情景...他零零星星还记得一些。他有些烦躁地看了一眼安如是脖子上被他箍出的红痕,眯了眯眼,语气阴森地开口:“安子阙,谁给你的胆子,这样跟我说话?”
安如是被他扰了清梦,下巴上还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心情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
“行吧行吧,你是大爷...”他极为不耐地敷衍着他,舒展了一下身体,站起来就要走。
“你!”纪泽被他气得头发昏,见他已经走到房门口,竟下意识地叫住了他:“站住!”
安如是顿了顿,说到底,要真把这小子给激怒了对他是百害而无一利。于是,他平息了一下怒火,转过身来无可奈何地问:“怎么了?”
“我...”说实话,纪泽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叫住他,这还是他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在没想清楚前就开了口...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尴尬。
好在这时,福寿敲了门走进来,他小心翼翼地禀报着:“太子殿下,长公主来了,说是要见安公子。”
“这么早?”安如是愣了愣,随即笑了一下,拿起一旁的水杯漱了漱口,吩咐道:“告诉她我马上过来。”福寿站在一旁,吓得脸都绿了...那可是太子殿下的杯子!他偷偷看了一眼纪泽越来越阴沉的脸,心里默念着“不可多事”“不可多事”,哆哆嗦嗦地答了一句“是!”便逃也似的离开了。
安如是洗了把脸,十分臭美地对着铜镜理了理衣冠。临走前,他特意转身安慰纪泽道:“行了...咱俩都是带把儿的,你别扭什么?还担心自己会怀上不成?”说完,他悠悠地瞟了一眼他的肚子,随即,便脚底生风一般,哼着小曲儿去找安阳了。
纪泽坐在床上,愣是被他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
纪泽参与议政之后有个好处,那便是可以自由地出入皇宫了。到了七夕这日,安如是寻思着去民间找找乐子,便拉着纪泽去了衡河边上放水灯。衡水河畔靠近西区的花街,每逢七夕,就到处张灯结彩的,热闹非凡。状元桥上坐满了卖东西的小摊贩,扯着嗓子一个比一个会吆喝,不放过任何一个赚钱的机会。桥下偶尔驶过几艘豪船,雕梁画栋的,将风雅玩到了极致。船头往往站着一双令人艳羡的才子佳人,你侬我侬,眼中只有彼此,羡煞周围一帮无辜的吃瓜群众。当然,河边也总有那么几个酸腐文人,非得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斥责几句“有伤风化”,然后就着河畔如画的美景吟出几首酸诗来,炫耀炫耀自己的文采,好不得意。
月光温柔地照射着河面,纪泽放完水灯,便和安如是一道在河边散步。许是他长相精致的缘故,街上的路人或多或少都要悄悄往这边瞟上几眼。此时,他身旁正好路过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瞪着一双水灵的大眼睛,正痴痴地盯着他看,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连手里的冰糖葫芦也忘了吃。
“娘——你看!”她拉了拉身边中年女子的衣袖,指着纪泽,奶声奶气地说:“原来这世上真的有天仙一样的人哪。”
“瞎说什么!”那中年女子拍掉她的手,有些局促地看了他们一眼:“不好意思啊,小孩子不懂事...”
“没事。”纪泽摇摇头,温柔地对那个小女孩笑了笑。他原本气质清冷,平日里笑起来总带着三分疏离,笑意难达眼底。今日,心情却仿佛真的不错,眉眼都舒展开来,像是人间的四月天,惊艳得叫人挪不开眼。
那妇人看得呆了一瞬,反应过来后红着脸说了句抱歉,便一把抱起他们家孩子步履匆匆地离开了。
“今天心情不错?”安如是拿着扇子,四下扫了一眼往这处偷瞄的男女老少们,呵,这小子魅力还挺大的,长大后还不知要惹多少姑娘伤心哪...他挑了挑眉,不知为何,竟生出一丝“吾家有儿初长成”的得意来。
纪泽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微微勾了勾唇角。
“嗯。”他轻声答道,眼中似有万家灯火。
今日大街上的人潮涌动,纪泽几度被人撞到,却也不甚在意。忽然,他见河对岸有不少人放烟花,便牵住安如是一根手指,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卖烟花的摊子,柔声说道:“去那处看看。”
安如是随他走到了烟花摊子,纪泽走过去捡起两支烟花细细研究,他则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着。忽然,他目光一闪,瞟见徐子良正缓缓走进一旁的西街上一家妓院。他眼中精光一闪,唇角顿时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微笑。
“走,云睿,”他朝纪泽眨了眨眼,神秘兮兮地说:“我送你一个生日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