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花颜迟未消》叶清

23、第二十二章 落水

　　回到A城的时候，天空飘着小雨，细细的，密密的，柔柔的，空气里弥漫着春的气息，昕幼最喜欢的夏天，又不远了。四季更替总是脚步匆忙，就像是人生的一个个转角。

　　昕幼和亦劼坐在餐厅靠窗的位置，看着雨点慢慢的从玻璃上滑落下去，笼起一层薄雾。熙熙攘攘的人群和车流从玻璃窗前快速的闪过，昕幼忽见人流中两个熟悉的身影。

　　她停下了喝可乐的动作，眼光跟随着他们的步伐。亦劼随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咦”了一声，等到他们消失在视线范围之内，才看向昕幼，问道：“刚才那个不是展霁初，他身旁的女人是谁？”

　　“是我上次和你提起过的苏小晓，但我不知道他们俩怎么会在一块儿。”昕幼一脸的迷惑。

　　“下着雨又不打伞，还并肩走着，很有问题啊。要不你现在给霁初打个电话？”

　　“不用了，下次碰到再问问吧。”昕幼说得轻松，没有一丝怀疑的意思。

　　“真搞不懂你，对自己男朋友一点也不紧张。”

　　“我是充满信任。好吧？”

　　“鬼信。”文亦劼微扬嘴角，抿出淡淡的嘲讽。

　　昕幼没有回答，无声的啜饮了一口手中的可乐。

　　店里的音乐突然变了节奏，刚才轻悦的音调突然转成了抒情，文亦劼觉得这很是应景，来了句：“昕幼，趁着年轻，勇敢去爱吧。”

　　昕幼抬头，笑了一声：“那你呢，年纪不小了，和我们那个凌总有没有发展的可能？”她的好奇心又开始作祟了。

　　“有才怪，对了，说起这个，你的事解决好了没？”

　　“应该差不多了，司尘说等我明天回了公司再谈。”

　　雨已经停了，颜司尘坐在办公桌前看着雨后初晴的天空，微微的蓝，似乎一直透过落地窗落入了他的眼底。

　　他一直在想到底该怎么说才能让昕幼不会太过伤心，如果发现自己那么珍视的友情，其实就如阳光下七彩的肥皂泡般一触即碎。

　　明明早已无关，可为什么她伤心难过的时候，他似乎比她还要痛。

　　迟昕幼失神地坐在电脑跟前，看着不停忙碌着的大家，脑子里不断回想着颜司尘刚刚对她说的一切。

　　“想什么呢，午饭时间到了。”一只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抬头看到的是含笑的葛欢。

　　眼前似乎笼起了一层水雾，可是她知道自己的眼角不会有泪。

　　“我不饿，你先去吃吧。”让她在她面前依旧谈笑风生，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她绝对做不到。

　　下班的时候，钱雨珊已经如约等在了荧光门口。

　　“肉肉，这边这边。”

　　熟悉的称呼，只是时过境迁，她们或许再也回不到那青涩的年代，再也找不到那两颗纯纯的心了。

　　“雨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昕幼没心情去什么酒店餐厅，而是在广场上找了一个圆桌随意地坐了下来。她去买来了两杯奶茶，一杯给雨珊，一杯给自己，与高中时期相熟的场景，可惜却没了那时的心情。

　　“雨珊，为什么要帮葛欢，为什么要和她一起陷害我，我们不是朋友吗？还有到底为什么要盗用我们荧光的方案，我相信即使没有这个项目，你们鹰通也一样不会差。到底为什么？”

　　钱雨珊的脸色随着昕幼突如其来的一个个问题，渐渐变白，然后定了定神，喝了一口奶茶，故作镇定地问了句：“你胡说什么呢？”她还勉力挤出了一个微笑。

　　“我们已经找到了证据，如果公开的话，你是要负法律责任的，你知不知道？”昕幼把包里的照片丢在了钱雨珊面前。

　　是她和葛欢的见面，葛欢的手里还拿着一张薄薄的纸片。

　　“你现在不是应该很恨我么，那我是不是要负责和你又有什么关系？”钱雨珊的声音里透着无力，她觉得自己再没必要堆上那虚伪的笑了。

　　“雨珊，你完全想错了，我根本不希望你有事。不然的话，我就不在这里和你谈了，我会把照片放大，然后让大家都看清楚葛欢手里那张纸上的内容。”

