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一往情深》流动

3、陷阱三

　　司马府昏光漓漓，其远近磷火曳曳。
　　“九江远离战火，相较来说也尚算家家殷实，不失为江东之外唯一乐土！更为要紧的是这儿非但自保不虞，而且离前线隔了天然屏障淮水。距离适中，极方便监视刘贼动向，同时又是通往富庶江东的交通要道。所以，无论前方如何变幻，九江要地须得永久做好大王的坚强后盾！”项忠猛然住声，慑人目光利剑般迫向周殷和周坑。
　　项忠既是项羽宠信族弟，又为楚国猛将。此刻深怀戒心，石像般屹立大厅。
　　只见他头戴鶡冠，身着重紫右衽深衣。腰系绅带，右侧吊个鹦鹉玉佩。腰下斧形布上则用白绫绣着祥云纹样。一副装束盛显贵族子弟冷峻风貌。
　　“当然，当然。”周坑油灯般一点就亮，哈巴狗儿一样恭顺地呼应着项忠，叠叠连声儿应着。
　　项忠盯了盯九江主帅周殷，只见他唯唯诺诺，低眉顺眼。深吐了口粗气，顿觉心旷神怡。默思项周两家世为楚国贵族，情深意重，同气连枝，项王更对周殷兄弟有大恩大惠，加之周氏又是贵幸大族，深染礼义，其实不用想也该对他们深信不疑的。思虑及此，顿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感受，歉疚不已。
　　不过想完却大感轻松，好似身履九重，意气风发。又自顾自和颜悦色地长篇大论道：“其实不用我说，尔等也该是深明九江这块重镇兼宝地乃是休养生息，厉兵秣马的绝佳之地，对现在的大王，凋敝的大楚是有多要紧的……尔等既已知晓大王诏令，还望早做准备，大王和虞姬不日即来。”
　　“当然，当然！”周坑一面答着，一面暗暗冷笑，不以为然：说得比唱得好听。
　　而周殷的肉头啄木鸟般连连敲着，一张脸则笑得猪肉皮似的，使得五官竟都若有若无。
　　“还有一件大王对我是千叮万嘱，看得比自己性命还要紧的事儿要尔等办！”
　　“请上使明言！无论何命，定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项忠如释重负，深觉欣慰：“大王至爱虞姬娘娘我想近日即可抵达九江！王命‘即日起于九江城佳处大兴土木，立宫造殿，以迎虞姬！若敢有丝毫怠忽糊弄，腰斩凌迟！’明白了？”说道后四字时刻意加重了声气。
　　“当然，当然！”
　　“不愧大楚忠臣，本使感佩万分！”
　　“现在开始，上使即是我九江屯军的监军使者了！今儿天色已完，小臣已为上使备了薄宴楚乐……明儿小臣和二弟再陪着上使召见众将，巡检驻军，访察民情吧！”
　　“如此甚好！”
　　……
　　阴云漫漫。大纛猎猎。淮水粼粼。
　　站在临时砌筑的夯土台上的周坑，极目瞭望前方行军蚁般密密麻麻的数万人马，心头顿有奇货可居之感，于是洋洋得意，野牛似的发力将亮剑一挥，台上台下黑压压的军士顿时挥戈举旗，振臂高呼：“霸王盖世！大楚万岁！霸王盖世！大楚万岁……”
　　“果然兵精粮足，不同凡响啊！”
　　项忠望着浩浩汤汤的淮水，似乎也见到了周殷兄弟的滚滚忠心，深觉使命圆满完成，顿时心潮澎湃，豪情万丈：“大王于此休养生息，厉兵一年，再往中原横刀立马，谁人能敌？刘邦？韩信？彭越？英布？哼，那时他们必死无疑！”
　　“当然，当然。”
