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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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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哎呀不好了~”那一个胖嬷嬷匆匆自雨中跑来,她分不清是水还是泪,“皇上,不好了,齐王他疯了,齐王他疯了。”
轰隆~一个闪电自殿外炸开,长孙无忧心头忽地一跳。
她匆匆向殿外走去,李家父子跟在后面。事到如今,哪里还顾得那些许礼节。
“啊~”
那元霸举了大锤,那大锤之上还带了两个长长的铁链。
轰隆一声~天边一个闪电炸开,长孙无忧霎时白了面色。
“快放开你的锤子,快放开,元霸。”
那元霸癫狂间,竟似乎谁的话也听不到,他执了他的大锤,疯狂的挥舞着。
长孙无忧骇的全身颤抖,她跑下去,却被那大锤带动的两条铁链不得近身。
就在他转身间,长孙无忧看到他双目赤红,两眼大睁,他看着她却又好像什么也看不到。
李建成,李元吉齐齐飞起,去拦他的大锤,却依旧被他的铁链挥舞的靠近不得。
“李元霸”长孙无忧撕心裂肺,“你忘记你是如何答应我的么?快放开。”
那元霸依旧是恍若未闻,只听轰隆一声~
一道闪电炸开,照亮了整个世界,然后天边来的那道闪电顺着那高高的大树,直直的向那两道铁链而去。
“不要!”
原来元霸挥舞间,那两道铁链竟缠绕在树上,众人径自发白了面色,眼睁睁看着那一道又一道闪电朝着元霸而去。
“噗~”长孙无忧生生吐了一口血,她重重倒在地上,眼睛仍然不离面前的元霸。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
蓦地,从东边飞来一只长剑,那长剑齐齐向元霸手腕斩去。
“啊!”李元霸痛苦之声响起,只见地上,那两只手齐齐断开,那铁锤却是终于脱开手腕。
长孙无忧闭上双眼,心疼的难以呼吸,然后下一瞬又慌忙睁开,或许,或许这样可以救元霸一条性命。
含元殿大殿门前,李渊声音响起,“太医,太医都死哪里去了。快给朕看看儿子,快看看朕的元霸。”
殿门外人影涌动,天上的雨滴依旧大点大点砸落,重重的砸到人的心头。长孙无忧深深闭上眼睛。
一只手从地下将无忧扶起,然后将她揽入怀里。
直到那熟悉的气息将她包围,她转过身来,这才看清面前之人竟然是李世民。
“你来了。”长孙无忧看着他,泪水忽然就流了满脸。
李世民将她揽在怀里,他的声音轻轻响起,“你要记住,无论任何事,你都有我。”
李世民轻轻拥着她,却感到怀里的人蓦然僵硬。
他转过脸来,看到李元霸倒在无忧面前,双手俱无,面色痛苦,七窍流血~
第二日,“宵禁”刚过,一辆马车便停在长孙府门前。
一白色狐裘的女子登上马车,
仔细看来那踏上马车的不是长孙无忧的又是谁,她紧紧抱了那白裘,身上轻颤,眸中却俱是坚毅。
纵然她再痛苦,此时却不是伤心痛苦的时候,她的元霸,不能就这么死的不明不白,她一定要弄清这其中的来龙去脉。
这一次,她绝不会手软,谁敢算计元霸,让他失了性命,她一定要为元霸讨回个公道。
元霸寝宫内,那老嬷嬷眼睛哭的红红肿肿。
直到无忧问她话,她依旧哭的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长孙无忧握住老嬷嬷的手,她静静看着她,坚毅在眸中流转,“元霸走了,我们一定要还他一个公道,否则他死不瞑目,现在我问你话,你要好好的答,你明白了吗?”
说到“死不瞑目”,长孙无忧声音自带了哽咽,却被她强忍了过去。
“元霸铁锤被皇上亲手封到铁牢里,那晚是如何到元霸手里的?”
老嬷嬷被无忧的镇定震慑,她不自觉止住哭声,努力回想那一夜。
元霸怕雷,一到晚上一有雷声便不肯一人入睡。那几日,都是老奴白日里陪了元霸,晚上等元霸睡下了,老奴再悄悄离开。
姑娘的叮嘱老奴是时时不敢忘的,昨天夜里,老奴离开之时,怕元霸万一醒来,还特意在元霸睡觉的屋外加上了一把锁,这也是老奴特意告诉过王爷的,老奴对他说,“雷神爷爷这几天要来抓不听话的人,你可千万别出来,否则就被雷神爷爷抓走了。”
殿下他很听话,这几日都是一觉睡到第二日。但昨天夜里,老奴听到殿下房间有声音响起,赶紧过来看,却看到殿下执了铁锤,疯了一般跑了出去。
长孙无忧眉头一敛,“你的意思是元霸是持了铁锤冲出屋的?”
那嬷嬷点点头,“确实是这样啊,老奴也不知殿下从哪里得来的这锤子。”
说罢,那嬷嬷一脸煞白看向了长孙无忧,“姑娘是说,有人要害赵王殿下?”