　　迟昕幼还是一点都没变，依旧是那么的善良，或许变的只有她而已。

　　“对不起，昕幼，其实葛欢是我的准嫂子。她不愿去我大哥的鹰通，一心想呆在荧光，可荧光却没有给她最好的待遇，所以我答应我哥帮她出出气，后来才知道她口中的人就是你。但我已经没办法反悔了，真的。”钱雨珊说到最后已经是满眼泪水。

　　“你放心，我已经让司尘保守这个秘密了，毕竟在我心里，你和葛欢都是我曾经的朋友。听到你亲口承认，我已经很满足了。那么就这样吧，雨珊。”

　　迟昕幼说完就向人群中走去。只好就这样了，她们那些曾经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第二日，葛欢自动请辞，虽然公司并未将理由正式公开，但聪明人都已经略知一二，只是连公司都选择不追究，他们也就无话好说了。

　　葛欢走的时候，只对昕幼说了一句话；“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要裹锋而后行吗，好好记着吧，以后到哪都用的上。”

　　看着葛欢的背影，一滴泪滑过昕幼的脸颊。

　　双休的时候，昕幼依约去了荧光。是苏小晓提议说事情都解决了，得出去放松一下，连地点也是她定的，还特地保密着没说。

　　天气很好，灿烂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暖洋洋的。

　　昕幼到的时候，苏小晓已经等在了门口，她看了看表，幸好，连约定的时间还差一分钟。

　　“走吧，我们进去吧。”她的心情似乎已经好久没有那么好过了。

　　“等等，人还没来齐。”苏小晓不改作风，不紧不慢地说着。

　　而后，她看到了向她们走近的温璐和颜司尘。

　　她一头雾水：“你怎么会叫上他们？”

　　“前段日子我父亲带我参加了一个party，遇到了他们，又因为是一个公司的，所以就混熟了。那天去的还有你男朋友呢。”

　　昕幼突然想起那日在餐厅里看到的情景了，如果苏小晓不提起，她都快忘记了。看来这应该是她在Y市的时候发生的事了。

　　温璐看到迟昕幼，也吃了一惊：“你怎么也来了？”

　　“我还想问你来着呢。”昕幼淡淡地接口。

　　“好了好了，我们赶快进去吧，人都是我喊来的，野餐就该多些人啊。”苏小晓说完，拖着昕幼她们往地铁站走去，还不忘对颜司尘会心的一笑。

　　颜司尘看着她们，不免摇头，女孩子还真是麻烦。他开始有点后悔自己加入了她们的行列，三对一，怎么都是他吃亏。

　　拿出手机按下一串号码，可想了想之后，还是把它删了，如果展霁初在这里的话，也许就连看着她，他都会觉得是一种奢侈。

　　一望无际的草地，旁边还有山丘围绕着，在碧蓝的天空下散发出阵阵青草的气息。上面三三两两的人吃着烧烤。

　　昕幼以为苏小晓就会选在这里，没想到她还继续带他们往前走。 “过了这桥，有幸的话，在前面的大草坪上也许还能看到羊群。”看来苏小晓的确是一个很会享受的人，连这种地方都那么熟。

　　他们面前是一条潺潺的小溪，上面横跨着一座木板桥，说是桥，其实根本没有护栏，就像一块木板横亘在溪面上一般。

　　颜司尘微微皱了皱眉，他不喜欢水，也不喜欢靠近水。

　　苏小晓拉着昕幼先上了桥，仿佛就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也许是迟昕幼脚下一滑，居然掉入了水中。

　　“啊！”不会水性的迟昕幼疯狂地喊了一声。

　　没有丝毫的犹豫，颜司尘脱去了身上的夹克衫，就跳入了水里。

　　又是一阵惊呼，昕幼还在胡乱挣扎的时候，就被颜司尘提了起来，原来水深只是盖过腰部而已。昕幼想起刚才自己的表现，羞愧难当。

　　她及肩的黑发还湿漉漉地滴着水，脸上的潮红还未褪去，阳光照着她，折射出刺眼的光芒，照进他的瞳仁，晃花了他的眼睛，他就这样定定地看着她，他的眼里似乎只剩下了她，她慌乱的眼神也慢慢找到了聚焦，时空仿佛忽然凝固住一般。

　　苏小晓看着忘记上岸的这两个人，嘴角渐渐上扬。温璐实在看不下去，移开了视线，对苏小晓说道：“苏小晓，我什么都看到了，我只想要一个理由，你推她下水的理由。”她的声音很轻很淡，仿佛周围流动的空气也能将它们吹散。

