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一往情深》流动

4、大捷四

　　按着这些心思，刘邦遂一面派人联络韩信、彭越十日后会师固陵，合击项军，一面尽起本部二十万军马，偷偷摸摸尾随项军，想要在固陵遂行偷袭。
　　此刻，汉军队伍正中一面大纛前，有一个往前慢摇着的老儿。这老家伙胡子花白，戴个刘氏冠，腰挂月牙剑，嬉皮笑脸，东张西望。一边儿舞鞭压马，一边儿白日梦恰做得香甜。
　　忽而城府极深，专布暗线的重臣陈平，慌慌张张策马奔至刘邦跟前喃喃细语。
　　刘邦登时心惊胆战，面皮惨白。很快又镇定下来，不屑一顾哂道：“彭越这滑头不来还有可说，他韩信个畜生，乃是寡人一手提拔，一手拉大，如今翅膀硬了，就不听他老子的话了，不管他老子的死活了这个畜生，别以为就你才会打仗，这回项羽已彻底被老子的和约麻痹了，东归的项军一副副的大大咧咧，全无防备！哈哈……等老子先把项羽焚尸灭迹之后，再来慢慢儿的给你个狗日的送终！”
　　刘邦洋洋得意，正梦中对着项羽和韩信人头制成的夜壶撒尿时，原野右侧密林间突然喊杀声震天价炸起，顿时吓得面无人色，骨软筋麻，良久方才定住神。
　　眩目闪处，只见距此不到五百步的右侧密林处旌旗如海，无数楚兵正挺戈发箭，洪水般咆哮着没草而来。
　　冲在楚军最前方的青年悍将项庄咬牙切齿，狂舞亮剑。他后面紧跟着虎背熊腰的次将虞行武和末将钟离昧。
　　项庄乃是项羽堂弟，和项羽一样高大威猛，力能扛鼎，对项羽更是忠心耿耿。虞行武是虞姬同乡，和钟离昧不但均自项羽江东起兵时便不离不弃跟随他，而且一直对其唯命是从，毫无违逆。
　　早已因长途跋涉而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汉军俱是晕头转向，疲于应付，鸭奔鼠窜。俄尔靠着已趋镇定的周勃、樊哙、夏侯婴等武将竭忠尽智，苦苦支撑，方才勉强刹住退脚。
　　屋漏偏逢连夜雨。汉军眼见得已是渐渐不支之际，其前方又杀来一支声震寰宇，排山倒海般的楚国大军。
　　只见来军中，英雄项羽目光坚定，轮廓英挺，身先士卒。身着银盔银甲，飞驾乌骓健马，擎舞方天画戟。于万敌之中往来驰骋，如入无人之境，戟起处汉兵皆作两段。其余汉兵一瞭见项羽无不抛戈撇箭，亡魂丧胆，抱头鼠窜。
　　原来，项羽压根儿就不再相信刘邦，更不相信与其订立的所谓和约。因此便借着这纸和约以退为进，麻痹汉军，打算趁此良机，生擒刘邦，永绝后患。万一谋划不成则放弃都城彭城而退往形胜物丰的九江去徐图恢复，整装再发。
　　当然这些吉凶难测的谋划他是强忍痛苦瞒着虞姬的。因为对他来说，世上最残酷的事便是当他知道至爱虞姬的身心竟受到了一丝惊惧和伤害。
　　项羽于是一面让项诚将至爱虞姬护送到远离战火又便于联络和撤往江东的九江，同时命项忠赍诏先至九江安排虞姬和此后楚军复原发展需要用到的一切，一面命项庄等亲信将领趁夜色暗率三万军马伏于此地，自己则率剩余七万人仍然大张旗帜，像模像样顺着故秦驰道咧然东归，专候项庄军一出便杀他个回马枪，两面夹击刘邦。
　　汉军腹背受敌，很快血流漂橹，兵败如山倒，仓皇败退整整三十里，直到易守难攻的固陵南山方敢扎下营盘。刘邦和军师张良连夜收聚败兵，深沟高垒，方惊魂甫定。
　　项羽妙计却敌，基本达到自己的目的，大喜过望，眼见夜色苍茫，又觉饥肠辘辘，便一边命人将仅余的百斤酒脯拿出煮食庆功，一边登上巢车，借着火光探察正在对面山里龟缩的汉军的动静。
　　突然，一个侍从引个浑身血污，一丝两气的小校慌里慌张爬上来。
　　那戚惨的小校虽是披头散发，满脸脏垢，项羽仍一眼认出，他正是自己指派的护送虞姬到九江的项诚的亲兵。
　　项羽登时惴惴不安，意气烟灭，冲到小校面前，两手拽着他肩，声如急雷般问道：“虞姬没事对吧!你……”俄尔稍镇定了一下，极担忧小校带来噩耗，又抢着道：“到底发生了何事？虞姬已在九江等着我了？”
　　“……呜呜嗯呜……娘娘……”
　　项羽面色惨白，一把摔开小校臂膀，连连倒退，直撞摇后方栏杆方才安稳。嘶哑道：“虞姬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快快快说！”
　　小校深知丢了项羽最为在乎的人必被他泄恨处以极刑。之所以还愿意受项诚之令回来报信，只是感念项羽平时给他们这些江东籍将士的待遇最好。
　　想完此节便决意豁出命去，于是使出吃奶的劲头儿方振出声儿来：“娘娘已落入韩信之手，现被韩贼扣住不放……”随后将护送虞姬东归的一切遭遇和盘托出。
　　麻脸儿名唤麻黑，外号黑儿。巨鹿之战后慕名归附项羽。逐渐成为项羽手下统带一营兵马的都尉。
　　近来因反对楚国同刘邦议和，触怒项羽而被杖打两百军棍。黑儿因之生恨，于是暗中煽动本营军马投奔正在北方保持中立，兵精粮足的韩信。
　　不想途中遇着正东往九江的虞姬一行，于是报复心窜起，加上万分垂涎虞姬美貌，遂使出诡计掳走她，径缩至齐地投降了韩信。而韩信随后改编了麻黑所部，给他闲差也不重用他，却将虞姬单独安置。
　　未及听完，项羽已如五雷轰顶，眼中只有混沌碎景，耳边尽是嗡嗡蜂音，任凭身旁部将、侍从惊慌失措，拼命呼唤只是全无察觉。良久方才好受一点，而眼泪则再忍不住，已是簌簌落下。
　　“麻，黑！”一想到麻黑这人，项羽切齿痛恨。猛地拍断碗口粗的拦木，恨不得此刻便将其生吞活剥，“早晚必将这群逆贼五马分尸，挫骨扬灰！还有韩信……”
　　转念想到虞姬已身陷囹囵，祸福难测，又顿时坐立不安，五内如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