长孙无忧听罢,不置可否,抬眼细细看着这寝宫,殿内凌乱无比,碎的碎,裂的裂,全是被大锤砸过的痕迹。
自元霸殿里出来,长孙无忧心下沉重。
却听街市之上,稚童歌谣响起:
赵王无知不成器,福兮福兮祸所倚
指天骂地真神气,无德雷劈实离奇~
长孙无忧袖中手牢牢收紧,“佩玉”
“在。”
“去查查这歌谣从哪里传出来的。”
“是,小姐。”
当佩玉传来消息时,长孙无忧没有丝毫惊讶,只紧紧握住了那写满童谣的纸。
确如她所料,那首童谣出自太子府。
屋外木槿开的浓烈,长孙无忧深深闭上眼睛,“随我去东宫一趟”。
长孙无忧到时,魏征和李建成正商量着什么,看到她来,魏征下意识的要起身退下。
长孙无忧轻轻朝他颌首,“魏大人无需避讳,无忧说的话,没有什么是需要瞒着魏大人的。”
那魏征抬眼看一下长孙无忧,又坐了下来。
李建成抬手示意她坐,自己也走下来坐到茶几旁边的红木椅上。
无忧没有多做推诿,她坐下来静静看着他,“据无忧所知,太子殿下该是如水一般淡然之人,何以如今对皇位这般热衷,为了那个位子,竟然连自己亲生兄弟都能狠下杀手?”
李建成眼睛一跳,他看向长孙无忧,“无忧姑娘何以这般说法?”
长孙无忧看着李建成的眼睛,然后移开了视线,“事发当天,赵王殿下的寝宫无忧去看过,据赵府嬷嬷说那门是从外面锁上的,但无忧到时,那锁扔在地上,是被打开的。若是元霸癫狂之时破门而出,那锁不该是打开的状态。”
她看向李建成,“我的意思是,元霸出事的那天晚上,有人提前去过元霸寝宫。”
李建成坐于红木座椅上,右手握着旁边的扶椅,他听着无忧的话,却是没有再说什么。然而,他握住的手,却泛着致命的白。
魏征看向无忧,“便说赵王出事当天有人去了赵王寝宫,姑娘何以认定是我东宫之人所为。”
长孙无忧看一眼魏征,黑白分明的眸子流动着如水的光华,那双眸子似乎能直直的看到人的心底,能看到人的内心深处。
魏征心头一跳,却依旧看着长孙无忧。
“赵王无知不成器,福兮福兮祸所倚
指天骂地真神气,无德雷劈实离奇~ ”
长孙无忧一字一字念着,她的声音很好听,但她的声音此时却带着忧伤,带着无奈与心寒。
元霸纵然是死,也死不瞑目,还遭人如此诟病。
“魏大人可知这市井歌谣出自哪里?”无忧静静看着魏征,
魏征的心一点一点的下沉,就像此时李建成的心。
“无忧只想说一句,称王称帝固然伴随着无数鲜血,但若是弄得众叛亲离,称孤道寡又有什么意思?”
魏征看着面前的女子,她一袭鹅黄女装着身,她只是那么静静的坐在那里,周身却似有光华浅浅流动。
此时的魏征似乎已然知晓这个女子此来的目的。
长孙无忧站起身来,向李建成淡淡颌首,“无忧言尽于此,希望太子可以考虑无忧所言。”
她向魏征最后颌首离去,魏征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陷入深思。
佩玉跟在长孙无忧身后,终于忍不住将自己心里的话问出口,“小姐认为赵王的死与太子殿下有关?”
长孙无忧一步一步走着,她拢紧身上的披风,声音在空中响起,“无关。”
元霸的死和太子无关,在来时她和佩玉的想法一样,但当李建成说出第一句话之后,她便知元霸之死和李建成无关。
李建成的为人,她再了解不过,所以当他问道,“长孙姑娘何以这般说法”,她便知道,元霸的死和李建成无关。
后来魏征的问话,更肯定了她的想法。
只不过,长孙无忧看一眼东宫前那棵高高大大的琼花树,深深叹了一口气,后来他的沉默,竟似乎是默认了她的说法,只是证明一件事,他是在替人掩饰。
李建成想要保护的对象,她便是不去想,也不会不知道是谁。
她走出府门,看到停在东宫门口的那辆车,眼角忽然就温热起来。
琼花簌簌,雪花般飘落,一点一点落在她的发梢,肩头,她就站在那如雪花般的花海里,眼角温湿了一片。
那浅色鎏金的马车被一只手掀起,琼花点点飞入,便点缀了那如玉的容颜。
他看着她,一点一点心疼自眸中溢出,马车内,他向她伸出手,“我们回家。”
说话间,万千琼花飞落,雪白的琼花自二人之间旋转着飞起,雪白的世界这边是她,另一边是他,那美好的一幕惊艳了他,亦痴迷了她。
长孙无忧嘴角勾起一个清浅的笑意,她握着他的手,登上带有他气息的马车。
我们回家~
马车之上,长孙无忧静静倚在他的胸口,没有人比她更知道,此时她比任何人都需要一个肩膀。
“二哥”她揽住他精瘦的腰身,“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无忧什么吗?”
静静的马车中,没有人说话,长孙无忧抬头,便一眼撞进他的眸中。
他低头看着她,眼中的情意一点一点渗出,他毫不掩饰对她的欢喜,他握着她雪白的手,轻轻一吻便落在她的眉间。
“你要我答应的,我如何会忘。”
便是那一吻,长孙无忧通红了双靥,她将脸埋在他胸口,“如此便好。”
你要记得,纵然日后兄弟反目,你都要留李建成,李元吉一命,不仅为了成全你的兄弟情谊,也为了你日后不会为残杀手足而后悔难过。
李世民揽着她,她没有看到,他那素来冰封万里的眸中温柔翻涌,那翻涌而出的温柔能将人点点淹没。
你的苦心,我如何不懂?