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为鬼》花瓜

3、照片

　　屋里没开灯，只有微弱的光线从小阳台上透过窗帘最照进来，阳台上门没关严，风吹的窗帘微微抖动，屋子里熏了香，清清冷冷的味道。顾准走到阳台边，把窗帘隔光那层拉开，只留着里面那层白色的纱帘，屋里一下子亮堂许多。一个小桌台放在东北角，桌面上的香烛燃了一小节，细细的烟雾往上冒着。小桌上有个狭长的盒子，盒子正侧面中间有一张彩色照片。照片上的大男孩笑的腼腆羞涩，仔细看能看见男孩眉尾处左右两侧各有一颗细小的红痣，你看着照片上的人的时候，他仿佛也在看着你笑。顾准去阳台上支了个凳子，拿着盒子坐在阳台上，这会儿阳光正好，不晒。阳台挺宽敞，台子上都放着几盆开的素净的绣球花，架子上还有吊兰，他把盒子轻轻放在一盆绣球花边上，自己靠在椅背上，看着盒子上的相片，看了一会儿，点了支烟，有些发狠的吸了一口，闭上眼睛仰着头，再缓缓地吐出来。顾准觉得今天这个阳光不够暖和，哪怕是被晒着，始终是一股凉意。
　　“这个屋子一直给你留着”
　　“钱不够，你也和我说。” 顾准看着相片喃喃道。
　　一阵风吹过，白色的绣球花瓣簌簌的散落在盒子周围，顾准食指摸了摸相片，笑了笑带了宠溺的意味“小屁孩”。
　　顾准出去的时候，想把窗帘合了，他回头看了看照片上的那人，还是转身出去，把房间门轻轻带上。在他把门关上的一瞬间，白色的纱帘后面慢慢浮现了一道修长的黑影，光线把影子拉长倾斜。没过一会儿房间门又被打了，顾准拿了一个素白色盘子，里面放了很多绣球花的花瓣，他把它放在小桌子上，再把盒子放在上面，细碎的白色的花瓣包围着盒子，花瓣上还沾着水珠，清透，干净，就像照片上的男孩。
　　“明天我和你一起去吧”
　　顾准他外公这会儿醒了，给顾准削了个梨，递给他的时候问着。老头看着自己的大孙子也没什么表情和反应，继续絮絮叨叨的说着：
　　“我也能提前去看看我以后呆的地方，这是个好事儿，年纪大了，谁不都有个常住的地儿，我去看看高兴”
　　顾准吃着梨，看着眼前还在削梨的老头，干枯褶皱的手背上已经有很多老年斑，拿刀削的动作也不是很灵活，顾准接过他外公手里的活：“行，那就一起去”。
　　第二天顾准就叫了个车，带着老头出发。
　　车上的司机看了看副驾驶上坐着的人，他提了一个方正的黑色的小箱子，刚开始上车本来想招呼帮他放后备箱，但是那人脸色很不好，怀里抱着它就坐在副驾驶上，也不见放脚下。后座是个老人，一路上老人很健谈，也很和蔼，副驾驶上的人几乎不说话只是看着车窗外，只是老人问话的时候简单的回应一个音节，嗯，或者，好。
　　“前面就到了，你看是直接开到里面的停车场吗？”司机征询着副驾驶上人的意见。顾准回神，仰头看了看越来越近的门匾“永安陵园”。
　　“停车场吧”
　　“辛苦了”
　　永安陵园环境很清幽，细微念经的声音随着撞钟的声音从上面传下来，上面有一个专门为超度建的庙，来往也有僧人。
　　老人在接待大厅休息，顾准办完手续安置完，才带着他外公去墓前，简单的墓碑，上面男孩的照片换成了黑白，笑容依旧。
　　顾准看着墓碑，有些恍然，墓碑上刻了字，但顾准能看清的是：
　　“顾瑀”
　　这个公墓地势高，风大，吹的顾准的眼睛难受泛红，看什么都被眼里的液体泡的模糊。
　　他外公拿着花放在墓碑前，老人的头发垂落在耳边佝偻着身子，显得有些戚然落寞。
　　“外公，走吧”顾准叫了望着墓碑出神的老人。
　　“小瑀…”老人只是叫了一声，顾准搀扶老人的时候才发现他外公身子在颤抖。
　　等人走远了，这一片更清净了，相片上的男孩依旧是笑着，细微不同是，多了阴冷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