　　苏小晓收起了嘴角的笑意，没有说话。

　　昕幼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立刻跳上了岸，身上湿淋淋的，不得不放弃这个野餐计划。

　　浑身湿透的颜司尘却叫了车来，坚持要送昕幼回家，说她这样根本没法去公众场合见人。于是苏小晓让他们先走，自己就和温璐继续在呆在这里享受蓝天白云的怀抱。

　　看颜司尘拖着迟昕幼上了车，她的嘴角晕开了层层涟漪，趁着借口去洗手间的时候，拿出手机按下了了一连串数字。

　　迟昕幼身上披着颜司尘的夹克衫，浅灰色的，淡淡的烟草气息混着那熟悉的薄荷味道袭上昕幼的鼻头，搞得她脑袋晕乎乎的，任由车子在这些蜿蜒着的小径上上下地颠簸。而颜司尘一脸恼火的样子，想是为迟昕幼的愚笨感到气愤。

　　“刚才你怎么就这么跳下来了，万一水很深怎么办，你不是不会游泳么？”迟昕幼想来想去还是问出了口。

　　“闭嘴。”颜司尘顺手拉了拉她身上的夹克，将她裹得更紧了些。而脸上显出一些尴尬的神色，昕幼看到前面的司机有侧耳的倾向，已是了然。

　　她笑着侧头轻轻说了句；“是不是觉得让人知道你这个大少爷不喑水性很丢脸。”话里带着暗暗的嘲讽，他却一点都不生气，反而很喜欢这种感觉，这种熟悉的感觉。、

　　车子一直开到了她的小区门口才停了下来。下了车暖风袭来，透过昕幼湿湿的衣衫，还是有些凉意的，她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

　　正打算进去的时候，昕幼突然想到身上还穿着颜司尘的夹克，便把它脱了后随意地搭在他的肩上，往小区里走去。

　　颜司尘看了看她，却看到了她的背后因为衣衫上湿湿的痕迹而显出的清晰的内衣肩带，隐约的花纹，让他下意识地就追了上去，把她拉到一边重又把衣服披在了她的身上。

　　“怎么了？”昕幼不明所以。

　　“还是先穿着吧。这样走进去不好。”

　　“我马上就到家了，还穿着干嘛啊？”昕幼边说边又打算将衣服脱下。

　　颜司尘立刻按住他的手，这是一个潜意识的动作，可在他的手触及到昕幼指尖的时候，她的温度温暖了他有些微凉的手，她的手似乎有些微微发颤。

　　“那就等干透了再走吧。”待她抽回手后，他低低说了句。

　　声音里似乎抑制住了什么，有些迷乱的感觉跟着他的声音揉进了昕幼的心脏。她微一低头，却没想恰巧清楚地看到颜司尘细致的锁骨。

　　她忙又惊慌失措地抬起了头，却对上了颜司尘的目光，他的双眸里倒映着她自己，清晰而又生动，她就这样怔怔地望着他。

　　颜司尘注视着她，阳光温柔地照着她，白皙的皮肤因为羞赧隐隐泛红，有一种说不出的诱惑。温软的气息与他的呼吸混合成一片。

　　没有再犹豫，他突然将昕幼抵在墙壁与自己之间，不留任何余地，俯身吻住了她的唇。

　　昕幼有些吃痛，惊颤地看着他，抖动地挣扎起来，可这却更加刺激了他，他慢慢加深了这个吻，用力地吮吸。

　　昕幼全身的力气似乎也在这深情的吻间被夺走，忽然一时忘记了挣扎，唇舌火热交缠着，彼此的气息在四周的空气里混合发酵，带着从他身上传来的那种淡淡的薄荷香气。

　　她突然想起了曾经那次蜻蜓点水般的轻啄，猛然间偏过头去，让颜司尘不得不停了下来。

　　她用那双清澈的眼睛直直的看着他，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就急急忙忙地朝家的方向跑去。

　　颜司尘忍不住追上前几步，可突又想起她那泛着水汽的双眼，只好强自忍住，只能看着昕幼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眼前。

　　颜司尘上了车，忽然从倒后镜里看到了一辆黄色的Feerrari，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斜倚着，距离太远看不清表情，他把自己重重地摔在座椅上，然后用双手揉了揉太阳穴，片刻后，才对司机说了句：“开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