　　项忠突然打趣道：“见到大王如今精疲力尽，不得不和和刘贼议和息兵，休养元气，尔等该不会就认为大王是怕了老奸巨滑的刘贼，畏惧日益强悍的韩信，打不了他们所以才如此的吧？尔等心里该不会由此认为楚国迟早必亡而潜藏异志，改换门庭吧？”
　　周坑一脸无辜，变作忠厚，赶紧同周殷戟指前方大河发誓道：“淮水不干，忠心不改！”而心底却尽是汪汪阴笑，令人动心怵目。
　　……
　　残阳如血。
　　幽幽的密林里麋鹿獐羊，野兔野鸡丢魂儿似的源源不断，狂奔而出，直冲进波浪一样起伏的原野仍是腿如泄水。
　　秃鹰们欣喜若狂，趁机飞镖般射入茫茫原野，将那胡跑乱窜，细皮嫩肉的鸡兔儿一抓一个准儿，大卸八块，噬骨嚼髓。
　　突然，茅草夹道上出现了一支声势浩大，凶神恶煞般东奔固陵的队伍。四野哀号也在连绵不断的兵器碰撞声，旗扬马嘶声，步履擦地声中如烟消云散。
　　队伍前方三面黑丝绸作底，上用白绫绣的斗大篆体“汉”字的大纛，庄重肃穆，快速移动，动人耳目。
　　刘邦自与项羽盟约议和之后，以为太平不易，更要紧的是虽实力不断壮大，打仗方面却总是项羽的手下败将，谈虎色变，而齐地韩信也不再让自己称心如意，遂索性遵约退兵，回师关中，畅想逸乐，休养元气，与民休息。
　　不料最信赖的谋士张良却来进言：“而今楚国关东尽失，挫兵荥阳，地狭财竭，兵寡食尽，加之江东偏远，如今只有淮北彭城、淮南九江勉力供其苟延残喘！反观大王非但内拥关中、巴蜀之形胜丰饶，二十万枕戈待旦之昂昂雄师足为自给自足，更兼外有楚国之北齐地的韩信、楚国之南魏地的彭越两大藩及赵地的张耳、燕地的臧荼、淮南的英布、衡阳的吴芮诸小藩可谋为外援，进可攻，退可守！如今正当趁着项羽抚抱和约，刚愎自用，以为得利，班师东归疏于防备之机，大起三军，大飨士卒，北连韩信，南交彭越，尾随敌兵，奇袭项营，尽屠祸首！天无二日，民无二君。大王万不可空图眼前安逸，失察日后凶难！只有于此天赐良机殄灭项羽，方可拥有真太平！只是，只是和约初成，墨渍未干，我们便如此公然背约，有违道义，恐为后世所不齿。”
　　张良本是七雄并立时期韩国贵族。极通诡道却又轻名篾利。秦亡后多次冒着生命危险刺秦复仇。陈胜吴广起义反秦后，亦回家乡散尽家财，拉起人马，拥立流落民间的韩王信为主，重建韩国。
　　不想张良外出公干难回时，韩王信却被项羽以其在巨鹿之战中毫无建树而削国软禁，稍后又被项羽以张良倾心刘邦为理由将之灭掉。
　　张良肝肠寸断，从此死心塌地追随刘邦对抗楚国。终使刘邦尽收人心，屡败屡战，愈败愈盛，成了项羽心腹之患。
　　“妙，妙，妙，妙，妙极也！如此一来，他项羽岂不成了咱菜板儿上的鱼肉，想咋砍就咋砍，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就这么办，就这么办！”刘邦听得拍案叫绝，深觉张良的计议比自己的更为有用，遂全盘照收。又转了转脖颈，不以为然一哂道：“道义，在这里，值几个钱？算个鸟毛啊！呵呵，寡人有张子房，天下不足定也！子房当受上赏！”
　　俄尔，目光熠然一闪，顿时色咪咪的，暗思：如此说来，虞姬岂非也成了朕的盘中餐，叉上肉，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想如何把玩儿就如何把玩儿？真他妈的爽！哈哈哈哈……
　　想完又将一大盅酒咕咕灌尽，醺然欲醉，窃喜不已，不住吞咽口水，四处寻女泄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